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應和了風扶泱一直以來的疑問，卻也叫人更看不清楚他的身份了。

她知道逐涯現在抗拒提及自己的過去，便也沒有追問。

“這幾日劍練的如何了？”

“清霰籍共三十六式，此月來，習之過半，談不上參透，仍需練習?！?

能看出他定然有天賦，卻不想悟性如此高。

風扶泱對武藝極為感興趣，尤其如今可以真真切切地看一看人族的劍法。

說到關節上，提劍就可以比試比試。

從日薄西山到夜幕沉沉，在風扶泱意料之外，也在期待之中，體會了一番書上說的，與友人把酒言歡的樂趣。

即便逐涯心中戒備，即便他們也算不上什么好友。

可這樣至少在她看起來意圖單純的一個夜晚，也足夠讓她覺得不錯。

風扶泱走后，逐涯想，她也并非那般清正端雅的模樣。

銳羽殿門前。

風扶泱遠遠就看見了阿娘身邊的鶴青姑姑。

“殿下，大人命老奴請殿下往肅風殿一敘。”

“走罷。”

大差不差，風扶泱也能猜到阿娘要說什么。

邁進肅風正殿，風扶泱便看到了正在斟茶的阿娘。

“阿娘?！憋L扶泱走近，行禮。

“阿泱，坐罷?！毙l清澤抬頭看她，眼中是淡淡的無奈。

“你也知道阿娘想說什么。那兩個人族你安在青陽殿，我信你自然會有自己的打算。”

“但今夜這般行事，總是不妥的。此二人身份特殊也可疑，相處越界，難免會令你作出有失偏頗的判斷?！?

“身為儲君…”說著衛清澤輕輕握上風扶泱的手。

可話沒說完，風扶泱便將手抽了出來。

“那阿娘告訴我，什么人身份才不特殊。除了你和阿爹，除了風扶冀，我同誰相處才不會越界?！?

風扶泱語氣淡淡的，輕輕垂下的眼瞼蓋住了攢了好久的委屈。

風扶泱比任何人都知道儲君是不好做的，她知道那份責任。

所以向來，她告誡自己要保持理智，保持冷靜。

可或許是今夜喝了些酒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自小規規矩矩的呆在那個嚴苛的圓圈里，第一次作主邁步探了探，便被輕巧推回去的委屈。

她今夜就是想拋掉理智，問一問，不可以嗎？什么都不可以嗎？

衛清澤這才一愣，她知道，她的女兒，有些委屈了。

可是，她不只是她的女兒，不只是她的阿泱。她是羽族儲君，承擔著整個羽族的未來。

她嘆口氣，“阿泱，在我們這樣的位置上，定然是孤獨的。”

“既享錦衣榮華，受萬民擁戴，為羽族鞠躬盡瘁，誓死捍衛這片土地和它的百姓，是你生為儲君的責任。”

“哪怕明知代價是無人訴說的孤獨，是咬碎牙自己咽下去的苦楚和心酸?！?

衛清澤知道這其中多少委屈，但她需要的成長，絕不是溫柔與憐惜。

她相信她的阿泱，只是需要再長大一些，再在黑夜里自己抹去眼淚，消化掉這一路的辛苦，就能成為羽族堅不可摧的君王。

這樣的話，風扶泱聽了太多太多。

一刻鐘前，走來的一路上，甚至她第一次發出質問的時候，也只是想試一試，阿娘會不會看到她的委屈。

會不會像永安大街旁賣糖油餅的母親，輕聲哄一哄跑太快摔倒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