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久別重逢
- 江湖
- 靜河
- 4813字
- 2014-12-03 14:45:33
竹林之外。
“你是誰,為什么不讓我進去?”一個身穿麻衣,氣鼓鼓的小男孩兒正在質問一個小女孩,不用說那個小女孩兒自然是蜜兒了。小男孩看上去應該比蜜兒稍大一點,不過卻面容削瘦,仿佛一陣風便可以吹倒似的。
“不讓進,就是不讓你進,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啰嗦,信不信我教訓你!還不快走,哼!”小女孩兒雙手叉腰,瞪著一雙圓鼓鼓的眼睛,狠狠盯著這小男孩兒。
“你到底是誰啊,我從沒有見過你,我來給我師父送飯,我都沒問你是誰,你居然還倒過來問我!”小女孩這才注意到男孩兒藏在身后的食盒,大眼睛骨溜溜一轉,暗忖道“莫非是王前輩的弟子,這如何是好啊?”
“你到底是誰,我看你小,才沒有欺負你,別逼我動手!”說著男孩放下食盒,向女孩兒逼來,揚起手似乎向嚇嚇蜜兒,正在思考辦法的蜜兒突然看見這欺身而上的男孩,頓時嚇了一大跳,下意識雙手運起微弱的內力,向男孩打去,措手不及的男孩兒被蜜兒硬生生打了個趔趄,險些摔倒。蜜兒嚇了一大跳,心中暗忖:“誰能知道這位王前輩的弟子竟然毫無內力,整整高我一大截,竟然這么不經打,還是師父說得對,女人絕對不比男人差,哼,還敢欺負我,不過沒出什么事吧,好歹是前輩的徒弟啊!”
想起剛剛那位老叟出神入化連師父都恭恭敬敬,蜜兒心中一陣后怕,只見男孩直立起身子,面色潮紅,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呼吸急促,胸前不斷起伏著,拿起飯盒就要往里走,也不管蜜兒的反應。
“喂,喂,你沒事吧,說話啊,真是,沒有武功還想欺負我,哼,活該!”蜜兒氣鼓鼓的看著小男孩兒,叉起腰,將頭扭到一邊,嘴里還嘟嚷著:“活該,沒打死你!”
步行而出的老叟和老嫗正好將這一幕看到眼里,老叟呵呵一笑,“小妹,此女和你當年一般無二啊,想當年,哈哈!”倒是老嫗有些不好意思,將頭往下一低,臉上倒有些羞澀,雖然依然年過花甲,卻多少有些顏色,可見這神女宮功法的神奇,“大哥靜會取笑小妹,當年小妹,小”
“算了,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時光匆匆,如今我們早已經老了,還有什么放不開的啊,絕兒過來!這位便是曾和你提起過的,神女宮現在的大長老,梅花夫人,以后你估計就得和她一起離開了。”老叟向小男孩兒揮了揮手。
男孩兒應了一聲,過來行了個禮,卻是轉頭望向師父,“師父為何趕我走,我不走,我決不走!”男孩兒似乎有些倔強,而一邊的蜜兒看見兩位老人的出來,頓時趕緊悄悄躲在老嫗的身后,還暗地里向男孩兒做了鬼臉,不過這男孩兒卻沒有看她,倒是讓蜜兒落了個無趣,老嫗卻是有些看不過去,暗地里哼了一聲,蜜兒這才感覺把腦袋埋在了老嫗的身后。
“蜜兒實在不像話,我回去一定狠狠收拾她,這想必就是王兄你的關門弟子了吧,只是這?”老嫗盯著小男孩兒看了一會,半晌都沒有講話。
“唉,你也看出來了,極陽之脈,天意為之啊,上一個如此資質的便是我師門開山祖師,雖然內功全無,卻僅僅憑借一首出神入化的劍術而創立門派,而后還自創了一門陰柔的內功來改進體質,可惜這功法早已經在百年前失傳,我苦思冥想,才想到了你神女宮啊!”看著小男孩兒,老叟多少有些唏噓和無奈,自己學習的絕世功法無法傳授,不過總算是將劍法招式和心得交與此子了,多少總算沒有遺憾了。
狠狠盯著男孩兒看了半天的老嫗回頭看了看一臉肅穆的老叟,“王兄,豈不是開玩笑,這神女宮歷來不收男弟子,這”
“你不必緊張,這件事情我早已經想通,雖說你神女宮不收男弟子,卻也并無祖訓說不能收,何況那本陰陽神功對于神女宮而言乃是無價之寶,算是他的入門貢獻了,如何?”
