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一聲鳴笛聲突然響起，在尷尬的四人中間顯得有些突兀。
姜萊臉上始終掛著得體的微笑，小聲訓斥完畢宋昭，又繼續開口和阮卿聊道，“你是阮卿姐姐吧？上次是我幫你買了蛋糕喲，你還記得嘛？”
姜萊是個小圓臉，大眼睛亮晶晶里面好像閃著星星，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她是個自然卷，蓬松的頭發讓她笑起來更像個洋娃娃。阮卿也是在這時才知道賀鈺為什么對她一見鐘情，這紅唇齒白的小姑娘誰能不愛。
“你好呀，上次謝謝你。”阮卿笑著回應她。
突然，院子里響起了敲門聲。門就在宋昭身后不到兩米的距離，可他不肯動，又眼神威脅姜萊也不許動。
“應該，是我的外賣到了。”阮卿給自己找了個看上去還算合理的借口，然后下樓開門。
“嘶，我那可憐的小阮卿兒。”阮卿走后，柯嘉雯翹著二郎腿繼續喝酒，嘴里還咂咂作舌，忍不住替阮卿捏了把汗。
院子里，本就不寬的小道上此時站了宋昭和姜萊兩個人，姜萊退到一邊讓開路，可另一個人依舊把路擋得死死的。
她本就酒精上頭，此刻腦袋暈暈乎乎的，宋昭又挑釁般擋在她面前，歪著腦袋死死盯住她，讓她的臉愈加發燙，腦袋像是快要爆炸了一般。
阮卿無奈，只好小心翼翼側著身子從他身邊擠過去，身體急劇發燙，又難免和他的胳膊產生摩擦，那一閃而過的清涼感刺中了阮卿，讓她忍不住打哆嗦。
剛一打開門，一個人影就沖了進來。
“寶貝，我真的知道錯了。”
來人是賀鈺，天太黑看不清楚開門的人是誰，他直直朝阮卿撲了過來。
“賀鈺。”
“賀鈺。”
一男一女兩聲叫喊一齊響起，立馬嚇退了認錯人的賀鈺。
“哎喲我操，這他媽什么情況？”
“不許罵人。”姜萊上前一掌拍在了賀鈺頭上，疼的他倒抽一口涼氣。
“你是瞎了嗎，到處亂認你媽的寶貝？”沒等賀鈺有所反應，宋昭就上前又給了他一拳，一拳打在他胸口。
“我靠，老子身上還有傷呢，你們就這么對我。”賀鈺彎腰蹲在地上掙扎，姜萊心有愧疚，忙貓腰下去檢查他的情況。
阮卿躲在門一側，瞪大眼睛張著小嘴，顯然也是被這幅場景嚇到了。倒是柯嘉雯一個人高高在上坐在房頂上，喝著啤酒笑看這一場鬧劇，阮卿憤憤瞧她一眼，可她得意地把目光瞥向別處。
“臉怎么那么紅？”
這是宋昭和她說的第一句話，讓她收回了對柯嘉雯憤怒的眼神。
“沒，沒事。”她捂了捂臉，忙擺擺手，又指了指地上蹲著的賀鈺，“你還是先看看他吧。”
宋昭盯著阮卿好一會兒，可阮卿一直低著頭沒敢抬眼看他。
那臉頰和耳尖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了。
大概是賀鈺哀嚎的聲音太大，實在把宋昭的耐心耗盡，才終于讓他注意到了賀鈺的傷。
他上前踢了踢賀鈺的腿，“進來。”然后一個人先行進了客廳。
等他們都進了屋，阮卿單手叉腰，另一只手瘋狂扇動給自己的臉降溫，她小聲招呼柯嘉雯快下來。
“不是吧，這天兒有這么熱嗎？”柯嘉雯幽幽地從樓梯上走下來，笑得不懷好意般揶揄阮卿。
阮卿對她沒好氣，這人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快閉嘴吧你。”
“嘁，是誰心虛了我不說。”
阮卿不理她，只拉著她就進了客廳。
“他這是怎么了？”阮卿進門問道。
賀鈺嘴角和身上都是紅腫和淤青，剛剛在外面還看不出來，此時在燈光下看還有些許嚇人。
“還不是他和人去打拳，把自己搞成這樣。”姜萊陪賀鈺坐在沙發上，癟著嘴一臉不高興，在心里又心疼又氣賀鈺，手偷偷伸在背后掐他腰間的肉。
“錯了錯了。”賀鈺忙求饒，一把將姜萊抱在胸口求和。
非禮勿視，阮卿一時眼神不知道該瞟向哪里。宋昭剛好從房間里出來，手上拿著一支藥膏，還沒走近就隨手扔給了賀鈺。
阮卿盯著那支藥膏，看起來格外眼熟。
“涂上。”他淡淡說了一句，走到餐廳，半坐在餐桌上抽煙。
阮卿遲鈍半刻，又上前幫忙，和姜萊一起給賀鈺上藥。
柯嘉雯則坐在一邊，饒有興趣地觀察宋昭的一舉一動。宋昭回眸皺起眉頭不悅地看她，她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直白。
