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礬制
- 年代:說好的打漁,你成海王了?
- 月下天沖
- 2473字
- 2024-06-16 23:22:45
李海生來到了倉庫。
此時一排排海草房外,
各家處理海蜇流出的臟水、廢水,經由倉庫流到了外面的道路上,那水黏黏糊糊的,帶著一股濃濃的咸味和腥味。
走在黃土路上,都不好下腳。
自家倉庫門前。
有幾個從村里請來的婦女坐在小板凳上,正在片海蜇,李家兩姐妹則是進進出出忙個不停,她們要把片好的海蜇一盆一盆的倒進倉庫里的大槽子里,槽子里都是泡好的鹽礬。
海蜇要及時礬制,不然很快就化沒了,畢竟體內百分97都是水。
“海生來了啊。”李紅梅笑道。
“跟秦家那小妮,聊的怎么樣?”李春霞在一旁揶揄。
李海生笑著點了點頭:“挺好的。”
“今晚連夜把這些海蜇礬好,這些海蜇個頭都很大,一定能賣一個好價錢。”
海蜇加工復雜,往往需要十幾道工序,而古法加工,通常都要經過三次腌制過程,再加上一個提干處理,俗稱三礬一干。
但往往漁民通常只會進行一次腌制,也叫做初礬,然后就賣掉,后續的處理則交給買方。
“誰說不是呢。”
“咱爹的饑荒,終于能輕一點了呀,這么老些,按1塊錢一斤,也能賣個5000往上了呀。”
“這哪夠,咱爹不是又出海了,說不定今年節氣旺,還能打回來好東西。”
“大哥聯系好人了,說是等這片礬完,過一宿,明天下午就讓人過來收。”李紅梅和李春霞一邊說著閑話,一邊端著片好的海蜇盆往大槽里拋。
大哥?
李海生手捏著下巴,不禁想到。
大哥會不會在中間賺取差價?
這倒不是李海生懷疑自家親人。
實在是大哥生性涼薄。
大哥成家之后,似乎就跟這個家來往不多了,如果用表面家人,這四個字來形容,似乎有些過分。
但李海生依稀記得。
當年那事過后,父母都去了,大姐二姐成了寡婦,還有小妹,在頭些年因為失去了勞動力,過的都非常不好,可大哥基本上沒有接濟,并且還冷言冷語,那種冷漠,讓李海生現在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會不會有貓膩,明天就知道了。”李海生喃喃自語。
倒窖很累。
海蜇、礬、大粒鹽水、以及臟水,每一盆都有幾十斤,兩個姐姐雖然能干,但終究不是鋼鐵之軀,沒一會就累的呼呼直喘大氣。
李海生見狀,忙順手接了過來。
“大姐,二姐,朵朵來給你們送飯了,啊,二哥也在啊。”遠處,一個穿著略顯陳舊,碎花布衣的小女孩,提著一個飯籃子飛奔而來。
她一邊跑著,一邊歡快喊著。
李海生望了過去。
原來是家里最小的妹妹,李朵朵,今年剛上五年級,身后跟著母親苗翠蘭。
“朵朵,你慢點跑,小心看路。”苗翠蘭在后一路小跑跟著。
沒一會。
李朵朵已經飛奔了過來。
“二哥,我剛才來,沒有見到你呀!”李朵朵仰著臉,看向了李海生。
而李海生也低頭看向自己的這個妹妹,目光中帶著溫柔。
李朵朵今年十歲了,身高卻只有一米三,身體非常瘦小,一張精致的小臉蛋,上面也呈現出蠟黃之色,身上的碎花布衣已經明顯褪色,衣角和袖口都已經被磨得毛邊。
這衣服雖然破舊,但很整潔。
他知道,這件衣服還是從別人家小孩那里淘來的。
小孩年紀小,個頭竄的快,通常衣服都是互穿。
但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李朵朵的個頭也沒怎么竄。
如果他沒有記錯,光李朵朵身上這件衣服都已經穿了兩年了,每年夏天的時候,都是這么一身。
李海生再看向自己的幾位親人。