老嫗突然恍然大悟,“哼,大哥原來早已經算好了這筆買賣,小妹還使勁往里跳,這神功倒是還不是被這小子學了去,等他陽極生陰后,自然可以再陰極生陽,到時候天下武學再無他盡可習得,你當年搶得的那本《火經》看來也不會斷了傳人啊!”老嫗倒是有些生氣的樣子,盯著身邊的老叟,眼眸中盡是幽怨。
“哈哈,小妹這又是何必,他日這天下高手必然有你神女宮一席之地,也不必總是靠這風情二字在江湖游走了,一舉兩得。絕兒,以后這也是你師父了,還不叫人!”老叟看著一臉倔強的男孩兒,微微有些生氣,但是卻也多少有些欣慰。
“師父,我只有您一個師父,我不”小男孩兒使勁的搖了搖頭,盯著自己的師父,眼睛里的淚水就在那里蕩漾著,似乎立刻就要落下來似的。倒是一邊的蜜兒有些生氣,“哼,還看不起我師父,等入了門,我就是你師姐,看我怎么收拾你,不好門內全是女弟子了,便宜他了,哼!”
“絕兒,為師的話你也敢不聽,為師時日不多,這算是遺命,你這讓我如何放心的下,還不速速磕頭拜師!氣死老夫了,你這小子連師命都敢違抗,以后她就是你師父,你要是敢有二心,我定然斃你于劍下!”老叟多少有些激動,心里暗自想到:“這孩子一切都還,只是這脾氣實在太倔強,倒是和當年的我一般無二,唉,江湖磨難,將來此子必然劫數重重啊!”想到此,目光卻又不由得變得柔和了許多,只是仍然一臉嚴肅,眼睛始終看著男孩。
“弟子不敢違抗,弟子,弟子,謹遵師命”,說著轉向一邊,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對著老嫗大聲的叫到:“二師父在上,受弟子江絕一拜!”說著跪了下去,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抬頭時只見額頭紅腫,只是這“二師父”的叫法實在讓人有些瞠目結舌,蜜兒惡狠狠的盯著江絕,恨不得再給他來上一掌,而老叟氣的胡子發抖,作勢便要揮手教訓江絕:“你這個逆徒!”江絕仍然跪在地上,只是閉上了眼睛,微微抬起了頭,似乎對這臨來的一掌并不在意,要知道這一掌乃老叟生氣所發,雖說并未下狠手,但是卻也不是一個內氣全無的少年可以忍受的,輕則臥床三日,重則起碼得修養一月,此子的倔強當世少有啊。
“王兄,算了吧!”老嫗揮起蛇頭權杖,擋在了老叟身前,“王兄,何必如此大動干戈呢,注意身體,還是算了吧!此子和你當年一般無二,倒是依稀看到王兄你當年的模樣,不然你也不會反出這神劍派了!此子赤子之情,日后必非常人,當恭喜王兄才是!”老叟聽言,收回了右掌,只是嘆息一聲,也不說話,只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嫗說完又轉向江絕:“二師父也罷,難得你有此尊師重道之心,我武功在王兄之下,一聲二師父也是名副其實,日后你就跟我修行吧,我號梅花夫人,你的名字既然是王兄所取,那就不必改名了。雖然你比蜜兒年紀大,但是她入門比你早,你就叫一聲師姐吧,門內還有你另一位師姐,到時再給你認識,我神女宮的規矩也日后再與你細說,起來吧!”
江絕看了看老嫗,又看了看老嫗身后的蜜兒,似乎不愿意起來,蜜兒從老嫗身后探出頭來,對江絕翻了個白眼,心底暗忖:“看我欺負不了你!哼!”老叟見江絕久不起身,目光突然變得犀利起來,狠狠“嗯”了一聲。
江絕這才站起身來,對著老嫗行了一禮,“是,師父!”然后對著探出頭的蜜兒,語氣頗有些不情愿:“見過小師姐!”老叟見此這得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而這老嫗卻是哈哈大笑,一點兒也沒有怪罪的意思。
“王兄,我越看這小子越像你了!”只有蜜兒鼓起了臉頰,惡狠狠的盯著江絕,心里把江絕罵了一萬遍,倒是江絕并不退避,目光迎然而上,絲毫不懼。
見兩個小家伙這個樣子,老叟多少有些搖頭,倒是老嫗微笑著指著兩個小子,對老叟說:“王兄,像不像一對活寶?”
老叟很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只是突然又嘆了一口氣:“此子入你門中,總算是個異類,何況他天生陽氣極重,恐怕你門中多有人覬覦,而這陰陽神功,雖說可以彌補神女宮缺陷,但是欲望之大,多少人難以堪透,只怕未來還是會多生事端,希望我只是杞人憂天了,唉!不過昔日天機一脈曾言,江湖因我而風起,也因我而風平,雖然不知為何因我而風起,只是這風平浪靜必然是靠此子了,只怕他這一生將歷經磨難啊,日后還望小妹你多多照顧了!”這后半句話乃是用的傳音入密,兩個小家伙并不知道,而江絕也從沒認識到自己竟然肩負著如此巨大的責任,日后的江湖風波誰又能知道呢?
老叟看著江絕,總算是舒了口氣,他走上前去,拍了拍江絕的腦袋;“絕兒,去和村長說說,就說等下過去吃飯,也順便交代些事情。”聽罷,江絕只應了一聲,然后提起地上的飯盒,立刻便消失無影。
“走吧,這村里的魚可是一絕啊,小妹你如果想要飲酒,那里也有一些。對了,小妹,我看你當年一戰,似乎也有隱疾吧!”