雖然是個小自己幾歲的弟弟，但這人實在太讓她好奇了。
長著一張勾人一舉一動的臉，事實上也在做著勾人一舉一動的事。
*
今晚，周妨遲遲沒有回來。時間太晚，一眾人就都在這里過夜。
姜萊和阮卿柯嘉雯住在樓上，宋昭和賀鈺住在樓下。
房間里，三個小女生總是能很快建立友誼。
“卿卿姐姐，你和我哥到底是什么關系啊？”姜萊盤腿坐在床上，一臉八卦地看著阮卿。
柯嘉雯則趴在床上，雙手托臉，同樣好奇地看著她，“是呀，卿卿姐，你和弟弟到底是什么關系啊？”
阮卿無語地看著兩個人，送給她們兩個一人一個枕頭，“沒有關系，快睡覺吧。”
“怎么可能沒有關系嘛，沒有關系的話，宋昭那個怪人能讓我去給你買蛋糕嘛？”姜萊顯然不信她的話。
“哼哼，居然還有這段我沒有聽說過的，阮卿你快點如實招來。”柯嘉雯在一旁起哄道。
“真的沒有關系，姜萊你明天不上學的嗎？”阮卿快速轉移話題。
“哦懂了，那就是暫時沒有關系。”
“以后有沒有關系，那就不好說嘍。”
姜萊和柯嘉雯一唱一和，說完就鉆進了被窩里，躲開阮卿撲過來的手。
笑鬧完畢，阮卿躺在沙發上。眼睛盯著窗戶外面的石榴樹，她遲遲睡不著，腦子里像過電影似的播放著今天晚上的畫面。
宋昭扔給賀鈺的那個藥膏，正是她那天送給他的。她不是一個小氣的人，賀鈺身上有傷，用了也就用了，沒什么大不了。可她心里就是別扭，扭曲到有些難過，大概是因為宋昭的不在意。
賀鈺涂完藥，那支藥膏已經沒剩多少了。
“哥，這個藥快給你用完了誒。”姜萊不知情，舉起藥膏和宋昭匯報。
而宋昭懶懶地依靠在桌子上，連頭也沒回地回答道，“嗯，不值錢的玩意兒。”
言下之意，用完了就用完了。
那時，阮卿就站在一邊，低頭靜靜地聽他說這些，心頭一梗，莫名感覺有些失落。
......
突然覺得口渴，阮卿起身到樓下去倒水。
樓下沒有開燈，她借著外面的月光摸到了餐桌旁。
“怎么不睡？”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嚇得阮卿差點將水灑到地上，定睛一看原來是宋昭。
他還是今天那身衣服，似乎連房間都沒回一直站在這里，靠在冰箱門上，神情倦怠，但望向阮卿時卻直懾人心。
“我下來喝水。”阮卿穩了穩內心的慌亂。
她繼續給自己倒水，雙手捧起玻璃水杯放在嘴邊喝了幾口。
“奶奶還沒回來嗎？”
“她在姜萊家，不回來。”
“......”
“......”
兩個人一時沒話說，阮卿感覺嗓子沒那么難受了，放下水杯打算上樓。
“喝酒了？”宋昭走近，拉近了和阮卿的距離，實際上也隔了張桌子的距離。他的聲音低低的，兩個人都在夜里壓低了聲音說話。
他身上帶著濃重的煙草味，剛剛那會兒，不知道他又接連不斷抽了多少支煙。
“嗯，和朋友喝了點。”明知在黑夜里看不見她的動作，她還是乖順地點了點頭。
“難怪臉紅成那樣。”
“嗯，我不太能喝。”阮卿的頭埋得更低，好像小孩偷喝酒被發現了一般。
“我先回房間了。”氣氛著實有些尷尬，再加上她心里有怨氣，一分鐘都不想在這里多待。
“章安回國了。”阮卿剛轉身，宋昭就突然開口。
“誰？”阮卿回身，不知道他說的是誰。
“梁摯山的妻子，章安。”
宋昭覺得自己好像有什么惡趣味一樣，就是想把阮卿最在意的東西展現給她，然后不斷提醒她這段過去，他明白這段感情阮卿越是在意就越會遠離。
章安回國的消息他前幾天就在朋友圈看到了，起初他并不在意，但今晚聽到她和朋友的聊天之后，他開始有些迫不及待了。
占有欲是件讓他自己都唾棄自己的事情，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他在極力擺脫欲望，可又被欲望牢牢掌控。
他知道自己不該也不能這么做，但還是做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阮卿那句完整的話是——
“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孟樂顏還說我和梁摯山絕配呢。
但你們都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