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年看了一眼呂塵,道:“是,恐怕只有一人覺得我一定能結丹。”
李云岫也看了一眼呂塵,道:“昔日折斷你的刀,也是我錯了。”
劉年道:“此事已經過去,因為你說我可以折你的劍。”
李云岫感慨道:“想不到我竟會用我的朋友去許諾。”
劉年道:“你后悔了?”
李云岫道:“不,我已辜負她一次,又豈會有第二次?”他繼續道:“我只希望你能快一點向我出刀,否則我每日每夜都要受到煎熬。”
劉年道:“我已跟你說過,你不會等太久。”
李云岫微微點頭,他已是幾步來到呂塵身邊。
呂塵抬起頭,手上的酒和碗碟中的菜和他一起愣住了。
他沒來得及反應,便聽李云岫道:“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他仍然沒來得及反應,李云岫便離開了。
呂塵坐在那,許久無言。
廖剛也到了劉年身前。
劉年學呂塵行禮,動作還有些僵硬,他道:“廖師。”
廖剛道:“你說你要下山。”
劉年道:“是。”
廖剛道:“山下不比青云宗,你不知道他們敢不敢對你下手,一定要小心。”
劉年道:“好。”
廖剛道:“要是動手了,該解釋就解釋,我可不想聽到你被傳成魔頭。”
劉年道:“好。”
廖剛想了想,有好多事情他想叮囑,他在江湖上走過,知道江湖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可他意識到,倘若他開口,叮囑便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于是他便不再說了,只是拍了拍劉年的肩膀。
他道:“一定要小心。”
劉年道:“好,我知道的。”
廖剛也離開了。
韓秋忽然開口,道:“一開始來的人是誰?”
劉年道:“李云岫。”
“李云岫么?”韓秋道,“有趣。”
劉年道:“你要下山?”
韓秋道:“是。”
劉年道:“去哪?”
韓秋道:“跟著你,希望你同意。”
劉年道:“一般你們修真者,怎么才能出名?”
韓秋道:“打敗你前面的人,自然就會取代他的位置,還有殺,殺那些該殺的人。”
劉年道:“哪里是合適的地方?”
韓秋思索片刻道:“大虞國,臨遙,還有半年,那里會有一場英杰會,是大虞國天機閣出資舉辦,實際上也是一種選拔。”
韓秋有些猶豫,道:“你會面臨各種各樣的對手,去過邊境的,殺過邪修的,各大小宗門的弟子,你要是打敗所有人,無疑可以揚名。”
劉年道:“那便去臨遙。”
他問呂塵:“你要去哪里?”
“我?”呂塵道,“邊境,聽說那里要時時面對生死,我想沒有比那里更適合練劍的地方。”
劉年只是點頭,道:“還請小心。”
賓客離開了,劉年注意到有個女子,腰間掛著一枚海螺,那海螺和他的很像。
女子也注意到了他,笑著揮手。
風梧給的海螺是做什么用的?
劉年摩挲著海螺,它并不大,一只手便足以握住全部,劉年想了想,輕輕將海螺貼在耳旁。
有風聲在呼嘯。
海螺里傳來風聲,寂寥而又空曠,劉年能感受到他的心在風聲中沉寂。
穩定心境么?劉年想,是在擔心被殺氣、殺心控制么?
他想起風梧說的話。
“我不是贈你,確切的來講,我是在幫過去的我。”
她曾被殺氣和殺心控制么?
劉年默默將海螺掛在腰間。
這又是一件他不理解的事。
殺氣和殺心,不過是一個想法,一個念頭,一個情緒。
一個人怎么會被這些東西左右?一個能被這些東西左右的人,豈不就是一個弱者?
他已記不起上一次被情緒左右的時候。
他也知道這海螺對他用處不大。
但這海螺對他而言,卻是極好的禮物。
因為這里面儲存著一段寂寥而空曠的風。
劉年不知道海螺中的風聲是風梧在哪里截取,并封印的。
但是這段風聲他很喜歡,就像蕩云山上刀光劍影和惑心幻象組成的云氣。
幾日后,劉年已準備下山,他和韓秋匯合。
劉年依舊是那身破舊的衣衫,挎著個包袱,里面裝著干糧和水壺。
韓秋什么都沒帶,她只握著劍。
青云宗有一條可以通往任何地方的青石路,這條路同樣通往山下。
兩個人走著,可忽然一道劍光落在身前。
一個男人站在他們前方。
“為什么不入劍宗?”
他在質問。
但并非質問劉年。
韓秋道:“你是誰?”
男人道:“我是賀梁。”
劉年道:“你認識?”
“不。”韓秋道,“我們走吧。”
賀梁說:“劍宗是先天劍體最好的歸宿。”
他已又一次攔住韓秋。
韓秋道:“我并未在青云宗看到類似的規定。”
賀梁說:“世人都知道的東西,還需要什么規定?”
韓秋道:“我有我的路要走。”
賀梁盯著韓秋道:“劉年?一個注定止步金丹的無暇道基,一個用刀的人,你卻把他當做老師?”
韓秋皺眉道:“修行路上,達者為師,他已在這條路上走出很遠,為何不是我的老師?”
賀梁失笑,道:“你知道你會浪費多少時間么?”
韓秋道:“那是我的事,與你何干?”
賀梁道:“年輕一代弟子的未來在就在你我的身上,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挑起這個擔子。”
韓秋道:“你聽過薛悔宗主說的話么?”
賀梁疑道:“什么?”
“他說年輕一代的未來在千千萬萬的少年身上,他還說只要他活著,青云弟子永遠有選擇的余地。”韓秋道,“所以,你瞎操什么心?”
賀梁道:“我這是在勸你迷途知返,你我的時間都很寶貴,不該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
韓秋道:“我在我想走的路上走,怎么會是無意義的事情呢?”
賀梁一指劉年,道:“這分明就是一個斷頭路!”
韓秋道:“路?只要我在不停地走,就不會有斷頭路。”
她毫不客氣的用劍鞘扒拉了一下賀梁,拉著劉年往山下去。
賀梁站在山腰,微微低著頭看著下山的兩道身影,直到霧氣阻隔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