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山谷里戰的驚天動地,卻與十幾里外的塢堡沒有什么關系。
昏昏欲睡的年輕守衛只覺得山風有些喧囂,夜里多了些寒氣。
卻不知道,兩個鬼差就站在他頭頂。
“那位大德真修嘞?”
白鬼馬面是走過來的,但沒找見剛剛身負功德金光的道人,所以才又飛到了半空。
徐蓮牛頭作為新人鬼差,突出一個聽話,果然從剛剛到現在,半個字都沒響,就是呆頭呆腦跟著。
待白鬼里外里將塢堡逛了一圈,還沒找見人后,兩人又重新站在了北面的塔樓頂上。
“找不到就算了,出工才是正事。”
站在云端的白鬼,指著內堡大門,朝著徐蓮吩咐道:“縛魂鎖鏈應該會用了吧,一會兒會有大量亡魂從此地出逃。這是你第一次出工,我對你要求不高,只要你能用法器捉住一只小鬼就可以,聽到么?”
徐蓮牛頭點了點,想問話,卻又想起白鬼囑咐,生生憋了回去。
“現在可以說話了!”
白鬼自然看得出牛頭的欲言又止,沒好氣道:“有什么問題抓緊問。”
“白鬼大人,您怎么會知道這兒會有大量亡魂出逃,難道說凡人的命數,都是注定的嗎?”
徐蓮無比好奇,甚至有些忐忑,如果命數注定,那么她難道生來注定就是要被人侮辱的么,她無法相信。
“世上哪有什么注定。”
白鬼不屑道:“莫說虛無縹緲的宿命,便說生死簿上的壽歲,都差錯得離奇。生靈倒是都有定壽,卻少有真正能活到定壽的。不是長了,就是短了。”
徐蓮聞言先是安了魂魄,旋即又有些好奇:“定壽還能變化?”
“怎么不會變。定壽八十的,好勇斗狠,成日同人掐架搏殺,年紀輕輕一身傷病,自然七十都活不過,橫死只會更多,你在人間難道沒見過。”
白鬼淡淡道:“而有些定壽六十的,天生體弱,但與人為善,養生練功,硬是活到了百歲,也不稀奇。”
“至于天災人禍,意外身死的,那就更多了。不然你以為這人間這么多游魂鬼物是怎么來的。”
徐蓮點點頭,好像有些明白了,旋即又指了指內堡大門:“那這兒?”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白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把破魂槍扛在肩頭,單手甩著縛魂鎖鏈,冷冷道:“準備...”
……
內堡下層
從內房中邁步走出的賈似豹滿頭大汗,眼色迷離,邊走邊整理腰帶。
“我的乖兒子和寶貝女兒吶?”
快活過后的賈老爺又想起了自己的兒女,便朝下人問道。
作為服侍賈老爺許久的老人,家仆哪能不曉得。
這時家主要的并非答案,而是見到人。
所以他們立刻四散去找,隨后便在某條內堡通道里,瞧見了兩個踩著木桶,滿身油漬的兄妹,渾身都是嗆人味道。
仆人們也不敢問,更不敢講,上去便抱起兩位少爺、小姐,準備回去復命。
聽到是親爹找,兩個小混世魔王倒也配合,只是提出要帶上玩具木桶。
這樣小小的要求,仆人們哪里會拒絕,當即帶著一起回去。
本以為不是功勞也是苦勞。
誰曉得當賈似豹瞧見仆人帶的木桶,當即變了臉色:“誰教你們玩這個的!”
賈似豹怒喝一聲,卻不是對著兒女,而是對著抱著油桶的家仆。
“定是你們這兩個刁仆,帶下去,拔了舌頭,打斷手腳!”
捧著油桶的兩個家奴嚇得當即跪下求饒,但賈似豹哪里會肯,只是不耐煩的對甲士擺了擺手,示意加快速度。
同時,他又和顏悅色的蹲下身,朝著一對兒女道:“先讓娘帶你們去洗澡,換身衣裳,一會兒再玩好不好。”
一雙兒女乖巧的點頭。
言罷,賈似豹便又起身,叫來了滿臉春意的風韻少婦,讓他幫一對兒女洗澡。
可剛剛還對父親言聽計從的兒女,一到了風韻少婦手上,就好像變了一副模樣。
聽到說要洗澡,掙扎的全身都在抗拒。
“我不要,我不洗澡!”
被少婦抱著前去內室的路上,賈勝虎擺手蹬腿,竟一腳踢到了燈盞上。
只是燈芯搖晃出的一點火星,爆裂的火焰便這么突兀的燃燒起來。
只是一瞬間,賈勝虎同風韻少人,以及牽著的賈艷狼,便燒成了火人。
慘叫著瘋跑,這突然變化的場面,讓本想大笑的賈似豹都啞了聲音。
“爹~~~”
而伴隨著慘叫,兩團小火人發瘋似的想往賈似豹懷里撲。
但向來溺愛孩子的賈老爺,此時臉上卻只有恐懼:
“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他一邊喊著,一邊想后退,卻被兩團赤焰撲了個正著,怒焰將其整個吞噬。
旋即慘叫的火人變成了四個,這場面嚇壞了房中其他仆役。
“走水啦,走水啦!”
“救火,救老爺,救少爺!”
他們四處奔走叫喊,有些忠心的還脫下衣服,朝著火人身上撲打。
但這火焰仿佛有毒,只要沾染一點,便會焚起烈焰。
火焰很快蔓延開來,轉瞬波及地上兩只罐桶。
“轟!”
又是一輪爆裂怒焰,這一下火勢再也控制不住了。
門戶、桌椅、柜臺、床鋪、簾毯....
火焰焚燒一切,黑煙填滿了一間又一間地堡的屋房。
本以為密不透風的安全,卻成了如今索命的條件。
當聞到焦煙的賈夫人從武庫中走出,濃煙已然密的無法視物,耳邊盡是煅燒與哀嚎。
“老爺呢,老爺人呢!”
賈夫人爆喝,如悶雷般炸響,但沒有人回答。
所有人都在逃命,可又能逃到哪里。
這是座迷宮一樣的地堡,唯一的密道坍塌,出路也已經被烈焰斷絕。
那些叫喊著如無頭蒼蠅一樣瘋跑的人們,也很快沒了聲音,倒下,然后被烈焰吞噬。
反倒是守在最上層甬道后的甲士,還有那么一點兒機會生還。
刀疤臉是最先發現下層通道升起濃煙的,當即下去查看情況。
可當他看到下層那滾滾濃煙,止不住的火情時,便知道必須得逃。
他一邊命人封閉通道,一邊又親自關閉機關,準備從正門甬道出去。
可之前擺滿的灌桶,卻成了此時最大的阻礙。
“搬開,全都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