發現兩個嫁出去的姐姐,身上穿的還稍微好一點,至于自己的母親,則是一身的灰撲撲的粗布衣服,上面打著幾塊補丁,更是不知道已經多少年了。
李海生暗暗嘆了一口氣。
這個家真的很貧窮呢。
“我帶了燒餅,大家快吃吧。”李多多將籃子打開,露出了里面香噴噴的燒餅。
“來來,大家都吃,不要客氣,今晚還要麻煩大家,把這五千斤的海蜇全部弄完呢。”母親苗翠蘭提著籃子,給請來做工的幾個婦女,一一送去了燒餅。
李海生也拿起了一塊。
咬在嘴里。
是這個味道。
里軟外酥,香甜可口。
“太客氣了,這是應該的,我們也不是白干,還拿了錢的。”一個圓臉婦女笑道。
李海生認出。
這是村東頭三隊的一戶人家,叫什么名字,倒是有些不知。
“哎呦,真是記不清有多久了,只記得當年在生產隊時,那時候大家集體勞動,成噸成噸的海蜇呢,就堆在小學廣場上那個大倉庫里,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多好啊。”又一個婦女一邊忙著手里的活,一邊感慨道。
“可惜那樣的時光一去不復返咯。”
“咋了,你還覺得那樣挺好唄?”
“不是,我是說熱鬧,我喜歡那樣的熱鬧,不過話說回來,老李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的高產了?”
“得有好多年了吧,這記不太清了。”
幾個婦女們一邊干活,你一言我一語的拉著家常,說著閑話。
“大娘,我看你們處理海蜇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太對啊。”李海生觀察了一會,指出問題,“處理海蜇,應該用竹刀,去其外皮、內臟,將其切薄,不能撕扯,否則后續的礬制會造成口感不佳的。”
這個經驗,受限于時代的局限性,在眼下這個階段,漁民們還在沿用千百年傳習下來的經驗,并沒有能夠真正認識到處理海蜇的正確方法。
“小孩子懂什么,我們這么多年都是這樣做的。”李紅梅端著盆,在一旁說道。
“海生,你不懂,你就跟著學好了。”
“可是我覺得,這樣很省力,也很輕松啊,而且看海蜇的賣相也好看許多,現在收海蜇的不也都喜歡看賣相嗎?”李多多不知何時蹲在了一旁,她的手中把玩著一塊海蜇,正按著李海生所說的方法來呢。
這樣一說之后。
圓臉婦女便嘗試做了一下,這么一做,發現似乎真的可行,很快便引得大家都紛紛這樣做了。
雖然前后的操作手法,只差了那么一點,但李海生知道,這樣的操作之下,海蜇的營養價值,以及質量,將會提上不止一個臺階。
這涉及到片海蜇之后,海蜇的不同形體,在進行腌制處理時,鹽、礬對海蜇的滲入配比,十分復雜,一言半語也難以說清。
“海生不愧是上過學的,有知識,有文化啊。”圓臉婦女感慨道。
“咦,學校還教怎么礬海蜇嗎?不能吧,依我看這是人海生聰明,誰說人家海生傻的,我看一點也不傻。”
“海生,你跟秦家那小妮處的怎么樣了?不過他老秦真有些不地道了,都是鄉里鄉親的,娃娃們喜歡,他管得著嗎。”又一個婦女說道。
轉眼到了后半夜。
大部分活都干完了,除了一些倒窖的活。
幾個婦女們連連打著哈欠,就要告辭離去。
而李多多也早就困的不行了,在一間臨時搭的小床上睡著了。
大約一點多的時候。
忽然門外面傳來了一陣鬧哄哄的吵鬧。
李海生忙站起身來。
隨后就看到,老爹李鐵柱陰沉著臉,后面跟著垂頭喪氣的二姐夫,還有兩個工夫,其中的陸甲一臉的氣憤,滿臉不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