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父親叫你去他們那呢。”五妹妹一邊擠著打濕的頭發(fā),一邊笑嘻嘻地上了馬車對荊靜說道。
“好”荊靜應著,換好了衣物,下車,走到了第二輛馬車前,扣了扣車廂,“父親,您叫我?”
皇帝并沒有說話,荊盎的小腦袋卻探出了窗外,興奮地笑著叫著“四妹妹快上車來!”
荊靜疑惑,抬頭朝著里面望去,皇帝拿著茶杯微微點頭,默許了荊靜上車。
不知為何,荊靜心里有些苦澀,她抬腿邁上馬車,忐忑不安。很快她的這種不安就被荊盎消除了,荊盎像個小朋友一般,不停地問她剛剛打鳥蛋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能抓到那么多的魚,為何她選的蟈蟈能輕松打敗其他小孩的蟈蟈。
荊靜一邊耐心地為荊盎講解,一邊注意著皇帝的情況,哦不對,他們現(xiàn)在是出游,不是皇帝,是荊老爺。
他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目光滿滿都落在荊盎的身上。他最寶貝的孩子是調皮可愛的荊盎,是不用任何努力就能得到他所有寵愛的荊盎,是所有人都愛著的荊盎。
而她要不是因為荊盎,就憑太子這層身份,連上這輛馬車的資格都沒有。
荊靜自嘲著,她應當自覺明確自己的身份。差不多跟荊盎說完了之后,荊靜自請下車,荊盎卻對她撒嬌著,“好妹妹你別走好嘛?在這兒陪著盎兒一起玩吧。”
荊靜抬頭將目光望向父親,荊盎似乎也注意到荊靜的異樣,便朝著父親笑著問道,“爹爹,讓妹妹留在這里和盎兒一起玩吧,好不好?”
荊老爺和藹地笑著摸著荊盎的腦袋,“不是有爹爹在這里陪著你嗎?你想讓妹妹在這里陪你得看她自己意愿,怎么能強迫別人呢?”荊老爺說著看向了荊靜。
本想跟荊盎說完之后便想離開馬車的荊靜,在此刻卻被盯得格外不自在。她知道自己說下去也不是,不下去也不是。
沒有人能拒絕荊盎,沒有人能不同意他的請求,沒有人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對荊盎說不。
荊靜被荊盎拉著,硬生生地聽著他對自己不停鬧騰。他就像是一直嘰嘰喳喳的小鳥,說個不停。荊靜聽的有些心煩,隨意的應付著。
或許是因為上了這輛馬車的緣故,這幾天,秦安之匯報而來的刺客的數(shù)量也在逐漸減少,看來莞妃是不敢在這兩馬車對自己下手的。
這倒是唯一的好處,再過兩天便到溪林了,荊靜一路閉目養(yǎng)神,為著能落得個清閑來。
“請老爺為家姐申冤!”一聲嘶啞著哭喊著的女聲將瞌睡中的荊靜吵醒,隨著護衛(wèi)將女子團團圍住,荊靜掀開簾子朝窗外望去。
一個衣衫襤褸的、頭發(fā)凌亂的女子跪在他們的馬車前,手舉狀書,挺直腰桿,大聲地一遍又一遍地喊著,“請老爺為家姐申冤!”
不應該啊?荊靜微微蹙眉,他們此次走訪無人可知,這個女子又怎會擋路攔下馬車呢?別說其他的官僚,就連最近的縣衙也不知他們會來此地,微服出巡怎么可能會走漏了消息呢?
再瞧著,后面一瘸一拐地趕來一個瘦弱的中年人,用盡全力朝著那女子走去,試圖想要往回拉走那女子,卻沒想硬是拉不動。那女子的雙膝宛若釘了釘子一般,死拽不起。
“丫頭,沒用的,我們走吧。”中年人一邊拉著女子,一邊勸到。
“我不回!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要為阿姐討個公道!”女子與中年人撕扯著,喊叫著,“爹爹你不也是知道阿姐是冤死的嗎?為什么不讓我去!”
“丫頭啊,這天底下哪來的公道啊。”那中年人無奈地說著,一陣陣的抹眼淚。
“那我就一個一個的磕頭,一輛馬車一輛馬車的攔,我相信總會青天大老爺能幫阿姐申冤!”
荊老爺朝著外面的盧太傅使了個眼神,他立馬心領神會,遣散了護衛(wèi),走到那女子和中年人詢問著,只見那姑娘似乎抓到了什么救命浮木一般,哭著抓著盧太傅的衣袖,跪下說道,“老爺,老爺求你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誒誒誒,不必多禮。”盧太傅立馬扶起那女子,問道,“姑娘如何稱呼?家里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大人!小女名喚李玉白,這是家父李玉,家姐李玉清前三個月縣上被趙斛看上了,那浪子非要強迫她做他的夫人。我姐姐不肯,就被他強迫后入了趙府。那趙斛先是在府里狠狠折磨我姐姐后,又將她發(fā)賣到了青樓。直到前一個月我和爹爹好不容易見到姐姐,卻是被扔在青樓門前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他們不讓我們?yōu)榻憬闶帐攬鼍蜌鈺灹诉^去。后面我和爹爹去衙門告狀,他們不但不受理還把爹爹打了一頓!”
“那個趙斛還三番五次來家里警告我們再到處不要告狀,沒有用的。他帶著幾個家兵,硬生生的把爹爹的腿都打瘸了!”
“我們想著既然當?shù)氐目h衙懼怕趙府的勢力不肯受理,就去別的地方告吧,沒想到整整走遍了溪林市內所有縣衙,竟無一家受理。”
“我實在走投無路了,只能見一個車架便攔一個,還求老爺為家姐申冤吶!”
那女子說著話時,中年男人不知為何幾次三番都想拉著她走,眼神里處處寫著失望二字。
荊靜朝著皇帝望去,見他準備下車,自己立馬率先下了馬車。皇帝面對此事怎會突然有了興趣?這些事他不是一向不關心的嗎?皇帝也會體恤民生疾苦?
荊靜乖乖下車站到了二哥身邊,荊老爺拉著荊盎走到那女子身邊,突然開口問道,“盎兒,你怎么看?”
倒是可笑的,皇帝居然問荊盎的看法。在外人看來尤其是那位中年人似乎覺得有些可笑,人命關天的大事居然去問一個幾歲小童的看法,這群人不過是看他們的笑話罷了。
荊盎似乎剛剛睡醒,也并未聽完那女子的闡述,此刻皇帝的提問對他來說無異于是對牛彈琴。當然,他也只是揉揉了眼睛,一臉困意地問道,“怎么啦,爹爹?”
荊盎的反應果然不出荊靜所料,她甚至都有些想笑,不過她倒是要看看皇帝究竟會如何處理此事。荊盎的回答但凡換一個人來說,早就被拉去打板子了,或是五妹或是六弟或是二哥或是她。
皇帝聽此也只是微微一笑,和藹的摸了摸荊盎的腦袋,“是為父的錯,不該在此刻驚擾你。”便喚人將其抱到了馬車上繼續(xù)睡覺。
荊靜笑出了聲,人家父女在這等申冤呢,你們倒是上演了一出父子情深的戲碼。
荊靜隨著目光望去,李玉白流著淚懇求地望著盧太傅,似乎對于他們一家來說,盧太傅就是他們家唯一的救命稻草。
直到看到盧太傅朝著皇帝行禮,立馬意識到這邊的才可能是一位真正的老爺。
李玉白拉著李玉跪在皇帝面前磕著頭,哭著,“求老爺為家姐申冤!求求老爺發(fā)發(fā)善心吧,為家姐討一個公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