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該死,我不知道。
那晚之后,那些照片一直在我腦海中循環播放。
我再無法直視程淮安,哪怕成了鬼,和他待在一起我都覺得惡心。
整整三天,我能背對著他就背對著,盡可能的和他保持著最大的距離。
三天過后,晚上十點,程淮安準時出現在東極達側門。
這里荒廢三年,野草都有半人高。
我沒敢落地,盡可能的飄在半空。
他倒像是輕車熟路,走進小樓,直奔三樓。
“喲,程淮安,這么準時?”
破舊的凳子上,一個男人盯著手里的計時器。
在程淮安最后一步踏上來的那一刻,他按下暫停:“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嗤笑一聲抬頭,露出那張刀疤遍布的臉:“你知道我剛在想什么嗎?”
“我在想,你要是晚來一秒,我就在你心口捅一刀,晚兩秒,就捅兩刀……以此類推。”
他說的輕松,猙獰的臉上還帶著些許陰沉沉的笑意。
我的身子卻被狠狠釘在原地。
塵封的記憶被挖掘。
三年前那場雨夜,肇事司機的臉在這一刻,分毫不差的和面前男人重疊!
我求他救我,他的笑容和今天一樣可怖,我的血流了滿地,混雜著冰冷的雨水。
我到死看到的,都是這張臉!
程淮安已經走上前,遞了包東西給男人。
男人隨意檢查了遍,是一沓照片附帶著一系列的信息。
男人滿意的點頭:“成色這么好,難怪老大喜歡你,辦事就是穩妥。”
程淮安沒應,詭譎的燈火下,他的神色變幻莫測:“你想要的我給了,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刀疤男慢慢悠悠吐出一口煙圈,嘖嘖稱奇:“真這么狠?孩子不是你的,流了不就好了?她好歹那么愛你。”
“所以呢?”
程淮安站在陰影里,抬頭對著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眼底都是黑的。
“她做了錯事,難道不該血債血償?”
刀疤男挑眉,不置可否。
好半天又問:“那她爸那邊,你打算怎么交代?你也不怕他爸查到你,把你辦了?”
“你覺得,姓喬的手里還有什么實權?”
程淮安漫不經心的搓著指尖的煙,被風吹紅的眼尾帶著一抹狠色。
“你不是想坐他的位置?他在位多年也該給年輕人機會,處理完這件事,我幫你。”
“得嘞!”
刀疤男收了照片,一口黃牙惡心又膈應人。
“有你這話,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女人給你戴綠帽,還要你給個雜種做爹,確實該死,只是以后,怕是要翻天咯,也不知道那老家伙后不后悔提拔你,還讓你做他的女婿。”
我聽不懂他們的話,刀疤男已經提著外套下樓。
恨意充斥在心口,我甚至連冷靜都做不到。
我沖過去本能想要他償命,手指卻一次次劃過他的身體。
最后,眼睜睜看著那個奪走我和我腹中孩子性命的殺人兇手灑脫離去。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我近乎絕望的看著男人消失的方向,死前的無助再度席卷。
我不懂程淮安為什么會和這個男人在一起,他知道這是曾經殺我后逃逸的兇手嗎?
而今再看,我和程淮安婚姻的存在,本質真的是因為愛嗎?
太多問題涌入我的腦海,我指尖涼透了。
程淮安依舊一副萬事不關己的態度,走到落地窗邊,俯身看著樓下。
十分鐘后,他接了通電話。
喬熙的聲音雀躍,又帶著幾分不滿和嬌嗔:“淮安,你有什么驚喜要給我啊?黑燈瞎火的非要我來這,怪嚇人的。”
程淮安神色冷清,冷峻的面容被煙霧模糊,他笑著哄她:“都說了是驚喜,說出來,還叫什么驚喜呢?”
聯想到他和刀疤男說的話,我心頭一墜,忙沖到窗邊。
不過吐納之間,手機那頭傳來一聲巨響。
透著冷月的光,我隱約看到樓下路邊有個被撞飛的人影,宛若一只斷了線的風箏,飛入無盡的黑暗。
程淮安那雙素來不顯山水的眸里終于翻滾出情緒。
他笑的近乎殘忍:“作繭自縛的滋味,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