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蔓的手很溫暖,軟軟的。
江明心神蕩漾,從黑色的皮箱里掏出了一只手電。
因為他有夜視的能力,一只沒有使用的機會。
倒忘了胡蔓只是個普通人,如今洋房區廢棄已久,早已停水停電。
黑暗的環境里,胡蔓已經和盲人差不多。
書柜前,胡蔓看著那相框,歪著脖子,眼神困惑。
“玻璃里面,難道是生了霉?”
相框的玻璃內側,有一團拳頭大小的黑氣,遮擋了相片中間的內容。
江明沒有說話,只是抬手在相框上輕輕拂過,黑氣已經消散不見。
胡蔓眼睛一亮:“小明,看不出來你還真有兩下子?”
“怎么做到的,教教姐姐唄!”
江明微笑:“這可是我的獨門絕技,外人學不會的!”
正想繼續打趣,卻聽書房外邊,傳來了一道尖銳的腳步聲。
小洋樓,包括整個小區,絕對只有他和胡蔓兩個活人。
房間外的腳步聲,到底是誰?
“踏踏……踢踏踏……”
是高跟鞋的動靜,跟很細,能這么脆,少說也有十公分高。
江明扭頭看向了門口,敞開的木門挨著墻壁,過道上黑漆漆的,沒有人。
細聽之下,腳步聲是從樓下傳來的。
已經踩在了木梯上,正朝樓上走來。
胡蔓拿起了相框,看著里面的相片,眼睛里有層水霧。
相片上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旁邊跟著一個七八歲,穿著黃裙的小姑娘。
看胡蔓的神態,根本沒有發現樓下突兀出現的腳步聲。
穢是人心的惡面,卻又與源體獨立。
因為只有從源體分離,才能做到化形。
這廢棄了多年的洋房區,怎么會在一夜之間,出現這么多的穢?
先是無臉女人,后是窗簾上浮動的黑影。
江明想不明白,正氣大廈的南明診所,一直在暗中保護著南明市,不可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唯一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南明診所的人,他們也沒有發現洋房區的異常。
可是這絕不應該,黎道人留下的探測儀,范圍涵蓋整座城市。
只要有穢出現,南明診所的人就一定會接到探測儀的警告。
他的目光停留在門口,也不敢把胡蔓一個人扔下。
只是怔怔的盯著過道,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在靠近。
然而他的想法剛出現,客廳里的腳步聲卻在同一時間消失。
“嗡……嗡嗡……”
手提箱里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江明把手機抓起,愣了一下,腦子里有個什么想法一閃而過,可惜沒有抓到。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但越是去想,就越想不明白。
來電顯示上,只有三個大字:劉正武!
江明按下了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忠厚的男子聲音。
“喂!江明,不好了!”
“出了大麻煩了,白天你介紹來那人,他身上的穢逃了!”
江明皺起了眉頭:“怎么會這樣?”
劉正武無奈嘆氣:“那東西,邪性的很,攪亂了診所的陣法,打翻探測儀逃了出去!”
江明聽著他的聲音,瞳孔中閃過了兩道金色熒光。
一只白皙的,像是白色蠟燭一樣的腳,抬腿跨出,落在了門口。
沒穿鞋子,也沒穿褲子。
就只有一只腳,斜斜的倚在門口。
江明朝后退了一步,與胡蔓的后背貼在一起。
感覺到背上的溫度,心下稍安。
電話那頭,劉正武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喂,你說什么?我聽不清,你那邊好吵!”
“江明,你到底在……哪……我……”
“呲呲……呲……”
劉正武的聲音消失不見,電話只剩下了呲呲作響的電流聲。
“喂!喂!”
江明喊了兩聲,沒有人回答。
放下手機一看,才發現了沒信號!
六個格子變成了空白!
這一低頭的功夫,再看向門口,門框上已經出現了一只扣著門框的手。
和腿一個顏色,像是白色的蠟燭,又像是白色的塑料。
只有四根手指,就這么扣著門框。
“蔓姐,我們該走了!”
江明盯著門口,提醒身后的胡蔓。
“我不想走,我想留在這里!”
江明回頭看去,胡蔓捧著相框,眼淚汪汪直掉。
“蔓姐,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這地方很危險!”
再回頭看,門框的中間,有一撮流動的,在空氣中橫向蠕動的頭發。
江明伸手去抓皮箱,卻發現摸了一個空。
低頭看去,就有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抱著他的褲腿朝上爬。
一仰頭,發出了“哇哇”的嬰兒哭聲。
靜謐的夜里,讓人全身起雞皮疙瘩。
一雙指甲蓋大小的眼珠,像是煤炭一樣黑。
江明瞳孔收縮,抬腳將腿上的小孩甩了出去。
“哇哇……嗚哇……”
嬰兒在地上滾了一圈,一直滾到了門口。
江明轉著圈尋找皮箱,箱子不見了。
“乖,我的乖寶寶,媽媽在這!”
江明沒找著皮箱,只聽見過道上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白色的裙子,白色的皮膚。
就連眼珠和眉毛也是白的。
先前飛出去的嬰兒,已經被女人抱在了懷里。
她身子晃動著,嬰兒很快被哄得不再哭鬧。
“如果這個嬰兒,就是跟著黃廣的那只穢,那他怎么會來這里?”
“進入南明診所,先打破陣法,再損毀探測儀。這三件事,難道有什么聯系?”
江明皺著眉,門口的那個白色女人,已經抱著嬰兒飄了進來。
沒錯,她雙腳雖在地上,卻是從地面平移滑行。
江明后面就是胡蔓,他回頭看去,胡蔓還對著相框發怔。
“爸,我好想你!”
胡蔓的哭聲,江明總覺得離他很遠,可是胡蔓就在他的身邊。
一道陰風襲面,吹得他的發絲飄飛。
他伸手在身下摸索,明明記得皮箱,一直是提在手里的,怎么會突然不見了呢?
是因為穢的出現嗎?
他抬頭看向了飄至身前的女人。
兩只穢,白皮女人的力量明顯更強。
“你在找東西對嗎?”
白皮女人看著他,揮了揮右手。
黑色的皮箱懸浮在了身側,扣子不知何時已被打開。
箱子里的青銅鏡,順著皮箱的縫隙,透出了黃色的華光。
江明只看了一眼,就已明白了先前高跟鞋聲響的主人是誰。
穢無法隨意消除,只能安撫。無臉女人不是消失,而是被他裝進了皮箱。
只有送到診所,使用黎道人留下的儀器才能清理。
紅色的身影從門口擠了進來,沒有五官的臉頰,卻能感受到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