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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暗潮

  • 山海九圣錄
  • 劉義武
  • 3232字
  • 2024-07-29 14:42:57

白桉在冰城出發(fā)前,子悠并未說要如何“分贓”,方才隨口說的,一是為了安撫博文、古月,讓他們見到真真切切的實惠;二是白桉已抱著破釜沉舟、但求一死的決心,管他誰占誰的領(lǐng)地呢,只要自己將妥木兒五個抹了脖子,便也似古月那般,退隱到極都去,做個逍遙仙人。

博文聽他說要“兩路夾擊”之時就已經(jīng)動了心,又聽說要將黨項數(shù)州之地劃給自己,自然是欣然答應(yīng),要知道,北境與黨項比起來,不過是彈丸之地,即便如此,仍足以讓黨項和沙河傾巢而出,用盡手段也要搶過來。但他卻并不急于表態(tài),淡淡地問道:“北境又該如何處置?”白桉大手一揮道:“也是早就定好了的,都給你,都給你。”

博文大喜,卻佯裝為難道:“這事我要向國皇稟報,你在此地住上兩日,我讓他們供些香茶美人好生招待你。”白桉聽他這么說,便知此事成了七七八八了,在殿里足等了兩日,方才見到“外出”歸來的國皇——端坐在椅子里,像一尊神仙。

霍盧國皇關(guān)雎子形容佝僂、面色慘白,活似一具干尸,似笑非笑、有氣無力地望著白桉,問道:“你是代誰來的?”

白桉自知不可言說黑剎,便含糊著答道:“我為自己、又為國皇而來。”

關(guān)雎子好奇,深邃而空洞的眼神忽然閃過一道光,道:“哦?怎么說是為我而來呢?”

白桉道:“霍盧雖大,卻還不夠大,若是能一統(tǒng)山海,國皇豈不是古今第一人嗎?此話雖大,但對于國皇的雄才大略來說,只不過是個時間問題。至于什么白元、黑剎,只不過頑石一塊,是用來墊腳還是用來絆腳,全在圣上定奪。”

關(guān)雎子道:“你這是要說服我與黑剎聯(lián)合嗎?”

白桉一怔,自知是瞞不過他,便干脆說道:“若說起來,黑剎與霍盧、與圣上并無瓜葛,他只是在察燕興風作浪,哪里敢與霍盧這等大國相抗衡,且看白元,請來一個漢美特使便讓黑剎畏首畏尾、舉足不前。各方勢力布局察燕,前來搶占先機,難道圣上甘愿丟掉這大好時機嗎?”

關(guān)雎子早已有這個打算,只是他也是有著自己的苦衷,未能抽出身來。如今白桉是有求于他,怎么能這么輕松地答應(yīng)呢?還是要探探他的底細,于是假裝為難道:“你說得天花亂墜,是欺霍盧沒這等能人志士,看不透其中利害關(guān)系嗎?我也未說就不出手,只是天下哪有‘只讓馬兒跑不讓馬吃草’的道理。干脆說些實在的,也好快些定奪,否則,任你察燕打得天翻地覆、殺得昏天黑地,我也絕不出手。”

白桉又將前日與博文說的話又說了一遍,道:“事成之后,將黨項并弘吉喇之地盡數(shù)歸于國皇,我只求能夠得報大仇,至于黑剎想要什么,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關(guān)雎子聽他如是說,便斷定他出使前并未得到惠澤和子悠的承諾,只是信口胡說,哄騙自己,勃然大怒道:“好大的膽子,你竟敢處心積慮欺我,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白桉一驚,卻并無畏懼之色,哈哈大笑道:“我欺你?于我有什么益處呢?對于求死之人,你們兩邊國土誰增誰減又與我有什么相干?霍盧出不出手對我而言只是捎帶殺幾個人而已,對于圣上而言意味著什么,還需要我來挑明嗎?若是還猶猶豫豫、試試探探難以定奪,叫華夫或是漢美搶了先,恐怕霍盧想要出手都沒了機會。再者,若是沒有黑剎在后掣肘,爾等又有幾分取勝的把握?即便一番鏖戰(zhàn)最終取得勝利,又要付出多少代價?在下向來一言九鼎,說出的話自然是算數(shù)的,來,請備下紙筆,與你簽訂一紙契約,打消你的顧慮便是。”

關(guān)雎子趁他腦熱,忙讓人將紙筆給他,看他寫下了交割契書這才放心。強忍住笑意道:“既如此,我便勉為其難幫你這一次,若日后取得了戰(zhàn)果,還望你信守承諾。”

兩邊又交代了些行進路線和具體事宜,白桉便告辭回去了。古月抽個空子去單獨拜會布道,沒想到他已人去樓空,吃了個“閉門羹”。子悠與惠澤已苦等了兩日,見白桉回來,忙迎上去,問道:“怎樣?”

白桉為難道:“這霍盧國傲氣的很,實在不通情理。”

惠澤問道:“哦?怎么不通情理了?”

白桉道:“他那國皇關(guān)雎子說霍盧乃是當世第一大國,哪里在乎察燕這一寸兩寸的土地。若果真要攻,也不必與黑剎合圍,只需多派些人手便能輕松取下。”

惠澤心領(lǐng)神會,道:“他開了條件了嗎?”