“不瞞王兄你,確實一直感覺經脈有些淤塞,實力僅僅只有當年的八九成而已,雖然這幾年功力日益深厚,卻也不過只能發揮出和當年相當的實力,遍尋名醫卻都無可奈何,莫非大哥有辦法?”
“來,我看看!”說完右手輕輕扣住老嫗的脈門,微微運氣了一絲真氣,度入了老嫗的體內,良久才收回右手,只是卻無奈的搖了搖頭,“唉,天意啊,果然是《水經》之傷,當年我尋得《火經》,上面便有記載這金木水火土五經,這《火經》傷人乃傷人五臟,使人受灼燒之苦。痛不欲生;這《木經》乃專傷經脈,斷其氣血;《土經》意蘊綿長,傷害不強,卻猶如玄武之盾;這《金經》殺傷力最強,直接傷人丹田,重傷者幾乎均當場喪命,無力回天,這《土經》與《金經》堪稱一守一攻,天下無雙;而這《水經》卻涓涓細流,長流不息,幸虧小妹你所習乃陰性功法,反倒有助于修煉,只是卻潛滋暗長于經脈之中,難以驅除,使人無法發揮全力,而對于陽性功法而言,這《水經》甚為歹毒,行氣之時多會使人陰陽失去平衡,體內冷熱交替,有走火入魔之險,殺人于無形,你這些年真氣修煉明顯加速也是得益于此,不過也限制了你的實力,一啄一飲,天道如此啊!”
老叟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著一邊目光殷切的老嫗,“也是天意讓我今日遇見了你,若是數月后我上門之時,那時我已然彌留之際,只怕已是無力回天啦,天意啊!小妹,你可知這五行相生相克并不絕對,水雖能克火,但是火大亦能將水蒸干,此刻我功力勝你,驅除自然沒有問題,只是這過程將痛苦非常,畢竟我這功法實在霸道,驅除的法子如同將你全身蒸制一遍,小妹你可想好了?”老嫗并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抬起一雙眼睛,正準備開口卻被老叟打斷了。
“你猜得不錯,我如今重傷之軀,為你療傷之后,我終究將壓制不住這傷勢,不日怕就要坐化,也罷,我一副殘軀,這樣總比化為黃土強得多,日后你功力增強,對絕兒也算是一種庇護,只是此法你必須革去衣物,你我清清白白,也不怕他人閑話,不過還是到我竹林來吧,里面安靜,這竹林也算是一座迷陣,乃天機一脈所修,我也不過是鳩占鵲巢而已!”說完,揮了揮手,獨自往竹林內走去。
老嫗望著老叟寂寥的身影,眼淚再也止不住了,“王兄,當年,我!”
“都這般年紀,還計較什么,也算我欠你的!小妹,我此生無憾了!只可惜,她不在了啊!”說罷,再不停步,徑直走入了竹林。
蜜兒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師父,心中多少有些難過,不過想到師父立刻將會功力大漲,暗地里又高興起來。老嫗拉著蜜兒慢慢度入了竹林,心中五味雜陳,眼淚在眼眶里滾滾欲出,回想起當年往事,二人一起行走江湖,情同兄妹,而自己又傾心于他,而今竟然要陰陽相隔,心中實在難忍。一邊蜜兒不懂這種感覺,只是覺得師父這么多年的守候,實在太辛苦了,如今雖然等不到這最終的認同,但是這樣的回報也算是值得了。可嘆這世間情之一字,難倒多少紅顏英豪啊!
緩緩走下的老者指了指一邊的蒲團,坐下吧,然后伸手一揮,這竹林頓時變了一個模樣,讓人好像霧里看花一般,頓時便殺機彌漫。老嫗聞言心不在焉的坐了下去,對蜜兒吩咐道,“關上門,蜜兒,在外護法去吧!”
蜜兒應了一聲,緩緩關上了門,老叟微微運氣,“我們開始吧,我還是蒙上雙眼吧!”
老嫗微微嘆了口氣,“不必了,就如此這樣吧,你我兄妹一場還計較這許多,來吧!”說完褪下了衣物,只見一具毫無歲月痕跡的軀體露了出來,老嫗臉上也泛起了紅暈,將頭撇向一邊,多少還是有些羞澀。
“那我們開始吧!”
“嗯!”
老叟揮了揮手,頓時一陣風起,門外的蜜兒便陷入了夢中,竹林回復了平靜,只剩下老嫗灼傷之下強忍不住的悶哼,連鳥雀都悄悄的躲蹲在了樹上,蜜兒在夢中還惡狠狠的握緊了拳頭,嘴里還叫喚著:“看不起我,哼,江絕,讓你看不起我!”
而竹林之外,幾雙鬼影閃動,卻并沒有進來,顯然認得這竹陣的厲害,閃動幾下后,又回復了竹林的平靜,只是這寧靜還能堅持多久呢,有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江湖紛爭何日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