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布萊恩怎么呼喚,芙蕾雅和伊戈爾兩人都沒有回應他,就像是從這座藏進他身體的房子里消失了一樣。
他只好自己動手,幫露露解開的被兩兩捆綁著的雙手和雙腿。
“疼嗎?如果疼的話,我盡量輕一點。”
“不疼的,只有些癢……”
露露的腦袋上同樣纏滿繃帶,只能看到那只眼睛——黑色的眼瞳大且圓,僅有一圈眼白。
并且當她注視著布萊恩時,眼瞳里竟然沒有任何的身影,仿佛那顆眼睛上有一層無形的膜。
“真的不疼嗎?”
布萊恩心疼得看著繃帶下慢慢滲出的膿血。
他已經盡可能的緩慢動作,但是當繃帶被拉開時、撕扯著那些脆弱的血肉時,仍然帶出星星點點的肉渣。
“是真的,布萊恩哥哥。”露露的臉在繃帶包裹下鼓動出一個笑容。
布萊恩直視著她那顆露在外面的眼睛,盡管那里已經毫無光澤、無神且沒有笑意。
沉默幾秒,他摸了摸露露的腦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勇敢。”
露露很受用地蹭了蹭他的手掌,盡管隔著繃帶感受不到溫度,但是她心里很暖。
“我,我最勇敢了。”
“很好。”
布萊恩笑容溫和的點了點頭,便繼續小心地解放她的手腳,又重新在裸露的血肉上纏上兩圈繃帶,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雖說沒有芙蕾雅包扎的好看,但至少露露總算不用像之前那樣蹦蹦跳跳發出咚咚咚的聲音了。
“走吧,我們去找找那兩個混蛋。”
“嗯。”露露將纏繞了好幾層的手掌塞進他的手里,肢體僵硬地跟著他走出房門。
布萊恩掃了一眼二樓的房間,“你知道他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見的嗎?”
露露瞪著眼睛面對他,看上去有些羞愧的說:“不,不記得了,我睡著了。”
布萊恩握了握她的手掌,沒再多問,帶著她走下樓梯。
這座房子不大,只有兩層。
除去二層的四間臥室外,一層有客廳、廚房和公共衛生間。
另外樓梯下還有一個小隔間,以及與它相通的一間地下室。
布萊恩看著一覽無遺的客廳,目光落在樓梯側面的那道小門上,徑直走過去拉開后,朝里面喊道:
“芙蕾雅,伊戈爾?”
很快,里面便傳來伊戈爾興奮的聲音:“布萊恩,你回來了?”
“快來快來,看看我們發現了什么!”
伴隨著他的聲音,昏暗的隔間深處傳來哐當哐當的異響,像是有人拿著錘子敲打。
布萊恩心底一松,至少他們都還在——剛剛有那么一瞬間,他很擔心芙蕾雅和伊戈爾身上再出現異變。
“這就過來。”
他回應一聲,轉頭看向露露,詢問道:“你在外面等著還是?”
“我跟你,一起。”
露露注視著隔間里,身體微微抖了抖,下意識的貼近布萊恩。
“你害怕的話,就跟緊我。”
“嗯,嗯,不怕。”
布萊恩寵溺的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便帶著她擠進隔間里,沿著狹窄的樓梯走下去。
原本這個隔間只用來存放雜物,深處也沒有地下室。
但是有一天伊戈爾從外面回來后,突然說想修建一座地下室,以便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夠躲藏起來。
那時候敦克爾市剛好有位綽號“雨夜殺人魔”的惡徒鬧得人心惶惶,他們便都同意了伊戈爾的提議。
布萊恩一邊回憶著往事,一邊攙扶露露來到最里面,伸手扭動左側墻上的壁燈——便見那面墻開始吱吱吱的旋轉半圈。
這是他們特意在地下室外面做得偽裝,當時設計它的伊戈爾還因此得意了好些天。
“你們這是……做什么?”
機關開啟,布萊恩一眼便看到芙蕾雅正揮舞著大鐵錘,哐當哐當地砸向右側的墻面。
她掄得十分起勁,酒紅色的長發和那條黑色的尾巴還跟隨她的動作左右搖擺,活像一位發了瘋的精靈。
“呶,砸墻啊。”
伊戈爾甩了甩手臂,像是隨時準備接替芙蕾雅一般,招手道:
“快過來看,我們在這里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我當然知道你們在砸墻,”
布萊恩和露露一前一后穿過窄小的墻壁,順手拍在墻上的機關上使得墻面恢復平整,然后他自然而然的看向芙蕾雅掄大錘砸到的位置。
待看清楚那面墻上的、伊戈爾口中的“新發現”時,布萊恩驀地瞪大了眼睛。
“等等!”