白桉道:“只說黨項與北境與霍盧相接,倒還看得過,至于別處,他沒有半點興趣。”

子悠怒道:“胃口倒是不小,一張口便是小半個察燕。”

惠澤想了想又問道:“你可曾答應(yīng)他了?”

白桉道:“我未經(jīng)二位行者授意,哪敢私自做主。”

惠澤道:“只怕此事難以兩全。”

子悠道:“我們辛苦經(jīng)營,不過為的這點疆土,他來接應(yīng)一二,便得那么大的便宜,萬不可答應(yīng)他。”

惠澤沉吟道:“若要速取,只有這一個法子。”招手將白桉叫過來,小聲道:“你再去一趟,將他所提條件一一都答應(yīng)下,其余不論。”

子悠欲上前阻止,卻被惠澤攔住了,道:“此事聽我的,且放心吧。”子悠氣鼓鼓地在一旁不再說話,待白桉走了,才上前理論道:“師兄一向足智多謀,今日怎么犯這種糊涂?”

惠澤笑著問道:“他白桉是黑剎人嗎?”

子悠道:“自然不是!”

惠澤又問:“他是察燕的圣皇嗎?”

子悠又道:“自然不是!”

惠澤道:“既如此,他答應(yīng)下的我們何必要認?普一又為何要認?”

子悠恍然大悟,道:“說得是,白桉只不過是個不入流的下人,說的話哪里會有什么分量?我們都不認,那就等于廢紙一張,沒什么效力。”又皺起眉頭道:“只是霍盧國并非察燕,關(guān)雎子也并非普一,也不是那般好糊弄的。”

惠澤道:“如今的察燕大地,恰如一個競技場,群雄逐鹿、狼奔豕突,各方勢力輪番登場,我們?nèi)舾视谌撕螅挥惺叭搜阑鄣姆荩裕獖^力跳出這個圈子,做提線的高手,讓他們一舉一動都在你我的掌控之中。”

子悠道:“難!只怕很難!”

惠澤做個手勢,道:“沉住氣,路要一步步走,急躁不得。”

白桉領(lǐng)了命,一路慢吞吞向北面飛,心里想著下一步對策。此事把他夾在兩個列強之間,恰如刀尖上跳舞,一個不慎跌下去,就會尸首分家。不過,目前來看,都如了自己的心意,不管惠澤使得什么陰謀詭計,自己乃是奉命行事,到時兩家撕咬起來,便躲得遠遠的,絕不沾上半點干系。如此算下來,還不能在一兩棵樹上吊死,要盡快謀一條退路才是。于是,白桉到了霍盧邊界,還未等駐防兵丁上前搭話,便又轉(zhuǎn)個圈,貼著浩淵海岸,向南飛去。

兩日后,白桉返回冰城,大贊惠澤、子悠行者高明,只將原話訴說一遍,關(guān)雎子便喜笑顏開,立即與自己達成一致,約定于三日后,分三路接應(yīng)我們。

惠澤大喜,擺擺手讓白桉出去,與子悠說道:“看來此事十拿九穩(wěn)了。”

子悠道:“所謂的分三路而來,必然是以黨項為主,另外兩面,只是做做樣子、打打掩護罷了。”

惠澤點頭道:“正是如此,我們也應(yīng)當有應(yīng)對之策才是。”

子悠道:“難道也要將主力分到黨項去嗎?”

惠澤搖頭道:“古月現(xiàn)在還是新黨的人吧?”

子悠不解道:“與這有什么干系?”

惠澤笑道:“白桉的作用還沒有發(fā)揮到極致,再讓他去做一件事。”

子悠疑惑道:“什么事?”

“讓他去給絕崖送一封書信,只說霍盧挾古月來襲,欲侵吞察燕大地。”惠澤幽幽地說道。

子悠更加不解,說道:“如此一來,豈不是更亂了?幾乎各方勢力都進了角力場,休想全身而退了。”

惠澤道:“既然要亂,就讓他亂到底,只有大亂過后方有大治。”

子悠道:“那為何不把白元也牽進來呢?”

惠澤道:“你只當白元不歸察燕!他依附上漢美之后便已自成一枝,只怕從今后,拉瓦深溝已不是簡單的一條峽谷,而是南北察燕的國界線。他最好不要摻和,若摻和了,天平就會完全失衡,這局勢就不在你我控制之內(nèi)了。”

子悠似懂非懂,說道:“我雖然心有不安,但絕對相信師兄的謀略。”說完,將白桉招進來。

白桉還沒走遠,便聽見又要自己回去,心里惴惴不安,以為事情敗露了,正猶豫是返回還是逃離,又一弟子跑來道:“二位行者有急事請長老,速去。”白桉心一橫,便跟著弟子又返回了子悠處。

見白桉回來,惠澤笑嘻嘻地客氣道:“如此一趟趟叫你,是不是不勝其煩?”

白桉躬身道:“哪里,職責所在,也是榮幸之至。”

惠澤道:“事出緊急,我便長話短說,你與古月相伴多年,可臨摹得了他的筆跡嗎?”

白桉一怔,眼珠滴溜轉(zhuǎn)了幾圈,實在想不出所為何事,便老實說道:“能夠摹得三分相像,若是周毋庸、赤羽等幾個相熟的,或許還能夠辨得出真假,若是別個,未必能認得出來。”

惠澤道:“善哉,大事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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