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錢！”

“不，是我的錢！”

不多時，眾人不知為何爭執起來。

啥玩意你們的錢，這不我家嗎？

樂歌的目光銳利起來。

原來杜里長這時候出了門去，幾個閑漢說話間，突然聊起胡兩金跟他們賭的爛賬。

胡兩金閑來總與鄰里的幾個閑漢推些牌碼，賭個三五角銅子算是消遣。

只是胡兩金人品實在唬爛，贏了還好，輸急了就掀桌子賴賬。

閑漢們懼怕他的幫派背景，又有時候要仗他威風，狐假虎威在街巷間嚇唬人。

于是今天胡兩金賴完帳，明天一起喝碗渾酒，醉的七葷八素就又勾肩搭背賭起來。

現在胡兩金死了，閑漢們舊事重提，竟然爭執起胡兩金到底賴了誰的賭錢。

明明錢都沒見著，幾個閑漢都快打起來了。

樂歌聽得眉頭直皺。

要不是他現在“癡傻”了，非得上去一人給一巴掌攆走。

到底是鄰居大娘們威風，張媽上來，指著閑漢們罵道：“你們這些腌臜貨，人都沒了，還在這算計錢，要不要臉。”

幾個大娘也指指點點道：“三錢都這樣了，你們到底是有點良心沒有。”

閑漢們面皮掛不住，嘴里罵罵咧咧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卻臉色大變，一個個用袖口遮著臉面，低頭躬身溜走了。

只聽門口一聲慘嚎：

“兩金兄弟，你死得好慘哪！”

幾個大漢昂首而入，為首的一個，蒲扇般的大手大張著，眼角泛著淚花，大聲哭嚎。

“羅……羅……”

“是火狐幫的幫主羅震高！”

鄉鄰紛紛避讓，張媽幾個也挪著小碎步，退到墻根下。

羅震高喝道：“我兄弟在哪？”

他轉頭突然看見一身青袍的樂歌，淚眼朦朧著喜道：

“我豈不是眼花了，兩金兄弟這不好好的。”

后面一個大漢無語道：“幫主，這不是兩金兄弟，你好好看看，是他弟弟胡三錢。”

羅震高抹了抹眼淚，仔細看看，泣道：

“原來是兩金的弟弟，都這么大了。”

你戲精附體是吧。

樂歌被這羅震高弄得渾身難受，不由得轉過臉去。

啪！

羅震高蒲扇般的大手拍在樂歌肩膀上，振聲道：

“三錢兄弟，不要怕，你以后就是我們火狐幫罩著了，誰敢惹你，我就打誰。”

這時候羅震高身后一個大漢扯著鄉鄰問了幾句，拉著羅震高道：

“幫主，三錢兄弟怕是魘著了，你一臉惡相，可別嚇著他。”

羅震高瞪眼道：“你這是怎么說話！”

又轉頭朝樂歌和藹道：“三錢兄弟，可記著了，你以后就是我們火狐幫的人。”

說著讓人帶他去瞻仰兩金兄弟的遺容。

幾個大漢簇擁著羅震高走到屋后，就聽見屋后又傳來陣陣嚎叫。

這時門口一個熟悉的聲音朗聲道：

“案發現場便是在這么，怎么亂哄哄的。”

話音未落，杜里長引著江武入內。

杜里長指著地上的血跡道：“江捕頭，這就是被害的胡家，死的是哥哥胡兩金，這是他弟弟胡三錢。”

要么這人能是里長，是個慣會說好話的。

江武明明是捕快，他卻喊捕頭。

江武與樂歌暗暗交換一個眼神，江武道：“死者在哪，后面嚎的跟破鑼似的又是誰？”

有鄉鄰小聲道：“是火狐幫的羅震高。”

江武手扶腰刀，踱步走到屋后，就聽見他大聲斥道：

“羅震高，你別整日里瘋瘋癲癲的，這里是案發現場，豈是你們亂來的地方。”

羅震高大聲道：“小江，你可要給我兄弟主持正道。查出來是什么貪官污吏作惡也不需怕，且私下里告訴我，我幫他們曬曬肚皮，亮亮肚里貨色。”

江武怒道：“再胡說八道，休怪我無情！”

說著把羅震高等人攆走。

羅震高走到門口，還不忘拍拍樂歌的肩膀囑咐道：

“三錢兄弟，等你好了，去火狐幫找我。”

江武看完胡兩金的尸首，又回到屋前，在院里勘察。

樂歌有心與他討論“尊主大明神”之事，向前走了兩步，以眼神向江武示意。

江武勘察之后，便以詢問案情為由，將樂歌單獨帶到屋中。

眼見四下無人了，江武低聲道：

“一劍穿胸，血流過多而死，看不出武功路數，怕是找不到俞逸平頭上。”

樂歌淡淡道：“我已手刃此賊，足以告慰哥哥在天之靈了。江大哥，你可聽說過尊主大明神？”

說著把早晨遇到張媽之事給江武說了。

江武道：“自然聽說過，是最近剛剛興起的淫祀邪神，有個名目叫做‘尊主明神教’或者‘明教’，乃是宣揚末世將近，只有尊奉大明神，才能渡上明日寶筏，前往彼岸。我原來以為只是蠱惑人心的技倆，現在想來，確實也十分可疑。”

樂歌奇道：“這張媽莫非是輪回者不成？”

江武搖頭道：“明教私下里傳播甚廣，鄉野之間頗有信仰，若是各個信眾都是輪回者，也太可怖了些。”

樂歌思索道：“既然如此，我便設法試探下這張媽，說不得與羅天教之事還有關聯。”

江武道：“那就麻煩兄弟，切莫露了行藏，你不通武藝，還是以自保為要。”

樂歌于是道：“塵虎等人都死在那僻靜小屋中，而我二哥死在這里，不在一處。按照犀鼠所說，恐怕名單只有塵虎五人知道，我這邊裝瘋扮傻，你也把案子稍微遮掩一下，時間長了無人注意，沒有人會懷疑到我的。”

“而我遭遇大變，突然要找個信奉寄托，也是很合理，很合邏輯的。”

兩人商議間，江武又說到洛玉秋回到驛站，無人發覺。

今早已隨家人啟程前往清江府。

而塵虎等人的尸首還未被發現。

不過今早捕頭任伯文和賬簿何松都沒露面，衙門中已經有人注意到，開始尋找了。

眼見外面聚集的人又多了，樂歌問道：

“不知這火狐幫是什么路數？”

江武道：“火狐幫乃是烏宋鎮本地幫派，幫主羅震高名聲倒是還好，人有些瘋瘋癲癲的，但是為人仗義，也不欺橫霸市，主要是在碼頭上還有勾欄里有些生意，收些‘茶水費’，遇事還主動出面。”

“他幫中似乎有些傳承，還有入了品的武功，三錢兄弟若是有心，可以去火狐幫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