他連忙放開露露的手,兩步走上前拉住還要繼續掄鐵錘的芙蕾雅。
“停,不要砸了!”
“咦布萊恩,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芙蕾雅似乎剛剛發現地下室內多出兩個人,哐地放下大鐵錘,指著那面墻上說:
“不過你們來得正好,看,這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道門,上面還有一些看不懂的圖案,我和伊戈爾試了很多種辦法都打不開它,只能嘗試砸開了。”
“先安靜一下,讓我仔細看看。”布萊恩說著,神情凝重地注視著墻面。
只見那里的確有一扇石灰色的“門”,略突出于地下室的墻面,就像是將一整塊石頭塞進墻里一樣。
門的左側有凸起的把手,中間是被一道道凹槽分隔出的九塊高度相等的區域,并且在每一層區域里都刻著一個或者多個長方形區域。
準確來說,最下層的長方形最多,然后逐一向上數量遞減,直到最上層便只剩下一塊長方形區域。
使得那扇門上的刻痕整體呈金字塔形狀。
而在那些長方形里面的便是芙蕾雅口中“讓人看不懂的圖案”——
有的圖案像是由兩個人影背靠背交疊,但卻有著六條手臂。
有的干脆是幾柄長劍交叉,或者劍與盾的組合,有的圖案模糊不清,仿佛在上面籠罩了一層霧氣。
這些圖案看似奇形怪狀,卻有著清晰、柔和的線條。
便在這時,露露從布萊恩身后探出腦袋打量幾秒,喉嚨里咕噥道:
“它們,好像我們小時候玩的紙牌呀。”
“紙牌?”伊戈爾揉搓著下巴上的硬毛,點了點頭:“的確很像,但明顯不是。”
他經常混跡敦克爾市的酒館里,看過那些賭徒玩的幾種紙牌,可以確定它們長得和門上圖案都不一樣。
唯一相似的是那些圖案里面除了奇怪的線條外,左上角大都有著“1”到“9”的數字。
哦,還夾雜了幾個類似“IX”、“V”等古怪的符號。
芙蕾雅看了看門上的圖案,“布萊恩,這些圖案,有什么問題嗎?”
布萊恩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伸手指了指那道石門的左側,語氣略微古怪的問道:
“你們沒有看到那里的字嗎?”
“字?在哪里?沒有啊?”
芙蕾雅、伊戈爾和露露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看到他們地下室原來的磚墻。
“什么都沒有啊,布萊恩,你是不是看錯了?”
布萊恩掃視一圈,一一觀察過他們的表情,見除了露露外,芙蕾雅和伊戈爾兩人都露出幾分疑惑。
沉默了近十秒,他的臉上緩緩擠出一抹笑容。
“我在逗你們玩。”
伊戈爾頓時豎起眉毛,咔吧握緊了爪子,狼臉上假裝猙獰,惡狠狠的說:
“布萊恩,你要嘗嘗我的拳頭嗎?”
“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芙蕾雅制止他,看向布萊恩問道:“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打開這扇門?”
露露沒有開口,只是緊緊地扒拉著布萊恩的手臂。
布萊恩知道露露應該是覺察到了什么,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打不開的,你們沒注意到嗎?剛剛砸了那么多下,可它看上去一點痕跡都沒有啊。”
芙蕾雅愣了下,“是這樣嗎?”
伊戈爾湊近一些,借助地下室的燈光細細觀察幾秒,點頭道:“布萊恩說的沒錯,這玩意兒上面一點痕跡都沒有。”
“芙蕾雅,是不是你力氣不夠?早說了讓我來,我力氣大。”
芙蕾雅頓時不樂意了,那根黑色的尾巴便像鞭子般抽在他身上,“閉上你的狗嘴!”
伊戈爾捂著痛處,“是狼,不是狗!”
“嗯?抽得輕了?”
“別……”
布萊恩沒有理會兩人的“打鬧”,眼眸時不時瞥向石門的左側。
只見那面在芙蕾雅等人眼中空蕩蕩的墻上,赫然有一行使用“李恩”記憶中的漢字書寫的,如同鮮血般血紅的字——
【當我蘇醒,所有人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