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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定音

  • 山海九圣錄
  • 劉義武
  • 3370字
  • 2024-07-29 14:43:48

白桉帶著一名小弟子,穿上新黨淺藍服飾,交代清楚了后,目送他跌跌撞撞爬上了絕崖,直累得滿頭大汗。絕崖上的弟子上前攔住,問他是從哪里來的,小弟子氣喘吁吁,指了指北方,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霍、霍盧。”絕崖弟子不敢怠慢,便將他帶上山去,見了眾位師父,戰戰兢兢,不住地磕頭。

赤羽端坐著,一身剛猛之氣,雖是聲調和緩,也讓邪祟心驚膽戰,道:“你抬起頭來。”小弟子顫巍巍抬起頭來,臉色慘白,額頭沁出豆大的汗珠,用衣袖一抹,把臉上抹得迷蒙起來。

赤羽與伯舍幾個對視一眼,預感其中有些蹊蹺。猛地拍一下椅子扶手,厲聲問道:“老實交代,你是哪里來的奸細?”

那弟子嚇了一跳,臉色更白了,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支支吾吾,將事先背過無數次的說辭,管它對與不對,倒豆子般一股腦全禿嚕出來,道:“我乃、我乃霍盧國師、國師博德、利文,古月大師座下弟子,我奉命、奉命前來通報大事,有古月、師傅、大師親筆信箋,請親啟。”

赤羽看穿了他的底細,又厲聲追問道:“叫哪個親啟?”

小弟子顫巍巍地道:“叫周毋庸師叔親啟!”

赤羽有心逗他,便笑著問道:“你抬起頭來看一看,哪個是周毋庸?”

小弟子抬起頭來,看了一圈又一圈,他哪里認得周毋庸。又低下頭,道:“我新入門不久,不認得哪位是周師叔。”

赤羽又追問道:“從霍盧國到絕崖,且不說各方割據,嚴防死守,只是那山林里飛禽走獸,都夠你應付的。就憑你剛入門學得那點本事,如何能走到這里?”

小弟子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辯解,只說到:“我這里、這里有古月大師、師父的信,請親啟。”

赤羽知道“各為其主”的道理,也不想再為難他,起身去取那封信,拿在手里,已是濕溻溻的了,原來是他冷汗浸透了衣衫,信封也濕了。赤羽小心翼翼拆開,只見字跡早已花了,仔細辨認,倒是能夠依稀辨得出來。赤羽看過了,又將信轉交給周毋庸,周毋庸看罷了,又隨手遞給伯舍,問那弟子道:“古月大師可有什么交代嗎?”

那弟子聽慣了赤羽的“電閃雷鳴”,又忽然聽得這般“和風細雨”,不自覺有些親近感,答道:“古月大師只讓我交了信便回去,不許我多說話。”其實,這話是原是白桉怕他言多語失,刻意交代的,被他情急拿來頂包了。

葉一劍看完了信,厲聲吩咐左右弟子道:“休與他計較了,快快拖出去打死吧。”

那弟子本以為逃出生天了,沒想到突然當頭一棒,敲得他暈頭轉向,嚇得魂飛九霄。兩邊弟子走上前,將他叉起來,拖著往殿外走。小弟子嚇破了膽,高聲尖叫著求饒,道:“我說,我說!”葉一劍擺擺手,那幾名弟子停下腳步,將他丟在那里,已癱軟得如一灘爛泥,趴在地上,一直念叨:“我說,我說!”

赤羽猛地站起身來,好似大羅神仙一般,渾身騰起一團火焰來,道:“好,你說,你是哪個派來的奸細?”

那弟子抖若篩糠,牙關仍是緊閉著,本能地不愿說出口來。赤羽怒道:“既然你不肯說,就休怪我不客氣了!來,將他拖出去。”

小弟子終于繃不住了,歇斯底里地交代了前因后果。

赤羽道:“信中所說之事是真的嗎?”他只是臨時被拉來的,哪里知道真與不真,道:“我不知!”

葉一劍又一揮手,道:“叉出去!”

小弟子忙改口道:“真,真,真!”

葉一劍提議道:“還是拉出去吧。”

周毋庸擺擺手,講情道:“饒過他吧,看樣子他也并不是有意為之。”

葉一劍擺擺手道:“放他走吧。”小弟子連滾帶爬,臨走時還用眼神致意周毋庸,感謝救命之恩。小弟子出了絕崖,迎頭撞上白桉,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了,見他渾身濕透了,問道:“這是何故?”小弟子哪里敢說實話,撒謊道:“他那里請茶,手捧不及,弄撒了,濕了一身。”白桉又緊著問:“信交出去了?”小弟子點點頭。白桉又問:“他們看過信是什么反應?”小弟子道:“并未說什么,只是一個勁的點頭。”白桉自言自語道:“如此便是成了,走,我們回去。”拽起小弟子,向冰城飛去了。

見周毋庸一言不發,赤羽問道:“我看這字跡與古月大哥的有幾分相似,必是與他相熟之人,那弟子說是白桉教他的,這白桉又是何方神圣?”

