第129章 真相
- 山海九圣錄
- 劉義武
- 3705字
- 2024-08-15 16:35:34
無憂島上,白靈兒每日安心與體內(nèi)的金丹纏斗。起初時,那金丹被她用幾道真氣束縛著,倒也安穩(wěn),但自從見了無憂子后,不知怎得,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直跳躍著想要掙脫束縛,白靈兒與它纏斗漸漸力不從心,真氣也守不了一時半刻,因此不論晝夜也不敢安心將息,身心日漸疲憊。沒辦法,只能向無憂子求助。
無憂子探了探那跳躍不止的金丹,道:“它是嗅到了我的氣息,才如此興奮,你若是一直這般束縛著它,不知要幾年才能服化它,稍有懈怠便有可能將自己搭進去?!?
白靈兒問道:“那該怎樣才能服化它?如今恨不能將它逼出體外,不要這勞什子了?!?
無憂子道:“既然吞下去了,便是與你有緣,不要再說什么要不要的話了。我每日與你輸些真氣引導(dǎo),看是否有用?!闭f完,運起一道真氣,經(jīng)白靈兒奇經(jīng)八脈傳輸周身,最后匯聚在金丹處。那金丹似是聞到熟悉的濃郁真氣味道,猛地躥跳兩下便輕松掙脫了原有真氣的束縛,放出一道金光,向旁邊的內(nèi)丹射去。白靈兒露出痛苦的神色,禁不住大叫一聲,渾身寒毛倒豎起來,正要從內(nèi)丹里調(diào)出一道真氣來上前抵御,卻被無憂子另一只手扶住天靈,霎時便調(diào)運不得。
眼看金光就要射中內(nèi)丹,似一根根空心竹管插進水槽。無憂子那幾道真氣及時趕到,不去包裹金丹,反將白靈兒內(nèi)丹包裹住,那金光觸碰不動,便震顫著,跳躍地更厲害。白靈兒痛苦更甚,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來,面部扭曲,幾乎要忍受不住了。石丫站在一邊急得直跺腳,卻還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響,生怕干擾了師父發(fā)功。
無憂子又緊著輸出一道真氣來,也不去敷住金丹,反而在白靈兒五臟六腑外形成一道氣盾,稍稍緩解了些白靈兒的痛楚。
白靈兒緩了緩神,問道:“這樣由它放肆,會不會……”
無憂子道:“我也沒有服化的經(jīng)驗,但以我所知的,大概是這樣。”
白靈兒無奈道:“我怎么感覺它好像認(rèn)得尊者的氣息,這一陣似乎更興奮,跳動地更歡脫了?!?
無憂子道:“我這道真氣護著你的內(nèi)丹和臟腑,想必十幾個時辰還是能守得住的,你且由著它放肆,再每日用真氣忝喂之,讓它對你放下警惕,再慢慢引導(dǎo),看這勢頭,沒有個三五年是成不了了。”
白靈兒驚訝道:“竟需要那么長時間嗎?”
無憂子道:“我低估了它的韌性,沒想到無意間叫他靈性長到這種地步,若是當(dāng)初再喂他幾年,恐怕就能移形換影,自成一體了。”
白靈兒驚問道:“何謂移形換影、自成一體?”
無憂子道:“它采天地之靈氣孕育而成,是真正的天地之子,本可以生成萬物之靈長,而此時它正如腹中卵胎,未成靈性,卻被我族人提前采擷。若是繼續(xù)給予能量,讓它自由生長,自然是能夠生出形狀來的,到那時,便是天使神明,能主九山九海之沉浮?!?
白靈兒驚訝道:“這小小的一枚彈丸竟有如此威力。”
無憂子將手從白靈兒身上拿開,道:“無論是人畜、奇珍異獸還是花草樹木,及至自然之萬物皆是由一粒粒彈丸開始的,或是卵生、或是胎養(yǎng)、或是胚種,概莫能外。萬物皆如此,為何它不能呢?人種不過懷胎十月,它可是要經(jīng)歷三百年日月輪照,吸收的天精地華非尋?;钗锟杀??!?
