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洗手間出來后，金智言看著一旁墻壁上的員工形象照，照片上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孩，面對鏡頭她們無一不露出明媚的微笑，金智言視線下移，看到了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里的臉——李朝云。

金智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竟然會在這個地方看到已逝的姐姐，姐姐在K國自殺，留給她的最后一張照片是姐姐大學入學后與同學聚餐的照片，看到這張照片，她才發現姐姐變了很多，變得更成熟、更美麗了。

旁邊有人輕聲叫了幾聲“金小姐”。她才恍恍惚惚地轉頭看向說話的人，那人溫溫柔柔地遞出一張紙巾，金智言這才感受到自己的臉上濕漉漉的。三年過去了，她總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姐姐的離世，而直到此刻，她清晰感受到心臟的刺痛，她才意識到自己從未相信過姐姐再也不會從背后突然拍拍她的肩然后問她想不想念自己。

“我想問一下，李朝云是什么時候離職的？”金智言抑制不住顫抖著聲音問。

“離職？她沒有辦理過離職，她自殺得太突然了……您……認識李朝云嗎？”服務員有些疑惑，李朝云一個小小的美容師，怎么會認識金智言。

金智言渾身血液瞬間冷了下來，連離職都沒有辦理就突然自殺，這不像李朝云的性格，像李朝云那樣的人，即使是死之前也要把身后事都安排好才能放心離開。不止如此，她不僅不辦離職，去世之前她甚至一條消息都沒發給親妹妹，警察通知時也說沒有找到遺書。

這些她過去沉寂在悲傷中而忽略的怪異細節，一股腦地涌向了她。

哪里都不對勁，金智言看向李朝云的照片，將照片從墻上扯下來，留下一句：“照片我拿走了。”就匆匆回到了房間。

房間內的金夫人已經閉上眼躺在美容床上，臉上覆著面膜，金智言沒有驚動她，輕輕地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細細端詳著照片。

金夫人緩緩睜開眼，“智言？你怎么現在才回來。”

“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

金夫人有些不解地問道：“誰啊？這里怎么會有你認識的人。”

“李朝云。”金智言并不對金夫人能知道李朝云抱有希望，一個是持股人，一個是美容師。或許金夫人見過李朝云，但應該不知道李朝云的名字。

“自殺的那個美容師？”金夫人脫口而出道。金智言蹭得站起身，走到美容床旁邊，“媽媽，你知道她？”

“當然知道，這個孩子原先在這里做美容師，同時還為申家的那兩個孩子補習，后來不明不白地就自殺了，聽說她好像在和申家老大戀愛，后來申夫人發現了他們的事，就把她辭退了，為了拆散他們，還把申仲澤送出了國。”

金夫人說完又補了一句：“不過這些都是聽說的。這孩子學習成績非常好，人長得也漂亮，可惜了，是個窮學生。”在金智言久久沒有說話后，她拍拍金智言的腰，再次問道：“對了，你是怎么認識這孩子的？”

金智言回過神來，開口道：“我在M國的那三年認識了一個網友，她是李朝云的妹妹，她給我發過她們姐妹的合照。”

金夫人對金智言口中的“網友”表示不滿，她指責道：“網友？不要交這些亂七八糟的朋友，難道以前的事還沒有讓你得到教訓嗎？”

“我們已經很久沒聯系了。”金智言低下頭。

“不聯系才對，你就應該多和對你有利的人交往，對那些下層人，你應該離她們遠點……”金夫人喋喋不休地教導著金智言交往原則，而金智言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她的腦中有一團纏繞在一起的線，她一時無法理清，不過潛意識在告訴她：李朝云的死因絕不是簡單的自殺。

“媽媽，申仲澤什么時候回國啊？”金智言在金夫人停止喋喋不休后從旁邊桌上拿來一杯水，將金夫人扶起身后把水遞給了她。

喝了一口水，金夫人想了想前幾日和申夫人喝茶時申夫人的話，回答道：“大概就在這幾日了，上次申夫人還炫耀說什么申仲澤在國外給她挑了很多禮物。”她停下來冷笑一聲，又開口說：“現在裝什么母慈子孝，把申仲澤送出國的不就是她嗎？”

金智言此刻倒想真誠發問金夫人當初把她送出國三年不聞不問又是為了什么，不過她并不是金夫人真正的的女兒，對這個問題沒有很強的求知欲。

“申仲澤回來后，應該和你是一個學校……智言啊……”金夫人欲言又止。

“媽媽，我不記得這個人了，我連他長什么樣都不知道。”金智言猜出了金夫人想說什么——無非就是對申仲澤感不感興趣，在金夫人眼中，他是個不錯的戀愛人選。而對金智言來說，這個男人很可能是姐姐李朝云的前男友，她的前姐夫，一想到這一點，金智言就對該如何面對申仲澤感到很苦惱。

“雖然他眼光不太好，喜歡上那個下層人，不過作為申理事長的長子，和他結婚也沒什么不好的。”

“媽媽，什么叫下層人，你也說了李朝云很漂亮學習成績也好，憑借她自己的努力，她一定是能獲得成功的。”金智言反駁道。

金夫人揭下臉上的面膜，突然無言地上下掃視了金智言一圈，“這樣的話居然也會從你的嘴里說出來，智言，你知道你這輩子最大的成功是什么嗎？”

金智言沒有回話。金夫人繼續說下去：“是你的出生，從我的肚子里出生，成為了金氏集團的二小姐。”她的手撫上金智言的臉，“所以，以后別再說那樣的話了，如果你不是金智言，而是無權無勢的李朝云，你以為你還會過得那么順利嗎？”

金智言乖巧地點點頭，“我知道了，媽媽。”

金夫人滿意地摸了摸金智言的頭，“這樣才對，智言呀，你是媽媽唯一的希望，你千萬不要讓媽媽失望。”

又是這句話，金智言討厭自己被當作一個任人擺布的布娃娃，她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只是低著頭，久久地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