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受傷了。
我身為太子幕僚,寸步不離地守在身旁。
卸下盔甲,他在病床上罕見地顯露出一絲疲倦與脆弱。
他的嘴唇還帶著點暗紅,像是血跡干涸后留下的痕跡,蒼白的膚色讓他看起來居然有些無害,閉上眼時,根根分明的睫毛輕輕顫動,膚白如玉,像是珍貴的琉璃玉器,一碰就碎了。
我被調去太子府下,才時常與太子來往。
他是表面看起來很好相處的人,眉目溫潤柔和,容止端凈,一雙桃花眼里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意,像是春風拂過臉龐,令人心中頓生三分好感,放松下來時,是個溫潤儒雅、風姿卓然的公子,讓人只覺得溫柔。
但他自小出生皇室,更是高貴的太子,剛柔并濟,掩了笑容時,便有皇家貴族自帶的傲然和威嚴,令人不寒而栗。
我候在太子身旁,見他閉了眼睡去,我才稍稍松懈下來。
帳篷外有小兵在竊竊私語。
「聽說顧將軍也受傷了?」
「抬回來時全身都是血,看起來比太子要嚴重多了。」
我低聲喝止住了他們的對話。
「若是打擾了太子歇息,自去領罰。」
他們唯唯諾諾地應下。
我這才想起顧宴安。
從前顧宴安于我,是我心心念念的存在。
他受傷了,我比他還要心疼。
可是不知從何時起,我已不再心念著他。
很快我就聽聞,表妹也親自趕來了邊疆,當晚便留在了顧宴安的帳篷里,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他的心上人,自然比我這個外人更適合。
我比誰都更明白這個道理。
盡管如此,我以為我還會像以前一樣在意和不安。
但事實并非這樣。
我的耳朵里又傳來了太子命令的聲音。
「千慕,幫我把兵書拿過來。」
「再給我把藥端過來。」
「我的手有點不舒服,去叫一下軍中大夫。」
一整天我被太子使喚得團團轉,根本沒有時間暗自神傷。
我已經忙到什么感覺都沒了。
出乎意料的是,表妹卻找上了我。
她通紅了一雙眼,一張帶著淚痕的小臉楚楚可伶,像是庭院里凋零殘敗的鮮花,她低低的聲線還帶著泣音,嘴唇泛白地顫抖著,像是不知哭了多久。
「你滿意了嗎?」她委屈地質問道。
「顧宴安說他不喜歡我了,他說他真正喜歡的人是你。」
說這話時,她的臉色越發(fā)的蒼白,柔弱的身子不停地顫抖著,一雙明眸中滿是不甘和絕望,像是無法承受這個巨大的打擊。
我僵硬著身子,一時心中五味雜成。
余光中,我看見顧宴安拖著傷勢慘重的身子一瘸一拐地朝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