白靈兒深以為然,道:“如此說來,是我斷送了它?!边@樣想著,便不覺得那般痛苦,身心都放松了許多。
無憂子道:“這幾日你十分勞苦,還是早些休息吧,再晚些又要被那些水里的畜生叨擾?!闭f完,兀自走出了白靈兒的房門。石丫拿起汗巾來揩了揩白靈兒額頭的汗水,道:“我在這里守著姐姐,你只管好生歇息便是。”
白靈兒莞爾一笑,感激道:“你們石家人都是熱心腸,對我有救命之恩。”
石丫笑著問道:“姐姐還認(rèn)識別個石姓人嗎?”
白靈兒禁不住甜甜一笑,點頭道:“是認(rèn)識一個,也是個極可靠的,只是整日一副冷面孔,若是不了解他的為人,還以為不易接觸,只有熟悉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內(nèi)在是一副怎樣的好心腸?!?
石丫道:“看姐姐說起他來一副甜兮兮的模樣,該不會是你的心上人吧?”
白靈兒一時竟完全忘了痛楚,輕輕打了石丫一下,道:“休要胡說,你不知我是怎樣地敬重他,怎么會有非分之想?!?
石丫打趣道:“我須給姐姐一面鏡子,讓你照一照,一說起他來,眉眼都要飛起來了,還說什么敬重,想必連后半生舉案齊眉的景象都想過千百遍了吧?!?
白靈兒抬手又要去打,被石丫閃身躲過去了。白靈兒臉色緋紅,羞澀地低下了頭。
石丫道:“我不在這里自討沒趣了,你到夢里去與他相會去吧?!闭f完站起身來,也輕盈盈地出去了。白靈兒望著石丫的背影,竟與那人有幾分神似,猛地叫住她,問道:“妹妹!”
石丫回頭笑問道:“叫我做什么?還沒有說夠你的心上人嗎?”
白靈兒正色問道:“你認(rèn)得石三嗎?”
石丫愣在了那里,慌忙跑回白靈兒身邊,拽起白靈兒的手,用力搖著,忙不迭地問道:“你說的是石三嗎?他是我哥哥!你認(rèn)得我哥哥?他現(xiàn)在在哪里?他竟還活著???他還好嗎?”
白靈兒雖然有些心理準(zhǔn)備,卻還是很吃了一驚。她沒想到世間還有這般巧合,若是別個的妹妹也就罷了,可她單單是石三的妹妹,又單單在這樣的地方讓她碰到,這不是緣分又是什么呢?她雖然也是滿心歡喜、極度興奮,但還是站起身來,將石丫安撫著坐下,說道:“我就說怎么覺得你有幾分像他,原來果真是他苦苦找尋的妹妹。”
石丫坐不住,站起身來拽著白靈兒問道:“姐姐不是白元派的長老嗎,怎么會認(rèn)得他?他如今怎么樣了?”
白靈兒握著石丫的手道:“他好的很,修為高深,為人坦蕩,在新黨里是實打?qū)嵉念I(lǐng)袖。我與他相識也是個偶然,此事說來話長,日后有的是時間與你詳聊?!?
石丫又拽著白靈兒的手問道:“他如今在哪里?”
白靈兒收斂了笑容,有些慚愧地說道:“他奉白元宗主之命到伊督去做援軍了?!?
石丫有些不解,問道:“他不是新黨領(lǐng)袖嗎,怎么還要受白元派的管治?”
白靈兒道:“這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夠說得清的,總而言之他也是迫不得已,被我拖累了?!?
石丫又問:“姐姐方才說的心上人就是他嗎?”
白靈兒臉上暈起一片潮紅,道:“誰說他是心上人了,我只是欣賞他的為人和才氣而已。”
石丫笑道:“那我該叫嫂子才是,失敬失敬!”又道:“等姐姐服化了金丹,你帶我上去找他吧?!?
