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年沒繼續在他是不是三代弟子上糾纏,這里越千山說了算,就算賀梁開了不該開的玩笑,也沒人會指責他什么。
他也沒有繼續和越千山爭辯,現在說的再多也沒用。
邊境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劉年想,會有很多妖么?如果妖很多的話,那去邊境也不能說是一件壞事。
妖只要多,他就有很多剝皮和揮砍柴刀的機會,長期下來對妖的身體構造一定會十分了解。
了解他們的優勢,了解他們的弱點,還能提升揮刀的經驗。
他仔細想了想,又感覺妖多也不是一件好事,邊境又會亂,越千山在盯著他,如果大虞邊境亂了,他一時半會也抽不出身。
有風吹過,又是一年秋季,劉年深深地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氣順著鼻腔進入氣管,沖入肺中,他感覺很清醒。越千山在一個個念著名字,出奇的是他竟然一個煉氣期弟子都沒有招呼。
“好了。”最后一個名字念出,越千山緩了口氣說,“你們二十三個弟子就去邊境吧,由賀梁帶隊,去大虞邊境和青云駐地的徐愿匯合。”
說到這,他又看了劉年一眼,道:“一定不要自恃實力,做些出格的事影響宗門。”
“是!”
越千山側身讓開,賀梁也沒什么好說的,只是按照原定的計劃大聲說:“明日辰時此地集合,大家回去準備準備吧。”
“是!”
劉年離開了院子,風中有遠方的味道,他向風來的方向看了看。
福順客棧所在的地段不是最好的,此時人流量并不多,風從西來,劉年便向西去,他再走一段時間,到了臨遙城城墻腳,這里有大虞將士值守,劉年起落間已上了城頭。
他深深地呼吸,微風微冷的味道讓他有些懷念,風中夾雜著山巒中松樹和溪水邊草地的清香,這種味道讓他總以為自己還在山中奔行。
“什么人?”有甲士第一時間注意到劉年,保持著戒備的狀態。
“我是青云弟子。”他說著,出示了自己的令牌,上面的青云氣息很明顯,令牌的花紋卻陌生。
然而這些甲士卻并不懷疑,甚至立刻確認了劉年的身份。
“有事嗎?”甲士說,他的語氣已放緩。
并非是他不知道劉年的事,恰好是因為他知道。
像他們這些底層的甲士,才不會在乎面子不面子,只在乎邊境的戰事會不會繼續,會不會波及到大虞境內。
他們是為了戰爭而生的,但他們卻絕對是最不希望戰事發生的人。
劉年出手雖然“不合時宜”,但卻迅速解決了大虞邊境騷動一事,反而贏得了不少大虞甲士的好感。
劉年搖頭,“無事。”他輕聲說,“就想看一看。”
甲士注意到劉年目光的落點,一抱拳,而后便離開了。甲士默許了劉年在這里駐足,但劉年還是能感覺到注視的目光。
傷口可以逐步愈合了,劉年嗅著遠山的氣息思索著,周平的狀態有點不對,如果賀梁能拿出地陰宗的東西,說不得周平已經中招。
我應該去找周平確認一下,劉年想,如果他有什么危險,我也好幫他。
不,不行。他又想,如果賀梁真的在周平身上使了手段,那我只要去了就會中招,說不得又要落入新的麻煩中。
劉年皺起眉頭,他很不喜歡麻煩,但現在他的心卻已不定。
他竟然甘愿陷入一個麻煩之中!
他沒有想很久,眉頭很快舒展開。
劉年想到傅雪琳正在梁王府翹首以盼,想到這兩個朋友,他便微微笑了起來。
既然彼此已將對方看做朋友,那就不能讓朋友陷入險境。
至于麻煩?
柴刀在他靈海織成的天地中雀躍嘶鳴。
劉年忽而短暫地失神,他意識到以前他從來不會想這些問題,也不會有這么多想法。
原來短短三兩年,一個人竟能變化這么多。
這些變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劉年想到一個有點傻氣的人,那是一個無論如何都會相信他的人,是他的第一個朋友。
劉年翻身回到臨遙之中,自從踏足修真之后,他的五感在靈氣的滋養下,可目視極遠。
而且多年的山中生活,他早已習慣了在任何地形中行走。
劉年的身形在房屋上輕閃,沒有發出一點聲息,沒有引起任何注意,他在山中多年,深知各種獵物的習性,不知不覺中他已成為最出色的獵人,如何隱匿氣息,如何搜尋獵物,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戲。
劉年在后窗輕輕扒開一道縫,這里是周平的住處,褥子坑洼不定,還有人躺過的痕跡,被子被團在一旁,一些換洗的衣服還在房里,包袱也在。
人還沒走,但周平也沒回來過,劉年輕聲翻窗而入,在輕微的吱嘎聲中后窗被合上了。
他掃視著房間內的一切,桌上的水漬,地面的浮灰,凌亂的床鋪,而后他停在床榻之前。
在床榻里面的墻壁上,是密密麻麻的劃痕,劃痕有深有淺,溝壑中有紅色的痕跡,劉年很輕易分辨出那些紅色實際上是血。
他定睛一看,勉強從密密麻麻的劃痕中分辨出傅雪琳的名字,周平在制造這些劃痕時似乎在極力克制著自己,但又因為本身的力量,手指不停顫抖,所以劃痕深淺不定,但很柔和,像是被撫摸過無數次。
劃痕中還有劉年的名字,這些名字的刻痕,深的部分明顯占了更大的比例。
結合周平有些瘋癲的神態,劉年立刻斷定周平一定是出事了。
只是他在哪?
周平在臨遙城游蕩,又在臨遙城郊野游蕩,他的面目總是猙獰的,嘴里振振有詞。
“傅雪琳,琳兒……”他呢喃著,每次在念傅雪琳名字的時候,他的臉色總會平和下來一會,也會顯出幾分柔和。
“殺了劉年,都是劉年你才會死!”周平的臉又充滿狠辣。
“不,不能這么做……”周平的臉又充滿痛苦。
他的面色幾度變化,很難相信一個人的臉色可以在短時間內幾度轉化。
一個人的臉色變化的這么快,莫非已瘋了?
周平看見了一條河,于是他跳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