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后，皇后發了好大脾氣，當天便把我的綠頭牌撤了下來。

對外只說我這個新晉寵妃的一切都要用最好的，綠頭牌做的太粗糙，得司制房精工做好了才行。

這是變向的軟禁，奪恩寵。

“皇后娘還在閨中時，養氣功夫就極好，好幾年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她如此動氣。”

我微微挑眉，往嘴里塞了一塊蜜餞。

和符琰贈予我的是同樣味道。

“柔妃娘娘消息靈通，敢問皇上是什么表現？”

柔妃手下的絲絹在鼻尖上蹭了蹭，帶下一圈顏色蒼白的脂粉，面露嫌惡，朝宮女動了動手指， 立刻由那宮女接上：“自然是由著皇后，為了一個新寵和中宮起矛盾多劃不來。”

“不過皇上還是告誡她要大度，否則就不配中宮正位，奴婢瞧著，皇后臉都白了，她一向以能直面勸誡為榮，還沒被皇上這么下過臉，宮里的妃子沒有誰能越過她，如今可是臉都氣青了。”

我笑的更歡，連帶著蜜餞更多吃了幾顆。

想來皇后也是氣憤，明明她和皇帝是少年夫妻，更是同仇敵愾，為皇帝鏟除大敵，怎么到了宮里，新來了個小賤人之后，明明是那小賤人不敬在先，怎么她反倒還要挨愛人的掛落。

果真愛情讓人盲目，她不愛符琰，所以利用符琰利用得心安理得，害死符琰一家也能問心無愧。

可她愛皇帝，一愛障目，自然看不清皇帝根本誰都不愛，他愛得永遠只有手里的權力，皇后這樣早已征服的女人，怎么能有新寵有意思呢。

養了多年的小寵，如何比得上新進貢的漂亮貍奴。

現在我才是皇帝的樂趣，他的心當然偏向我。

可那時符琰的心偏向她……

心下煩悶，我干脆抓起一把蜜餞往嘴里塞。

柔妃卻捏住我的手。

“這東西傷牙，我還未入王府時，哥哥便叮囑我少吃，你就當是為了哥哥，也少吃些吧。”

她原本還平和的眼中露出點點哀傷。

柔妃，是成國公府中唯一的活口，是早年送入王府的側妃。

是符琰留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也是與我一同向皇后，向皇帝復仇的盟友。

所有人都以為柔妃是利用我，唯有我知道，看到柔妃身上，那和符琰腰間護身符出自一人針工的絲帕時，內心的激動。

可柔妃也是為難的，她是成國公府送來的女人，實際上不過是貢品，是人質。

她宮里格外風光的大宮女，便是監視她的眼線。

那天的宮門，是柔妃開的，沒有她宮門，宮禁如此森嚴，我如何能一個人大半夜溜出門，又如何能一舉奪得皇帝的寵愛？

入夜時分，皇帝果不其然來看我了，看向我時還是笑得正派，但那雙眼里，少不得審視的意味。

“聽說你今日在坤寧宮動手了？你也真是大膽，就不怕出什么亂子？”

天子看向我的眼神玩味，有力的臂膀在我腰間捏著，力道曖昧。

我恭順送上紅唇，乖乖窩在他懷中，如貓一般，伸手在他胸前打轉。

“嬪妾是宮婢出身，從前也是野慣了，是嬪妾給皇上丟臉了。”

手指繞到一半，后脖頸上涼颼颼扶上一雙手，命在他掌中。

“朕喜歡你這股勁兒，可你也要規矩些，那是朕的皇后，朕不想后宮不寧。”

他用的陳述句，到最后甚至帶了警告的意味。

可笑如此威脅，眼中卻還是一片深情。

我嘴上討饒，伸手環在他胸口，貓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嬪妾知錯了，還望皇上今日好好責罰。”

最后那兩個字，酥媚入骨。

皇帝將我摁在床榻之上，大汗淋漓。

這就是男子，天底下男子都一樣。

嘴上說的心疼，給你無上榮寵，不過是一根根拔掉尖刺爪牙，好親手調教出一只貓。

聽話的貓。

允許貓兒驕縱些，今日碰到油瓶，明日撕爛絹布。

可一旦真傷了人，那就是不識抬舉的野畜生，該拖去亂棍打死。

說是后妃，不過是玩意兒。

天底下男人都一樣，都這么想。

只有符琰不一樣，他與我通信，從不肯訓誡我，只叫我保重身體，好好學東西，未來他自會要我以國公府義女的身份出嫁，風風光光嫁去讀書人家。

我也曾問他為什么，是因為我長得好看嗎？

符琰坦誠，字字真心。

“世人都好容貌佳，你顏色姝麗，我自然憐愛，這是人之常情，愿意收你為妹妹，是你性子和我妹妹一樣倔強，凍得快死了也不曾求饒，我惜你身上難得的堅韌。”

我的容貌我清楚，自是傾城，我也想通過這幅皮相拿下符琰。

可他卻避而不見，只日常書信通知。

最后一封，情意綿綿，卻不是對我。

“她答應我，選秀那日故意惹皇帝不快，被退回后就能與我長相廝守，撫琴作詩。”

信就在這里斷了，成國公府的小公子終究沒能娶妻。

鳳冠霞帔，十里紅妝，范陽盧氏的掌上明珠敲鑼打鼓入了親封福王的府邸為王妃。

再過三年，王妃成了皇后，成國公府只剩一地狼藉，一口活物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