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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名為蓄奴蟻的螞蟻,有著它們的放牧業:養蚜蟲。蓄奴蟻敲打蚜蟲的背以使它分泌蜜露;換言之,蚜蟲的甜蜜來自對敲打的忍受。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順從,以及順從導致的持續壓迫。
男人的拳腳或棍棒之下的女性,不是一個與他平等的人,而只是他指端的寵物、胯下的玩物。暴力是一個人在另一個人身上建立的獨裁與苛政?;又校P系才能得以建立或瓦解……然而,對暴力與權威的恐懼、屈服乃至膜拜,是人類的本性。奴性和賤性,沉淀在即使是圣徒的品德底層,這是人性必然的重力。平等之所以難以實現,不僅歸咎于外部的社會制度,也是因為我們內心的量尺。耐受型人格,是存在于每個人身上的陰影,也可以說是一種集體性的麻木。
受虐者的麻木,他如影隨形的適應性,也可以被統治者歌頌為吃苦耐勞、忍辱負重。女性最初被打沉浸在痛楚和屈辱中,假設施虐受虐的固定模式一旦形成,偶爾不打,受虐者釋然,反而分泌出一種近于幸福的快感。政治權力也是如此運作,暴政下的人民有時堅信自己過著無比幸福的生活,在習慣性的顫抖和噤言之后,是麻木后近似由衷的歌頌。對她們施暴的國王擁有絕對的豁免權,可以不被追究責任,因為施暴者控制了受害者的經濟、人身和頭腦里的自由……絕對脅迫,有助受害者產生絕對的依戀。正因他對她們使用的暴力以及間或的關懷,他反而成為英雄——圍繞他的圣像,奴隸唱起頌歌。
暴君讓臣民生活在殘羹般的歲月里。在他的轄域之內,誰也無心再去竊取權杖下被擊打得已然變形的真理,也忘記了自由存在的意義。不曾預知自己命運的奴隸,如抒情詩歌的結構分行,她們的骨骼也將在未來折成數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