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人?多大了?什么學歷?以往有什么工作經(jīng)驗?”
面試官一口氣說完了所有的話,目光帶著倦意掃了趙源一眼,然后又頓了頓道“等下,你成年沒有?”
“我成年了。”
“那就好,身份證給我看一下吧。”
趙源臉色有些不太好的說道“我的身份證不小心弄丟了。”
“丟了?那不行,公司規(guī)定了,必須要有身份證才能入職。你要么回去再找找看。下一位。”
趙源愣住了,趙源就這樣給淘汰了?失落的走出人群,就在這時,那些總是插隊的人來到趙源旁邊,熱情的說道“要不要辦證?”
趙源疑惑的看了對方一眼,一個身穿補丁的農民打扮,微笑的樣子,有點自來熟的感覺。
“不要。”
“小伙子,我剛都聽到了。你沒帶證件,這年頭,在外找工作,沒有證件怎么行。我看你有緣,給你辦一張,一百怎么樣?”
其實,他這么說,趙源有點動心了。因為沒有證件,要是找不到工作,確實不方便。趙源總不能搭上火車,花一天時間回趟老家,等上一個月,再重新辦張身份證吧,一來誤了時間,這二來,也很麻煩。
“那行吧。要多長時間?”
那人嘿嘿一笑道“這事,因為給你快事快辦,你等著。”說完,他就從懷里掏出一張紙,看了趙源一眼,就用筆給繪了起來。
趙源微微一愣,感情這還是一個技術活。沒多久,他就把那張假證交到趙源手里。趙源看著微微一愣。這頭像不是趙源。證件的名字,也不是趙源,身份信息也不是趙源。既然是趙源辦證,為什么都是別人的名字?帶著這個疑惑,趙源看向了那個給趙源辦假證的人。
“你這個,好像是別人的。”
“嘿嘿,這年頭都是這樣玩的。你要不要,不要我就賣給別人了。”
“不要!”
傍晚的時候,奶奶給趙源的食物袋里,已僅剩一包面。趙源耐不住饑餓,吃了起來。在隊伍里等待了一會兒,又輪到趙源面試了。
面試官不耐煩的看了趙源一眼,淡然道“又是你,怎么?證件找到了?”
趙源點了點頭,趕緊把準備好的身份證件給了他。
“許文舟,21歲。江西南昌人。”
面試官看了兩眼頭像,搖了搖頭道“怎么長的不像呀。”
趙源趕緊說道“那是我很久之前的辦的,男大十八變,有點不像很正常。”
“嗯,也對。許文舟,你什么學歷?”
“高中畢業(yè)。成績一般,你不信可以考考我。”
“不用了,畢業(yè)證給我看一下。”
“畢業(yè)證?”趙源頓時想起來了,學校通知趙源畢業(yè)了,還沒發(fā)證書。心里有些慌了,要是找不到畢業(yè)證,他不要趙源了。要是進不了天亓集團,那不是收回爺爺留給趙源的企業(yè)更遙遠!
“又是一個沒帶畢業(yè)證的,算了,算上你剛好人數(shù)夠了,等會跟我一起走吧。”
面試官放下筆,盤好桌子上的資料就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道“一整天的累死了,唉。真老了。”
趙源此刻腦門一個問號?他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哪里老了。
晚上,除了趙源,還有其他四個年輕人,都跟著面試官,上了一輛灰色面包車。
“以后,我就是你們的老板。待遇,也說明白了,一個月3000。包吃包住。”
一聽到3000,車里的其他人都面色一喜。靠海的城市開的工資,果然很高。
一路上,大家都相互做了認識。這里最年長的叫楊斌,出來工作有六七年了,以前是在上海做掌勺的大廚。現(xiàn)在來深圳,就是聽說這里來下海的人都發(fā)達了,帶著夢想來搏個前程的。
還有兩個人,是老鄉(xiāng)。之前在家里的磚窯里干活的,因為太苦了,再加上都有個初中文憑,就一起出來,想找個好工作。
“蚊子,你看看,我就說了,深圳一定是個好地方嘛。”
“是咯,韓哥。我們好好干,以后找媳婦,再從家鄉(xiāng)起個新房子。”
最后一個,他和趙源一樣,都是從學校畢業(yè)沒多久,不同的是,他是大學生,總是戴著眼鏡,氣質上給人感覺文質彬彬,還沉默寡言。只是簡單的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學歷,就再也沒有說話了。
“我叫吳起,在湖南師范大學畢業(yè)。”
當輪到趙源介紹自己的時候,趙源想起了自己用的是別人的身份證,腦子里開始組織了起語言。
“我叫許文舟,21歲,南昌人,高中畢業(yè)。”
趙源學起了吳起,發(fā)言也有模有樣,盡可能不讓他們注意到趙源。
“你21歲?我看你就像個娃娃嘛。”韓耿用帶方言的普通話,打趣道。
趙源勉強露出笑容,點了點頭。心里一直嘀咕著,自己本來就十八歲嘛。
很快,灰色面包車在一間五層的民居樓門前停了下來。
眾人都下了車,蚊子輕聲道“老板,你叫什么名字?”
