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那一刻,我從未那么恨過。
恨老天的不公,恨喬銳的狠毒,更恨慕言的背叛和欺騙!
大抵是恨意橫生,再睜眼的時候我居然看到了慕言。
他面色蒼白的靠在副駕駛上,大手死死捂住心口,像是剛經歷過什么痛苦至極的事情。
喬銳開車的間隙回頭看了他一眼:“言哥?你心臟還好嗎?怎么會突然抽痛?我看你面色挺差的,要不要待會兒順便去檢查一下?”
“不用。”
慕言費力的吐出一口氣,松開手,眉頭卻死擰著。
遲疑一瞬,他又往后看了一眼,語氣有些異樣的沉悶:“你剛剛有把狗拖到旁邊嗎?”
提及剛剛的事,喬銳面色不大好看:“哎呀,一條狗而已,死了就死了,我姐姐還等著這藥止疼呢,言哥,難道在你心里,我姐姐還沒一條狗重要不成?”
他這話脫口而出,我的眼眶卻一點一點變得猩紅。
恨意不受控的在心中肆意蔓延,藤蔓一樣瘋狂滋生。
“憑什么!憑什么!”
憑什么喬音的命是命,夏晚星的命就不是命了!
為什么要開車從我身上壓過去,為什么要殺我!為什么不救我!
無數個為什么將我腦子沖的一片空白,我瘋了一般沖上去掐他的脖子。
手上沾血的殺人兇手憑什么好好活著!
老天為什么每次都這么不公平!
可是,沒有用。
根本沒有用。
無論我試多少次,我都只能眼睜睜看著我的手從喬銳的身體里穿過去。
就像他開車從我身上碾過去一樣,我護不住自己,護不住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根本無能為力。
哪怕剛剛用那么殘忍的方式殺了個人,他現在依舊坦然自若的在那里坐著。
我甚至碰不到他一根頭發。
你看,老天就是這樣不公平,他慣會欺負弱者。
慕言在一旁突兀的應了一聲,應當是對喬銳先前那番話的回應。
他依舊只是低頭看手機。
好幾次他翻到朋友圈,可不知道為什么,我沒在他朋友圈里看到過一條喬音發送的那些東西。
不過有什么所謂呢?
他陪了她一天,這是不容爭辯的事實。
慕言一連看了幾次短信界面,應當是沒看到想看的,臉上是難掩的失落,語氣也愈發低沉:“送了藥我就回去了,我今天本來要結婚的, 這幾天可能沒太多時間去看你姐,你別老在外頭混,多照顧她。”
原來,他也知道他今天本來要結婚的啊。
我頹然落下碰不到任何東西的手,那顆充滿恨意的心恍惚間涌入了好些酸澀。
酸的我眉頭都擰成了一團,那股讓人窒息的痛意似乎又要席卷重來。
明明,我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
如果他今天沒有食言,我和我的孩子不會死的。
只要再過八個月我就會成為一個媽媽。
雖然不知道媽媽該是什么樣,可我會努力的,努力做一個稱職的好媽媽。
喬銳不動聲色的冷了臉。
他像是不滿慕言提到我,卻并不曾在明面上發作。
他把陰冷的情緒藏在陰影里,不動聲色的應下,兩人這一路再無多言。
我跟隨他們來到醫院。
知道喬音的存在時,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會以這樣的形式與她見面。
以前存在于照片上的人,就這么突然真切的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阿言。”
大抵是生病不長出門的緣故,喬音一身皮膚雪白,嗓音也嬌。
慕言擰了一路的眉被她這么輕輕一喚,旋即舒展開來。
“還疼嗎?”
“疼的呀,不過看到阿言就什么都好了。”
喬音撒著嬌,小臉通紅的徑直穿過我撲進慕言懷里。
我本能伸手去擋,心口不由自主的冒出尖銳的疼。
可我是鬼呀,我死了,涼的透透的,心臟都不會跳了。
為什么看到慕言那樣自然的和喬音相擁,熟練的抬手摸她的腦袋寬慰時,我還是會像活著時一樣心痛到窒息啊。
我就站在兩人跟前,傻子一樣毫無還手之力,甚至引不起任何一個人的注意。
那雙大手前天晚上也是這樣摸我腦袋的,我甚至記得那掌心的溫度。
“所以慕言,這七年來你對我可曾有過一瞬的真心相待啊?”
哪怕喬音出國七年沒有聯系你一次,她一出現,也還是能這樣輕而易舉的把我擠走,占據你生活的全部。
你心里頭可有一點點位置,是給我留的?
心口好像要被一把刀子攪碎。
我好像忽然就明白了所謂白月光的殺傷力。
她甚至都不用爭不用搶,她只是站在那,我就已經輸的體無完膚。
罵人的話沒人聽見,揮出的拳頭只能打中空氣,不想再自虐下去,我攥著拳頭穿過門來到走廊。
卻正巧瞥見喬銳躲閃著進了不遠處的樓梯間。
他殺了我,我對他并無半分好感。
可直覺不對,我還是遲疑著跟了上去。
昏暗的樓梯間內,喬銳摁著手機屏幕給喬音發著語音:“姐,我等會兒要出去有事,你想想辦法讓慕言留下來陪你,無論如何都別讓他回去,更別讓他聯系那女的。”
那女的?他在說我?
我皺眉,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信息發出去,他反手又打了個電話出去。
他接下來的話,讓那不好的預感徹底得到了證實——
“去十二路的那個十字路口,趕緊的,那地上有個死了的女的,把尸體拉走。”
“我記得你手下不是有個買賣尸體的活兒?把人拖到鄉里,隨便找個死了的男人給她配個冥婚,記得,做完之后再把尸體剁碎了去喂狗,別留下什么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