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曠蕩的大路行了一日,在天黑之前終于路過了一座古廟。
古廟的門前左右立著兩塊石碑,上面寫“因緣際會,汝等莫失莫忘……”只有最上面幾個大字可以看清,下面都是些小字,有奇怪的符號,玉檄說那個是梵文,他也只在一些書上看到過,他也不知曉其中的含義。離著紅漆木門最近的兩個石獅子,儀態端嚴,月光經過處有別樣的神態,似乎它們背負不被外人道的秘密使命,而那幽暗處是藏了上千年的孤獨。
院內有一長廊,深幽不見盡頭,萍萍一邊抓著玉檄的胳膊一邊冒著被嚇死的風險跟在韓江身后往里走去,時不時回頭看一下,要命的不是前進,而是回首。她討厭心臟快要跳出來的感覺,但是她總能聽到一些聲音,在身邊,在腦勺后面悄悄的,好像有什么東西一樣。如果不回頭,誰知道什么時候她就在無聲無備里被什么抓走吃掉。
“這里不像是有人的樣子,這么黑連個燈都不點。”萍萍一邊小聲喘氣,一邊看前面韓江提著的燈籠下搖搖晃晃的影子,一下子大一下子小。
“阿江?”
“阿江你有什么發現?”無盡的長廊讓時間無處消磨,玉檄眼睛片刻不敢離開韓江的背影。
韓江在走了千步有余之時聽到了怪異的聲音,它來自腳下石磚的震動,像是一個由四五十人組成的隊伍,他們身穿鐵甲帶利器強刃,是他們的步子落在同一片區域的石磚發出的聲音。
“怎么了?”萍萍的聲音顫抖。
弧形長廊兩側的高大柏樹葉子嘩啦啦的響,就像暗處的人影,讓任何一個來訪者感到不安,韓江也下意識的抿住嘴唇,他輕輕拍了玉檄的胳膊,似保護狀態的動作,在此時卻意外的讓玉檄感到羞愧,他的身子僵直,可心里卻正在抑制不住的咆哮,向軟弱不堪,沒有男子氣概的自己咆哮,這聲咆哮實際上是憤怒的嘲笑。
韓江聽聲音又變得模糊且遙遠,就繼續再往前走。
不出一刻的時間,韓江又停下了腳步。他姿態不是自然的,呆板僵硬像木偶,雙目圓瞪……
玉檄和萍萍停下:“又怎么了?”萍萍不耐煩,但是聲音明顯比剛才還要抖動得厲害。
玉檄上前把手搭在韓江肩上,急切的說:“阿江,沒事吧?”
韓江木偶似的把頭轉了過來,而他的身子還留在原位,無神且圓睜的雙眼直勾勾注視韓江,蒼白的嘴唇詭異的微笑著,一灘鮮血從嘴角緩緩淌下來。玉檄嚇得失去了反應,只有瞳孔微微的顫動,他的身體像是失去了控制被點了穴一樣……
“阿江這是怎么了?!我該怎么辦?!”
萍萍看見玉檄徹底不動了,就像韓江一樣。她被嚇到了,她大氣不敢喘,不敢和他們接觸也不敢離開他們,她突然像是有了感召一樣。跪下來祈求神靈的保佑,雙手合十,目光炙熱,虔誠得比信徒還要可怕。
空中慢慢升起一陣涼薄慘淡的淡粉色霧氣,這血腥的顏色里憑空的出現一抹人影,她的背影妖嬈綽約,朦朧的頭紗只泛著紫色的光亮,遠在天邊好似也盡在咫尺的香氣和聲音:“跟我來……”飄飄渺渺,空空靈靈。
萍萍和他們就像被操控的木偶,排著隊一個一個的跟在那個身影的身后。
十日之后。
韓江在夢里夢到一個醉漢,那個醉醺醺的家伙,本來蹲在墻角,他扶著土墻滿臉通紅的在那里狂吐不止,額頭上又濃又粗的眉毛奇怪的彎曲著。直到他看到了韓江,他露出了猛獸的牙齒,像老虎一樣張揚的目光像滾滾熱水燙紅了韓江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那個醉漢撥弄開一邊擋著眼睛的亂糟糟的頭發,身體向他傾斜,一步一步的向他走來,每一步都好像要摔倒,但是沒有,他晃悠悠的身子猛地向他傾斜”小,小美人兒”……
“滾開!滾開!”韓江大聲痛喊,聲音簡直直沖九霄。
“這位姑娘,脾氣不小,嘖嘖。”
韓江睜開眼,看到一個綠眼睛雀斑的男人坐在他床邊。周圍是各種金色的裝飾物,它們大都有繁復的花紋,閃亮的寶石鑲嵌。六米高的圓弧穹頂,最中間最上面的部分可以看見外面的天空,甚至能看清天上有幾顆星星。
他轉頭再仔細看那男子,黑色卷曲的頭發上裝飾紅色的蛇形寶石別在耳后,淡藍色圓珠的耳墜戴在兩只耳朵上,呼應他這一身的藍色薄紗紫衣,苗條的身材在輕薄的藍紫色衣料下若隱若現,尤為明顯的是他腰腹部的肌肉線條,還有脖子上的喉結,隨著他說話而移動著位置。
韓江在心里驚嘆一番,才看到他手正解開他的衣帶。
韓江趕快捏住他的手腕,讓他停下來:“你干什么?!”
那男子的手腕上有一串怪異的符文,紫色的,流光熠熠。
“你剛才叫我什么?!”韓江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笑笑,把韓江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小美人兒,應該更適合你。”
韓江甩開他的手:“我是男人。”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他是女子的,有一點慌亂。
“不。”他的眼神帶著繾綣同時他動作輕柔的抬起那只被韓江抓過的手,湊近鼻子,淺淺的陶醉在剛才的觸摸之中。
“流氓!”韓江眼周的皮膚縮成一團,嘴角苦笑。
他最討厭輕浮!
“流氓?”“我喜歡這個新名字。”他的聲音有一種極強的吸引力,有低沉的迷離,就像恍惚中帶著醉意說出的綿綿情話,好像還帶著甜味。
韓江的手突然不受控制的發抖,他縮回離他近的那只手,慌亂的系上衣服,抓起旁邊的金絲被子蓋上,這情態就像青澀靦腆的凡人女子。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