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剛道：“他竟然真來報名了。”

李云岫哼了一聲，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會御劍，還是不想御劍。”

廖剛道：“一個能干出伐木、燒炭，又曾扛著樹在宗門里走的人，做出這件事也不算奇怪。”

李云岫道：“劉年的刀呢？沒有刀，怎么參加試劍？師兄，你終究是看錯了，即便無暇道基真有特殊之處，可這是劉年，一個從不修行的人，哪里值得你相信？”

現階段的弟子，沒有收納武器的手段。

廖剛還記得劉年理所當然的樣子，可就連他也沒有注意到劉年去過蕩云山。

青云弟子有一個共性，對的東西他們會據理力爭，錯的東西他們也不會辯解。

劉年沒帶刀，已足夠說明他尚未攀登蕩云山。

蕩云山是很危險的地方，除了韓秋那樣的天才，無論是誰，在登蕩云山之前，都會做好充足的準備。

相比于黑夜，白天是最適合登山的。

誰見過劉年登山？

廖剛沒見過，所以不會爭辯。

李云岫搖搖頭，已不再關注。

試劍報名處來了個怪人，筑基期弟子都已可御物飛行，可他偏偏一步一步走來，但凡是來報名的弟子，也都配著劍、刀，攜帶各色法寶。

偏偏有這么一個人，兩手空空，衣衫破舊。

“小哥，報名處怎么走？”

劉年未理。

“誒，跟你說話呢！”

劉年感覺胳膊被拉了一下，他回過頭，道：“我？”

“對，你！”白衣少女笑容狡黠，眼睛明媚的又像是清晨的陽光，“報名處怎么走？這里人太多了。”

少女笑著，在這一刻，劉年忽然明白少女為什么會找不到路了。

劉年見過青蓮，它在深山里，在碧色的潭中盛開，有清雅的味道，山風一吹，劉年站在山腰也能聞到遙遠的、蓮花的芬芳。

這個女孩一笑，劉年竟覺得似乎又站在了山腰上，鼻端又有了遙遠的芬芳，那一株蓮花在他記憶中盛開。

聞到過這種香味的人都會被吸引，都會去看是什么樣的蓮花才能發出這樣的香氣。

好多張臉都在看著少女，因而哪里都一樣，哪里都沒有路可走。

劉年決定帶這一株蓮花走一段路。

少女道：“你是干什么的？”

劉年道：“我來報名試劍。”

少女驚呼道：“試劍？我以為你是打雜的！”

她顯然意識到了不妥，于是連連道歉。她道：“可是來這里報名的人，佩刀佩劍、佩戴法器的都有，為什么你什么都沒有？”

劉年道：“誰說我沒帶？”

少女道：“你帶的什么？”

劉年道：“刀。”

少女道：“刀在哪？”

劉年道：“我就是刀，刀就在我體內，就在我心里。”

少女噗嗤笑出來，人怎么可能是刀？一個筑基期，刀又怎么能出現在體內？

也只有器宗或是藥宗的大師，將本宗功法修煉到高深的境界后，才能將器物納入己身，繼而時時淬煉、溫養。

這樣高深的境界，也不會是一個筑基期弟子能有的。

這樣的大師，名頭都很響亮，也不會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筑基期弟子。

少女眼睛咕嚕嚕轉，忽而道：“你是劉年？”

“我是。”

少女道：“你有什么特殊的？韓秋和呂塵這樣的人和你關系匪淺。”

劉年并不回答，他意識到他已經說了很多沒用的話。

可少女依舊喋喋不休的說著話，說她能在日出時見到呂塵練劍，暮色來臨時呂塵也正好消失，韓秋就是整日發呆，兩個人木偶一樣，每天過著固定的生活。

劉年好半天沒說話，她氣道：“你也是木偶，難怪你和他們兩個能合得來！”

劉年疑惑道：“為什么你能說這么多話？”

少女道：“每天都跟死水一樣，活著還有什么樂趣？我活一天，就要快樂一天。”

報名已到劉年，他報完名就走，視喋喋不休的少女如路人，少女忙報了名，而后想追上劉年，她不停地喊著等等我等等我，然后看到有一個人已在劉年身前。

“找你的？”呂塵只聞其聲，未見其人，詫異道。

劉年道：“不認識，但是比你還能說。”

呂塵挑挑眉，探個頭望向劉年身后，在這一瞬間，一股遙遠的、蓮花般的清香撲面而來，他的腦海里像是下了一場雨，雨中有一朵蓮花自顧盛開。

“我是呂塵。”他呢喃道。

少女噗嗤笑道：“我叫唐婉，很高興認識你。”

呂塵道：“他是劉年。”

唐婉道：“我知道。”

呂塵沒了話，臉卻在表達心情。唐婉好笑地戳了戳，道：“好燙。”

呂塵的臉更紅了。

劉年吸引了一批目光，然而唐婉出現后，他們就全看向了唐婉，可現在，他們卻全都在看紅了臉的呂塵，只不過是怒目而視。

呂塵憨憨笑著，唐婉的笑聲和風鈴似的，劉年對此不明所以，目睹三人表情的廖剛也笑了起來。

他道：“師弟，呂塵的朋友好像越來越多了。”

李云岫道：“唐婉是注定進法宗的天才，這才是合格的朋友，相比之下劉年就差的遠了，無暇道基根本沒有培養的價值。”他忽而哼哼道：“我怎么感覺呂塵被豬拱了？”

廖剛哈哈笑道：“到底誰是豬？”

劉年又收到一份劍蝶，是唐婉的。

這一日后，青云宗越來越熱鬧了，試劍的日子越來越近，很多宗門都來了這里。

與青云宗齊名的玄真觀，少林寺，靈音宗和大虞國是最先來的，而后是其他一二流宗門。

青云弟子們也為試劍開始準備，在這些觀禮的大人物面前，誰都想好好表現一把。

劉年依舊自顧自做自己的事，直到試劍那天，他來到劍坪，這里有好多人，天光澄凈，陽光刀一樣劈下來，蒼鷹掠過，它的影子在地上像是一把鐮刀。

劍坪鬧哄哄的，劉年抬起頭，劍坪側畔的鷹崖上有幾道身影。

劉年不認識他們，只本能的感覺他們的氣息很強。

青云七宗的宗主都在這里，玄真觀，少林寺，靈音宗和大虞國觀禮的長老也在這里。

好吵，劉年想，然后他環顧四周，看見了一處并不吵鬧的地方。

誰敢離韓秋很近呢？

于是她身周空出一片。

劉年信步走過，靠著樹坐下。

韓秋低聲道：“有意義么？”

劉年道：“追尋意義，本身就是沒有意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