“我嘛,就叫我趙源好了。”
趙源聽得整個人都木然了,趙源,那不是趙源名字嗎?他在冒用趙源名字!
“當然,開玩笑了。那是我們大老板的名字,我就是個管理者,湯和,子承父業(yè)而已。今晚很晚了,你們在五樓那里,選個房間吧。明天早上六點,我會在這里等你們的。”
待這位面試官湯和走了以后,這五人,都是大包小包拎著,上了五樓。五樓的有七套房間,趙源在中間的504選了一間。其他人都說這數(shù)字不吉利,選了其他房間。
晚上,趙源洗了一個涼水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憊。不知道為什么,對這家公司,趙源有一種很親切的歸屬感。可能因為爺爺?shù)木壒剩w源才有這樣的感覺吧。不知不覺,趙源捏起了拳頭,心里確定了一件事。
“爺爺,我一定會把你留給我的公司,做成中國一流公司。”
夜晚很快過去,第二天,天微微亮,樓下的公雞打鳴。趙源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慢慢悠悠的來到廚房,開始洗漱。就在這時,門口被人暴捶。
“起來沒有?”
那聲音是楊斌的,嗓音清脆,洪亮。
“噢,起床了。”趙源吐了口沫子喊道。
“你沒有手表嗎?都快6點了,大家都在樓下等你。老板說了,下不為例。再這樣,就開除你。”
趙源聽著手一抖,牙刷都掉在洗水池里。火急火燎的隨便收拾一下,穿好衣服,就跑下了樓。
湯和看了趙源一眼,冷聲道“以后不許這樣了。”
趙源慌慌張張的點了點頭。
這五人跟在湯和身后,穿過一條羊腸小巷,很快就來到一層高的平屋矮房,不同的是,這里占地面積很廣。好多建筑樓里,似乎都是空著的,沒有人。
“這里就是我們的廠區(qū),我們公司現(xiàn)在別看條件環(huán)境不太好,假以時日,一定可以做到在香港上市。”
湯和見大家失落的眼神,雖然鼓勵了幾句話,長長士氣。不過,這么大的廠區(qū),除了門口有一位老大爺像模像樣的站著,滿臉堆笑的給湯和打起了招呼,還用蹩腳的姿勢敬了一個禮。
“老板,你來了。”
湯和點了點頭,招呼所有人進來。
“老板,咱工廠不會就我們幾個人吧。”韓耿小心翼翼的在湯和身后,以試探的語氣問道。
“嗯,就我們。”
韓耿頓時臉上露出了笑意“那我們幾個,以后干著干著,就是這里的元老了嘛哈。”
蚊子附和道“對,說不定以后可以混個小管理什么的。”
“我就是過渡的,等了解深圳這座城市,將來自己創(chuàng)業(yè)。”楊斌是個耿直的人,心里有話,就直接說了出來。
“我剛畢業(yè),包辦的編制工作我不太適應,就想出來闖蕩一下,證明自己的實力。”吳起推了推鏡框認真的說道。
趙源跟在最后,沒有出聲。因為,這家草創(chuàng)公司過去是趙源爺爺?shù)摹,F(xiàn)在,在趙源手里,依舊是草創(chuàng)公司,除了廠子,幾乎一無所有。
進了平矮的廠子里,里面布滿了灰塵。一個個鋼鐵機器,似乎塵封了許久,披在上面的油布上都布滿了灰塵。
湯和用力一拉開油布,灰塵彌漫在整個廠間的空氣中。機器的外表還閃爍著金屬的色澤。里面的一些零件上,還抹著黑色的潤滑油。
“父親,希望你是對的。”湯和面無表情的沉嚀了一句,或許這聲音只有他自己,以及緊跟身后的趙源,聽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