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三娘嗤笑一聲：“我們賭坊開門做生意的，自然輸得起，您放心便是！”

“好，那你可以搖了。”

“您連續幾把都是壓大雙，沒贏過一次，要不要換一下？”

“我也是輸得起的！”

孫三娘聽到福伯這么說，便不再說話，拿起篩盅搖的咚咚作響。

經過一番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之后，篩盅被孫三娘穩穩的放在賭桌之上。

到了這個時候，孫三娘還想看看福伯有什么表情。

可惜，

福伯依舊是那個云淡風輕的樣子。

“開吧！”福伯催促道。

圍著看熱鬧的賭客，這時也跟著起哄。

“開——”

“快開！”

孫三娘揭開篩盅后，輕輕一笑。

“恭喜了。”

“看來，我這堅持有了回報。”

那些賭客也跟著叫喊起來，仿佛這局也是他們贏了一般，盡情的嚎叫著。

福伯雙手下壓，示意眾人安靜，沒有清點贏來的數目，而是直接推到了下注的地方。

“還是大雙，還敢受嗎？”

這次福伯問完話之后，孫三娘明顯有短暫的愣神，說話的語氣也不似之前那般輕松。

“有何不敢！”

這次孫三娘搖骰子的手法，觀賞性一般。

只是，

福伯卻有了一絲嚴肅的神情，像是遇到了旗鼓相逢的對手一般。

空氣似乎凝固了。

圍觀之人，這次也不敢起哄，靜靜地看著福伯和孫三娘二人，一場無聲的廝殺。

等到有人因為緊張而憋氣導致面色難堪之時，結果也展露在人前。

福伯再一次的壓中了。

“嗚呼！”憋了好久的賭客，在這一刻終于等到釋放情緒的機會。

他們吹著口哨，他們喊出嘶啞的聲音。

等到賭坊將福伯的贏得的銀兩結算完畢后，他們又立馬安靜下來，齊齊看著福伯。

“敢？”

福伯知道賭客的想法，也沒有廢話，單單一個字，卻如千軍萬馬，勢不可擋。

孫三娘挽起衣袖，回答同樣簡單。

“敢！”

福伯伸手一指桌面，沉聲道：“所有屬于我的銀子，全壓！”

“大！雙！全色！”

孫三娘毫不意外福伯的選擇，手掌往桌面上一拍。

只在呼吸之間，

骰子和篩盅便長了手腳般跳到空中，在視線之內飛舞。

在眾人驚訝的神情中，孫三娘手臂一揮，那骰子被聽話的飛入篩盅內，激烈的撞擊著。

咚咚咚——

飛舞的篩盅夾帶著骰子，在福伯和孫三娘二人的視線里上下翻動。

賭客不約而同的跟隨篩盅轉動視線，只有福伯和孫三娘二人，始終都在盯著對方。

隨著一聲沉悶的撞擊聲，篩盅已經出現在賭桌之上。

一陣塵霧過后。

眾人才看清寬大厚實的賭桌，已經有些凹陷，尤其是篩盅落點處，更為明顯。

孫三娘只是看了一眼篩盅，便收回目光，用著充滿復雜情緒的語氣，緩緩的說道：“客官第一次來賭坊？”

福伯答非所問：“你們明天依然開門？”

在眾人的不解中，二人兩句無關的對話，卻似乎在暗中達成了協議。

“希望我們賭坊給您留下了一個好印象，您不是賭坊的常客，若是有閑情再來，請提前知會一聲，我好請您到雅座喝茶。”

“我也希望這是唯一的一次，畢竟賭博這個東西終歸是害人的。”

孫三娘的手緊緊的捏著，臉上卻有強裝出來的笑容。

“您還真是不客氣。”

“我向來只對朋友客氣！”

說完，

福伯便推開人群，瀟灑的離去了。

對于一眾賭客來說，福伯和孫三娘二人打著機鋒，他們聽不懂。

但是，揭開篩盅不就知道了嘛。

所有人拼命的伸著脖子，往前擠著，想知道最終的結局是什么。

就在賭客推搡的時候，晃動了賭桌，然后便聽到了有東西碎裂的聲音。

裝著骰子的篩盅，此刻就受了那么一丁點外力，就分解成了無數的碎片，露出了骰子的真容。

“六、六、六……”

“贏了，那客人全中了。”

“天啊，我游走在賭坊多年，第一次看到三個六的豹子！”

賭客的驚呼聲此起彼伏，如浪潮一般，一陣高過一陣。

孫三娘卻顧不上這些，松開了已經有了血跡的拳頭，穿過人群往后院走去。

甫一走到后院，孫三娘便趨步到一個正在飲茶的老者面前，毫不猶豫的跪下。

只聽得撲通一聲，孫三娘膝蓋下面的青磚便有了裂紋。

孫三娘弓著身子，額頭靜靜的貼著地面。

“東家，三娘失手了。”

老者帶著滄桑的聲音，緩緩的說道：“看來有點多，不然你不會跪得這么用力。”

聞言，

孫三娘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她知曉老者的手段，此刻無比的害怕。

老者的聲音不大，卻給孫三娘一股無法抗拒的威嚴。

“說說，輸了多少？”

孫三娘小心翼翼的說道：“押上了……六千兩……”

“六千？”老者坐正的身子驚訝道。

“是有點多，按照三倍賠付也有一萬八千兩了，的確不是個小數目。”

孫三娘抬頭看了一眼老者，鼓起勇氣道：“六千兩壓中了豹子……”

老者手中的茶杯應聲而碎，茶水濺了他一身。

“好啊，真好啊！”

“三娘你可真是給我長臉了，老夫本來還在憧憬著在年底出出風頭的。”

“要知道還有兩三個月就到年尾了，我們浮煙縣的進賬在主人那里的排名可是靠前的。”

“經過你這么一折騰，主人想忘記我都難了。”

老者說著說著，就站了起來，繞著孫三娘轉圈。

汗珠從孫三娘的臉上滴下，剛剛還在和福伯對局的人，現在的樣子如同喪家之犬。

人前有多么風光，人后便有多么落寞。

“請東家饒我一命！”

……

……

福伯走出賭坊之后，心情大好，慢慢悠悠的轉到有家百貨商鋪。

三樓的貴賓室內。

福伯舒坦的靠著椅背，享受著貴客的待遇。

在和王丙七交換完情報之后，福伯更加喜悅，連茶點都吃了好幾塊。

“我今日按照少爺的安排，去最大的那家賭坊，贏了一點銀子。”

“以后有人暗地里打探我的消息，你能幫我穩住就穩住，不能做到的話，也要及時通知我。”

王丙七當即應下。

那天少爺當面，福伯可是幫村了他不少，這點小事情就當是投桃報李了。

雖說答應了福伯的請求，但是王丙七正常的時候，并不愚蠢。

他疑惑道：“這個一點，真的只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