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李玉白的事情純屬在荊靜意料之外,不過她倒是很想看看這個“皇帝”會如何處理這些“平頭百姓”的事情。她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著皇帝的態(tài)度。
荊老爺只是淡淡地往旁邊看了一眼,很快“荊管家”秉其意,拿出手印策馬奔騰。
在盧太傅的協(xié)助下,父女二人一同上了他們的馬車。隨著護衛(wèi)的駕馭,他們正一路朝著溪林縣衙奔馳而去。
荊靜趁著剛剛下車的間隙,立馬登上第二輛馬車去。二哥有些擔憂地望著她,似乎在問她為什么來這輛馬車,擔心她被皇帝斥責后趕到這輛馬車來了。
“二哥,放心吧,沒事的。”荊靜輕輕開口道。
見二哥未再繼續(xù)詢問,荊靜便立馬閉目養(yǎng)神。
或許是因為太過勞累,很快她就入了夢鄉(xiāng)。
剛剛那女子跪下的模樣,說不心疼是假的。荊靜夢到了自己前世,為求給母親給遷墳,一次又一次地在乾陽宮殿前磕頭。
無論那天的雪再怎么大,寒風吹的有多么刺骨,來來往往的宮里人的各種各樣的議論聲不停,她也依然挺直背脊,拿著諫書,跪在大殿前,求皇帝將母后的孤墳遷入皇陵。
后來她也記不得自己跪了有多久,喊了多少次。在聲嘶力竭后,一下子癱倒在雪地里,遠遠瞧著曉玉哭著朝著自己跑來,便閉上了雙眼。
她當時抱著必死的決心懇求皇帝,卻依然得不到任何答復。她那冷漠無情的父皇,始終只愛著荊盎的父皇,永遠都不會看她一眼的父皇。
她明知此舉并不會得到他的任何好臉色,但是為了母后,為了得到秦家的幫助,卻又不得不如此。
“我的姐姐已經(jīng)在那頹垣廢址之地待了二十多年了。我身為秦家家主卻無力將其墳冢遷入皇陵,還請殿下念及母女之情,將皇后殿下的墳墓遷回北都吧。這是家父唯一所愿,也是整個秦家唯一所念。屆時,我秦家上下將對太子殿下感恩不盡,必將竭盡全力助太子殿下!”秦藺之曾跪在她的面前說道。
“殿下,老臣此生唯一的遺愿便是茹兒的墳墓能夠被遷入皇陵啊!”她的外祖父戰(zhàn)死后,給她寄來的一封書信里寫道。
“姑姑她此生為陛下做了那么多事,陛下怎么能因為禍國妖妃就將她的尸身埋在那荒野之地?她的墳墓如果不入皇陵,不就相當于她的皇后之位沒有被皇室承認。而且在皇帝百年之后,她也始終不能和她心心念念的陛下同墓?!?
“這一切對皇帝而言并無絲毫損害,卻也恰巧如那妖妃之意。而殿下呢?如果陛下沒有承認姑姑的皇后之位,殿下的位子又豈能坐的穩(wěn)妥?”
“說到底我們努力為姑姑爭取名分,也是為了殿下的將來啊。還請殿下稍念母女之情,完成姑姑的心愿吧?!蹦鞘乔笆狼赜鹪趹?zhàn)場上,挺著遍體鱗傷的身軀,跪在她的面前,摸著她的頭,用盡全身力氣懇切真誠的說著。
后來等到她再次睜眼的時候,身旁已經(jīng)沒有了曉玉的蹤影,她拖著病重的身子,在宮內(nèi)四處尋找,卻突然瞧見一個小婢女匆忙向她跑來,在她耳邊附語了幾句。
她聽后,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自己的身體,跌跌撞撞地朝著莞妃宮中跑去。
“你們在干什么!”荊靜好不容易跑到莞妃宮中,中途摔了好幾次,她努力著支撐自己的身體扶著門墻,用盡所有力氣吼著。
曉玉被幾個婢女按在長凳上,木板起起落落,肆意地啃食著曉玉身體的每一處皮膚。
莞妃悠哉悠哉地坐在院內(nèi),拿著手爐,披著披風,笑著看著曉玉。突然聽見荊靜的聲音,不屑地望了一眼,卻是依然帶著笑容轉(zhuǎn)過頭來,說道,“喲,今個兒太子殿下怎么來了?”
荊靜不敢向前,怕穩(wěn)不住自己的身體倒在莞妃宮里,她望著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曉玉,強忍著淚水,不停得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你們這是在做什么?!一群狗奴才還不快放了我的人!”
“回太子殿下,這可是陛下吩咐的,奴婢們不敢不從啊。”一個嬤嬤笑著說道,又使了個眼色讓身旁的人加重力道。
“我說太子,你就別為難他們了。畢竟這小婢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竟然敢唆使你去干‘那樣的’事情,難怪會惹得陛下發(fā)怒?!?
“不過你也別太放在心上,一個婢女死了就死了,怎么還敢如此勞煩太子殿下呢。”莞妃輕飄飄地說著。
“住手!我讓你們住手!”荊靜艱難地走著,努力地走到曉玉面前,用自己的身體妄想擋住那落下的木板,好讓曉玉好受些苦。
“太子殿下,奴婢接到的旨意是將這廝打死為止,還請殿下不要為難奴婢。”那嬤嬤說著,一邊用力拉開荊靜,一邊又命人加快速度。
幾下板子落下,荊靜眼睜睜地看著曉玉的呼吸聲越來越衰弱,她再也顧不得任何體面,爬到了莞妃面前,磕頭哭著,“娘娘,求求你救救曉玉吧!娘娘,求求你救救曉玉吧,娘娘!”
那是荊靜第一次丟掉所有尊嚴體面跪在了她最恨的人的腳下,為了曉玉,她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哀求莞妃。
莞妃只是笑著,并未搭理她,直到聽到一旁的奴婢回報,“娘娘,已經(jīng)斷氣了?!彼@才用手絹包住手抬起荊靜的額頭說道,“既然太子殿下如此懇求本宮了,那本宮就賣太子殿下一個人情吧?!彪S之起身,走到一旁,把手絹擦了擦手,扔到火堆里,說道,“太子殿下這般重情重義,這賤人的尸身便交由太子發(fā)落吧。本宮就當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曉?!?
荊靜抬頭。望著曉玉的尸身,趴著爬過去,緊緊地抱住,哭著說著:“對不起曉玉姐姐,對不起。對不起,曉玉姐姐,我來晚了,對不起。是我拖累你了,曉玉姐姐,對不起。”
荊靜哭著說著又昏死過去,再次醒來,卻已經(jīng)離開了莞妃宮中,回到了靜安苑。曉玉的尸體也被帶了回來,一直放在靜安苑內(nèi)的冰雪中。
荊靜也不知道是誰送自己回來的,她又連續(xù)在床上躺了好多日,才慢慢恢復了體力,卻只能坐起來躺在床上望著窗外曉玉的尸身。
曉玉姐姐,對不起。她一遍又一遍的說著,說著他們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一切。每每說到淚點,淚水就一蹦而出。
懇求是最沒用的東西,磕頭也是如此。那日的畫面歷歷在目,荊靜始終不能忘懷。
母后去世了,老師被逼死了,外祖父戰(zhàn)死了,曉玉也因自己而死,荊靜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在這個偌大的皇宮里,不管自己擁有過什么東西,都將會被抹殺。與其茍且偷生,不如一票干到底,做皇帝。
上一世的荊靜便在此刻有了真正的謀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