葉一劍道:“我也在想這個,雖然形式是假,但信中所述未必不真,怕是有意要將我們攪入局中。”

周毋庸道:“恐怕這個局我們不得不入了,若是坐等眾家你爭我奪,將整個察燕攪得烏煙瘴氣、混沌不堪,那百姓將何以生存,新黨將何以依附?因此,不管他所言是真是假,這渾水是必須要蹚一蹚的。”

伯舍道:“正是,不能置天下若惘聞,置百姓于不顧,我們只是沿著邊界向北,一路觀察黨項動靜,若果真如信中所說,便及時出手,若安之若素,原路返回便是了。”眾人覺得可行,遂達成一致,要傾巢而動,沿著與黨項的邊界線,向北巡邏挺進。

周毋庸叫過烏力罕,吩咐道:“你將方才約定之事去向石三師叔稟明,若他有什么高見,立刻回程來報。”又向葉一劍道:“沉沙島尚有不少弟子等你,你且回去吧。”

葉一劍道:“一幫鬼怪,獨自闖蕩幾百年了,哪里是那么嬌貴的,先忙完此事再回去也不妨。”

周毋庸向赤羽點點頭,道:“既如此,我們便定下日期,兩日后出發。”

半晌后,烏力罕回來了,身后跟著石三和清風兩個。眾人相見,自然是極痛快的,絮叨了一番,便聊起正事來。周毋庸將想法說了一遍,同時也把信交給了石三,與他詳細說了前后經過,隨后問道:“你以為如何?”

石三道:“所謂兵者,詭道也。有變數,亦有不變數,變數則是勝敗得失,不變數則是欲和念,變數之變神鬼莫測,不變數之不變,婦孺皆知。”清風在身后聽得直皺眉頭。石三又道:“霍盧之欲在取黨項,黑剎之欲在定北疆,白元之欲在承天順命,你我之欲在于圖存,白松、白桉之欲在于茍活,各有各欲,欲而生念,霍盧之念在于擾北疆而襲西北,黑剎之念在于引洪流而灌蠻荒,白元之念在于無聲處響驚雷,做救世之主,你我之念在于筑堤壩而拒蠻夷,白松、白桉之念在于跳躍回旋,玩弄各方于股掌之中。”

赤羽道:“你的意思是,此事白元也知道嗎?”石三點點頭道:“這么熱鬧的大戲,怎么能少得了他呢?”

周毋庸道:“如此說來,是不是要向他通報才好?”

石三笑道:“既然他要出其不意,我想還是不招惹為好。”

葉一劍問道:“那我們是否要按既定路線推進?”

石三搖頭道:“這其中恐怕會有古大哥的推力,若在戰場上撞見了,你是鐵面無私還是礙于情面?”眾人陷入沉思。石三又道:“于民族大義而講,黨項是友、沙河是友、白元亦是友,黑剎是敵,霍盧則是亦敵亦友。你們說,是該對誰動手呢?”

所有人異口同聲道:“黑剎!?”

石三并沒有說完,笑著道:“眾位師兄神情不必如此緊繃,且聽我說得有沒有道理。”揚了揚手中的信道:“這封信,必是黑剎所為,至于具體是出自誰人之手,無從得知也是無關緊要。黑剎為何要做這等事?亂局之中哪一方又是關鍵所在呢?若依著黑剎,他是定不愿拖白元進來的,只是,白元畢竟根深蒂固,如今又有漢美在后搖旗吶喊,必然士氣大振,處處摩拳擦掌,觀之有迸發之勢。所以,于黑剎而言,他看到的原本僅有四人局,如今拉上我們,算是五人局,是未看到全局;于霍盧而言,黨項、沙河、新黨、白元均不在他眼中,因此,他看到的僅是兩人局,實非全局;于黨項、沙河而言,他雖戰戰兢兢,相顧勾連,做出氣吞山河之狀,然我觀之如驚犬狂吠,不過是壯膽罷了,莫說全局,只怕連局都未必見到;于白松、白桉而言,他于各方之間如鼓上之棗,上下跳躍,往來周旋,縱使能看到全局,也是力小式微,不足以扭轉其勢。再觀白元,雖看似在局之外,但其實早就置身局中,既有改天換地之力又有謀而后動之能。因此,縱觀整個局中,白元才是核心中的核心,只要白元穩,察燕就穩。于我們而言,既在白元之外,又在白元之內,既占著白元之穩,又有新黨之活,所以當務之急是要跟緊主力,伺機而動。”

眾人聽得入了迷,不忍打斷,等了又等,石三卻不再繼續說了,周毋庸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們緊跟白元,后發制人?”

石三點頭道:“第一,是要緊守絕崖、晉王一帶;第二是要向北進發,拖住霍盧國大軍,為白元爭取時間;第三,是要保證有生力量,特別是年輕弟子,絕不能做無謂的犧牲。”

赤羽道:“干脆你來指揮吧,我們該怎么做?”

石三道:“那好,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赤羽大哥率烏力罕、阿爾木沿黨項邊境北上,遇霍盧國軍,不論用什么軟硬手段,只管拖住他。毋庸大哥,煩你與清風一起,守住絕崖,不管是誰,絕不能踏近半步。伯舍師兄,煩你多跑幾次,將新黨年輕弟子都帶到沉沙島上去,與媃兒、清遠護著他們。剩下我和靈公大哥守住三王峪,若遇白元調度,便隨他們北上,出一份力,也落一個口實。”

眾人皆聽石三安排,四散奔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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