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哥。”
翌日，在看見陳松過來的一瞬間，江臨下意識想向陳松請教表演問題，但被他打斷了。
“你覺得冉芷怎么樣？”陳松上來就向江臨問出了一個在常人眼里聽起來指向性過于明確的問題。
江臨以為陳松這是在暗示自己離冉芷遠一點，但感覺又不太像。
發覺自己愣神的時間過長，他連忙從專業角度點評冉芷和其他女演員的異同點。
“冉姐的演技很出眾，特別是眼神戲，很能打動人心。”
“嗯，還有嗎？”
“以冉姐的長相來看，她很適合上鏡，這樣的人放在現實里很難得，不會被拍胖，也不過顯得過分瘦小。”
陳松微微頷首，認同道：“冉芷確實是個好女人。”
嗯，是個好演員。
覺得得到答案的陳松沒再繼續和江臨聊冉芷，而是隨便聊了起來，聊著聊著倆人就莫名談到了食物口味。
在這個過程中，他意外發現自己和江臨的很多地方都有共同性，比方說豆腐腦愛吃咸的，粽子必須是甜的，其他亂八七糟的大多也一樣。
聊到最后，看見江臨再度露出純真清澈的眼神，陳松滿意地離開了。
這次陳松沒有提攜江臨演技上的問題，這讓他頗為遺憾。
不過日子還長，他有足夠的時間提攜和他性格很像的后輩江臨。
第一步就從幫江臨冉芷拉近距離開始，和一個聊得來，不會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依舊真誠相待的后輩相比，一個合作對象的占據與否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人江臨對他恭敬有加，他陳松也不能差事。
今天的拍攝很順利，在即將收工走人之際，江臨在劇組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老羅。
和江臨相比，老羅才是是更驚訝的那個。
以至于在聊完工作，老羅第一時間就找上了江臨。
“你不覺得該向我解釋些什么嗎？”
老羅聲音平和，語氣就像是江臨的高中老師，但凡班上有學生犯錯，她的第一反應都是那句“你錯哪兒了”。
眼下的老羅的話和江臨班主任的口頭禪有異曲同工之妙。
偌大的橫店中，老羅算是江臨為數不多的朋友，但凡有什么好活，他總是最先聯系自己。
到后面江臨沒時間跑龍套，只能待在四舅劇組打雜的時候，老羅的消息才會少上那么一些。
江臨不傻，明白老羅對他好是有利可圖，瞄準了他的潛力，但這種事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雙方的交情就是在一次次的交易中攢出來的。
過去老羅沒因為他前路無望就放棄示好，如今他也算是混出個名堂，不能因此就和老羅斷了聯系。
這幾天沒找老羅，一方面是江臨覺得時機不成熟，另一方面是被冉芷、陳松弄得心神不寧，顧不上其他人。
眼下老羅既然來了，有些事江臨覺得可以嘗試一下。
他沒有回答老羅的問題，而是看似莫名其妙地說了句：“我這攤兒可能沒你想得那么大。”
“我那也是小作坊，沒啥前途。”
“工資也沒當群頭那么穩定，五險一金暫時也沒有。”
“啥是五險一金？”
“我不是太喜歡演戲，我以后真正想做的其實是寫作，成為一名作家。”
“作家好啊，我老羅最喜歡文化人！”
“最后一個問題。”
江臨已經把他的夢想都告訴給了老羅，他覺得老羅也該坦誠相待。
“你大名叫什么？”
“這重要嗎？”
“很重要。”
然后老羅小聲地嘟囔了一下。
江臨微微側頭，還是沒能聽清。
“你大點聲，我沒聽見。”
“羅博。”
有的時候，真正幸福的時候往往是向幸福靠近的過程，得到幸福的一剎那，一切就都索然無味了。
羅博。蘿卜？
該死的諧音梗。
“還是叫你老羅吧，聽著舒服。”
老羅笑了下：“我也這么覺得的。”
“那我什么時候可以上工？”
“你是不是忘了還有合同的事？”
說完，老羅像是變魔術一樣從口袋里拿出皺巴巴、折疊成一小塊的合同，這番操作讓江臨一瞬間想起了李副導。
原來所有的相遇都是蓄謀已久。
江臨沒提這事，老羅也心照不宣地略過。
“合同我帶了，條款都是按照圈內的標準待遇，你要是覺得我拿的多，我還可以降一些，畢竟咱們的工作室才剛起步。”
江臨晃了下神。
他覺得自己好像從未真正了解過身邊的人。
不論是背景不凡的宋巧巧，還是外表強硬的陳松，亦或是面前八面玲瓏、但并不讓人覺得討厭的老羅，他們總能一次次給江臨帶來驚喜。
江臨仔細檢索合同上的各項條款，老羅還算有誠意，他找不到任何有問題的點。
就是合同上的某一條的工作室這三個字讓江臨有些神色復雜。