白靈兒點點頭道:“那是自然!據(jù)他身邊的那位媃兒姑娘說,自從你失蹤了后,他性格便忽然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混似換了個人。我剛才就說了,他整天一副冷面孔,想必就是從那時開始的。如今從你身上我看到了從前的他是如何的輕松歡快和無憂無慮。說起來真是慚愧,據(jù)說是我們白元弟子……”
石丫道:“姐姐不必自責(zé),起初我也以為兇手是那兩名白元弟子,只因那時不懂得,這世上竟還有馭念之術(shù),聽師父講過之后,再加上聯(lián)想那日的情景,才知道白元弟子只是傀儡,背后真兇是另有其人的?!?
白靈兒大驚,忙問道:“另有其人?此話怎講?媃兒也是會馭念術(shù),她明明看到那兩名弟子親手殺了村民和令尊?!?
石丫聽白靈兒提到自己父親,臉色動了動,壓了壓幾乎要哽咽的喉頭,說道:“是他們動的手,卻是被別人操控的。那時白元弟子每日都在崖壁上采藥,與村民多有往來,卻是秋毫無犯,并不至結(jié)下如此深仇大恨。我是唯一一個親歷者和幸存者。”說著,實在壓不住那種冤屈和切膚之痛,哽咽著滾落下兩行熱淚來。白靈兒拿起汗巾,幫她揩干淚水,安慰道:“都過去了!”
石丫深深呼出一口氣,強忍住情緒,繼續(xù)說道:“那日古月和幾個新來的人聯(lián)手擊退了白元長老后,便急匆匆地逃走了,卻留下了一個霍盧國師,他用馭念之術(shù)操控著兩名白元弟子對勾欄子村幾十戶村民痛下殺手。我趁亂逃出魔爪,被追到崖邊上,退不可退,失足跌了下去,便來到了這里?!?
白靈兒有些不解,道:“霍盧三個國師我是見過的,他明明與新黨是穿同一條褲子的,怎至于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呢?難道是怕你們泄露了行蹤嗎?”
石丫搖搖頭道:“那時他們新來不久,整日神神秘秘的,除我之外,村里人與他們沒有半點接觸,怎么會知道他們的行蹤。”
白靈兒又揣測道:“難道是有意挑撥石三與白元之間的關(guān)系,讓石三鐵了心跟他們捆在一起嗎?”
石丫搖搖頭道:“不會的,那時他們只當(dāng)哥哥是個跑腿的伙計,哪里會有這等分量。再說,當(dāng)時哥哥并不在村里,被古月遣往晉王派做什么使者,說是要與他們聯(lián)合云云,結(jié)果哥哥被扣留在那里做了人質(zhì),即便如此,古月等人仍是不為所動,該撤離時一點也不含糊。”
白靈兒道:“難道他是受古月指使嗎?若真是如此,此人不僅是奸邪猥瑣,更是陰狠手辣之輩?!?
石丫道:“其中內(nèi)情我知之甚少,這馭念術(shù)也是后來師父告訴我的?!?
白靈兒看著眼前柔弱而剛毅的女子,心里生出無限憐愛,牽起她的手安慰道:“好在有了下落,只盼著你兄妹二人早日團聚。”又問道:“你恨白元嗎?”
石丫咬緊牙關(guān),輕輕搖了搖頭道:“不恨,我誰都不恨,在這無憂島上,對誰都恨不起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往日里我和父親、哥哥都是平頭百姓,在皇族、白元以及各方勢力眼中與芻狗無異。我們?nèi)粘龆?、日落而息,冒著生命危險吊在懸崖上采藥來維持生計,甚至連一個像樣的名字都取不出,生死存滅是無關(guān)緊要的,死一個,家里人悲慟,死一家,族里人悲戚,死一族,村里人悲憫,死一村,也談不上哀與悲了,就那么人間蒸發(fā),消散不見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講述起往事來:“我與兩個哥哥從小一起長大,雖然清苦卻無憂無慮,直到白元起義,直到兩個哥哥都被抓了壯丁,直到大哥戰(zhàn)死,直到父親慘死在我眼前,姐姐,若是你,你會心懷怨恨嗎?”
白靈兒眼里噙著淚花,滿目愧疚之情,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輕輕叫了一句:“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