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下有些發臭的衣服，江臨隨意挑了一套淺色短袖短褲，提前半小時來到了分手劇組。

劇組八點集合，選擇提前半小時是江臨給劇組留的面子。

但他發現有人比他還給劇組面子，一點大牌都不耍，早早就來到了拍攝現場。

哦，是女主角啊，那沒事了。

嘴上哼著苦行僧，江臨在換衣服熟悉自己的劇情之前用雙腳丈量著今天的拍攝場地，一家占地較大的餐廳。

負責講戲的副導還沒來，江臨時間還很充裕。

他幫劇組人員捯飭器材，布置場地。這種活他在隔壁劇組就熟稔了，他四舅別人信不過，就信得過他這個親外甥。

攤上這種事江臨也沒辦法，錢沒多掙，倒是干了不少雜七雜八的活兒。

“來，哥，我來搭把手。”

“欸，謝了。你是哪個部門的，我怎么沒見過你？”

“我是新來咱劇組的。”

新來的群演也是劇組的一份子，這沒毛病。

熱火朝天忙活好一陣，忙得江臨的后脖梗都汗水密布，主演才姍姍來遲。

別的不說，主演走起路來就是有范兒，都帶風，吹了他一臉。

等人都來得差不多，時間明顯超了不少。

這種事江臨也是第一次見。

都說導演是一個劇組名義上的掌權人，真正的話事人是主演，他在四舅劇組沒見過，四舅可是說一不二的主，如今見了這個杜導和主演，他才發現傳言是真的，電影導演真像四舅說的那樣不比網劇導演威風多少。

以上都是江臨觀察而來的結果。

看了眼正在統籌全局的杜長林，江臨一邊聽副導演講戲，一邊若即若離地打量一旁對戲的男女主演。

在橫店混跡了這么久，江臨眼中已經沒了性別之分，之所以看了冉芷這么久，純粹是覺得對方像他一個許久未見的老同學。

如今對方是生是死江臨也不知道，他也只能在冉芷身上找尋那個胸懷寬廣的同學的影子。

一旁，和冉芷對戲的陳松余光瞥了眼江臨，開玩笑似地說道：

“冉姐魅力就是大，那邊有個年輕人從我來了就一直看你。”

冉芷給了個禮貌的微笑，沒有應聲。

她不是不擅長逢場作戲，只是沉寂的這幾年讓她的感官敏銳了不少，也讓忍耐力下降了不少。

和陳松三言兩語的交流，她就能感覺到對方隱藏在言語下的覬覦，這讓她有些不適應。

至于旁人的目光，冉芷從出道那天就已習慣了，學會了專注自身，不去理會旁人的視線。

見冉芷交流興致不濃，陳松也沒氣餒，萬里長征才剛剛開始第一步，不多走幾下怎么知道能不能成。

實在不行就換一個。

“待會兒的戲要不和導演商量一下加點？我覺得只是一個牽手的戲份，沒辦法讓男女主角感情立住，太單薄了。”

冉芷搖了下頭，“就按照劇本上的來吧，太長時間沒演戲了，貿然改劇本我怕接不住。”

陳松笑了。

“怎么可能接不住，冉姐你可是金龍影后。”

冉芷眼中含笑。

她不是擔心自己不行，是怕陳松接不住。

演這種都市愛情戲難的倒不是劇情本身，而是和自己配合的對手演員以及劇組中復雜的人際關系。

后者暫時不需要她操心，而前者這種背靠投資商的男主角在演技上還是差了不少，比起當年一場戲沒演過，出道就和她演對手戲的紀寧溪都不如。

休息這四年冉芷沒怎么關注圈內的消息，不太能理解陳松是怎么火起來的。

她只覺得陳松怪辛苦的。

被冉芷的這對媚眼凝視，陳松心癢得不行。

沒有經歷蛻變的女演員很少能演出這樣的眼神，有的經歷了都演不出來。

那種藏在骨子里的媚勁兒真就是天生的，媚眼如絲，哪怕目光專注于一個方向都會不自覺地撩撥異性的心弦。

平常對戲都這樣，要是……

陳松有些不敢想下去了，雖然他是投資商塞進來的人，可有些事他不敢捅到某人的耳朵里。

比方說和劇組中的女主角玩劇組夫妻。

他太清楚投資商選擇讓冉芷當女主角的原因了，不就是因為她取向疑似有問題嗎。

換做其他女演員，陳松但凡和對方成了劇組夫妻，被發現那可就不是停資源的事了，得是身體層面上的懲罰。

陳松莫名感覺后面有些涼，不敢再想下去了。

拍攝到上午九點半才正式開始，身為導演的杜長林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劇組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老同學都在羨慕他有幸執導分手預告這部電影，可從劇組籌備再到正式拍攝，這其中究竟有多難唯有他自己知道。

男主演是投資商塞進來的，背景不凡；女主演四年沒演戲，抗拒劇本中的親密戲；各部門也都是找來的班子，沒有半點合作經驗；電影劇本也不是自己夢寐以求的白月光，而是模樣下下乘的相親對象。

這不是他想要的劇組，他要拍攝的電影是那種看了可以給人警醒，能名垂國內電影史的名作，而不是這種各個方面都差不多的作品。

劇本差不多，演員差不多，哪哪都差不多，到最后票房只會扇自己一個大巴掌。

在導演系旁聽的老同學就在隔壁拍網劇，有時候杜長林就在想，要不然他干脆也去拍網劇得了，至少不用受這股窩囊氣。

拍攝一個多月了，杜長林的頭發都不知道掉了多少。

后續還有那么多事兒等著他，他真不知道這日子得等到什么時候才算個頭。

拍攝正式開始。

杜長林緊盯監視器里的男主角，不敢放過一幀畫面。

男主演本來演技就差，要是沒有他這個導演在一邊找補，萬一錯過了尚可的表現，等再拍一次陳松就不見得能貢獻出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演技了。

杜長林就很捉急，三十好幾的年紀了，他陳松這么大歲數到底活到什么地方去了？

生活經驗生活經驗沒有，能做的就只是在攝像機前凹造型，難不成圈里的傳言是真的，陳松是某個富豪的禁臠，選擇冉芷當女主是防止他和對方結成劇組夫妻？

真特么艸了，怎么什么糟爛事都能讓自己碰上？

“咔！”

“陳松，這段戲你稍微收一下，不用這么用力。”

“你現在雖然是在和對方分手，但心里其實還是在意對方的，現在還沒到斷絕往來的地步。”

“你的眼神要有戲，得演出憤怒下的掙扎和不舍。”

杜長林最終還是喊停了。

太刺眼了，從屏幕里快要溢出來的猙獰實在讓杜長林難以忍受，昨晚吃的面條都快嘔出來了。

一場分手挽留的戲碼愣是被陳松演得跟人女主角殺了他全家一樣，杜長林就想不明白了，怎么還有人好陳松這一口？

是嫌平時一日三餐放的油太少了，讓他加加油？

真能吃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