作家有工作室嗎？
有了工作室的演員還算是一個作家嗎？
江臨想不清楚，但他覺得只要自己心向光明，一切都不會是問題。
于是江臨在兩張合同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正式將老羅收入囊中。
江臨本想著該如何安排老羅后續的任務，但他發現老羅在這件事上考慮得格外周到，拍攝期間，他暫時不會給江臨介紹什么活兒，讓江臨全力備戰這部電影。
至于老羅本人，還需要處理一下群頭的后續工作。
所以兩人暫時還是各司其職，一切似乎沒什么不同。
倒不能這么說，劇組生活還是有那么一丁點的變化。
比方說江臨感覺最近宋巧巧和冉芷的助理小趙走得格外近，每次江臨都能看見這倆人湊到一塊，好像在密謀著什么。
有的時候看見江臨，兩個人就又跟做賊一樣，恢復成一本正經的模樣，這讓他不免懷疑這兩個人聊的話題是不是和自己有關。
這種變化別說江臨察覺到了，就連都快忘記江臨邀約的冉芷都發現了小趙的異樣。
于是隔天晚上收工的時候，冉芷看似閑聊，但實則有意打探地向小趙問道：
“你什么時候和巧巧聊得這么好了？都聊什么了？”
小趙咧嘴一笑，就像株向日葵。
“我們聊了巧巧小時候的事，還聊了江臨。”
“江臨？聊他什么了？”
冉芷本來以為那天晚上拒絕江臨之后，他會鍥而不舍地繼續邀約，但事實似乎和她想的有一定程度的出入。
反倒是陳松，今天拍戲的時候話里話外都在有意把話題引向江臨身上，給她的感覺就像是架僚機。
這有些讓她摸不清頭腦。
“聊他在隔壁劇組的事，我問了巧巧她和江臨是什么關系，她說是朋友，我看江臨就是想借著朋友的名義追求巧巧。”
“除了這些就沒聊其他的？沒聊曾經的你？”
“曾經的你？這是什么”
冉芷嘴唇微動，白皙的臉頰閃過一絲錯愕。
“沒什么……”
屬小狐貍的小趙抽了抽鼻子，見冉芷不愿說下去，稍顯失望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冉芷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對那首《曾經的你》印象這么深，還在和小趙的閑聊中順嘴透露了出來。
宋巧巧沒和小趙說這件事她本該猜到的，要不然小趙不可能不提這件事。
換做是誰肯定也不會把自己心愛的玩具和對方分享。
如果不是那天宋巧巧喝多了，或許就連她都很難聽到那首《曾經的你》。
“蓉蓉，你跟我也有幾年了，什么時候打算談戀愛？”
“看你對江臨挺好奇的，需不需要我幫你介紹一下？”
冉芷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有意倒打一耙，順便驅散先前的尷尬，好在她的計劃還算成功。
“我才不是對江臨感興趣，”小趙一臉認真，“我這是在提防她他騷擾冉芷姐！”
“前幾天晚上還說想請冉芷姐做女主角，可我從巧巧那都聽說了，她的角色就是江臨介紹的，都沒說試鏡，直接就這么成了。”
“這都不算有意思那什么還算？”
冉芷神色一怔，表情頗為玩味。
她也是第一次聽說宋巧巧的角色背后還有這樣的故事，想到江臨那天晚上說的那些話，冉芷對他的印象再度加深。
看起來倒還真像假借角色的名義追求她。
不過這兩天江臨都沒再行動，應該有乖乖聽話，明白了什么。
這樣就好。
“反正我已經將那天晚上的事報告給溫姐了，溫姐說過一陣她忙完就會過來。”
“你說你告訴溫姐了？”冉芷的思緒頓時回攏，面帶笑意地看著小趙的包子臉。
聽上去讓人感覺如沐春風的聲音卻讓小趙怔在原地，一會兒撓撓右臉，一會兒又把手放下，胡亂活動手指。
“冉芷姐，我錯了。”
“晚了。”冉芷嘴角一彎，心情既爽快又有些煩躁。
她不是怕自己的經紀人溫紅，只是有些時候經紀人的存在就代表藝人必須要加大馬力拼命工作。
誰又愿意在近乎于休假散心的工作中遇上讓人心煩的監管者。
小趙是她的助理，不是溫姐的小跟班。
“自己過來。”
“哦。”
短短一個字仿佛抽空了小趙的全部力氣，她蔫巴巴地將臉湊到冉芷面前，等待屬于她的懲罰。
她都二十多歲的人了，怎么還像小孩子一樣被人蹂躪自己的臉蛋。
當手指觸碰到臉蛋的一瞬間，小趙全身一顫，像是被觸動了某個開關。
“冉芷姐，輕點行嗎？”
冉芷勾唇一笑，緩緩說道：“不行，這是你應得的。”
說罷，她將雙掌按在小趙兩側的臉蛋上，肆意將它們揉捏成自己想要的形狀，就像是很多年前她在某人身上做得那樣。
只不過當年她碰的部位不是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