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脈診客觀化研究的意義及指導思想

我們為什么要做這個課題？首先，我們想到的就是在中醫的診斷方面，中醫治病主要的手段和依據中，脈診是其中的一項。所謂，望聞問切，切診在四診之末，但它有重要意義。我想大家對此深有體會。但是脈象，理解起來還是有一定的難度的，而且有一定的缺陷。這個缺陷在什么地方呢？主要是中醫脈診是靠人的手指來體察的，是靠手指的感覺來辨識的，那么這個表達就是靠一些語言和文字，沒有客觀的或者定量的標準。這就受到很多的限制。比如，各人手指的感覺是有差異的，比如有的人怕痛，有的人就不覺得那么痛，這就是感覺的差異。這是一個差異。第二就是，表示方法有差異。這個差異不僅我們有，在《黃帝內經》（簡稱《內經》）中也有。比如弦脈，正常的弦脈在《內經》里面，至少有兩個說法。一個說法，弦脈是“端直以長，如按琴弦”，好像按著琴弦一樣。但是有一篇說“如按長桿末梢”，像按著一個長桿的末梢一樣。假如我們用這兩個比喻來說明弦脈是端直以長的，尚可。但是用一根繃緊的弦線和一根竹竿來比的話，那么這兩個比喻的差距太遠了，概念相差太大了。這就會造成，人們在想：這個弦脈應該是粗的還是細的？所以，用這種比喻的方法來認識一個事物是很不完整的，也很不規范。正由于中醫對脈象的表述都是用這種類比的方法，所以當人們在學習脈象的時候，掌握脈象的時候，就存在著很多認識上、理解上的差異。這又是一個缺陷。另外，因為中醫脈診是靠感覺，所以影響了對脈的記錄、對照等。若病情好轉了，脈象應該有變化，但是醫生往往還是脫離不了它的主要特征。比如，弦脈就一直是弦緊，這就不便于對照，也不便于分析。這也是一個很大的缺陷。所以，我們感到，中醫的脈診是一個重要的臨床診斷手段，但是缺乏客觀的指標。

第二，要提高中醫的學術地位，要提高中醫的臨床水平，需要建立中醫的客觀指標。我看在座的醫生，可能都有這樣的體會。我們總結了一些臨床的療效，總結了一些科研成果，但是，因為現在中醫缺乏衡量的客觀指標，用現代醫學的這一套標準來衡量這個成果、這個水平，往往不被承認。舉一個常見的例子，腫瘤，以前鑒定治療腫瘤的療效，往往是看腫瘤縮小了多少。但是中藥治療，它的關鍵不一定在腫瘤上，而是全身情況的改善。這也是一個療效。比如患者帶瘤生存、帶瘤工作，這應該說是一個很好的療效，但是腫瘤大小不變，這樣的結果往往就不被承認了。當然，現在我們的認識在逐步改變，所以，現在我們的劉嘉湘醫生用扶正的方法治療腫瘤。但是在一開始的時候，人家往往是不理解中醫治療的，因為我們缺乏客觀的指標。我們說患者的面象是好轉的，脈象是好轉的，但我們拿不出客觀數據，拿不出一套理論來。這些好轉說明什么呢？我們也拿不出。所以，我們覺得建立一套具有中醫特色的臨床診斷客觀指標，很有必要。

第三，我們覺得當前要推動中醫學的客觀化研究，是繼承發揚中醫的關鍵，也是我們當代中醫的神圣職責。對此，我們感覺越來越迫切。從現在的資料來看，中醫在國際上已經興起，有很多國家都在研究傳統醫學，尤其是比較重視中國的傳統醫學。對中醫脈診的研究，現在很多國家也在開展。從已經發表的資料來看，美國、德國、朝鮮、日本這些國家，他們都研制了脈象儀，研究中醫的脈象。他們的目的是力圖從傳統醫學當中吸取精華來建立一些無創檢查的新的指標。這就給我們提出了一個很緊迫的挑戰。假如我們不加倍努力來進行研究，我們中醫學的一些寶貴經驗很可能在他鄉異處開花結果。我們的下一代，將來就可能要到國外去學習中醫的脈診了。這就是出口轉內銷了。這個情況是有的。現在已經有國內學者到美國、日本去協作研究一些相關課題了。所以，我們對此有緊迫感。這些國家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氣，他們也肯花精力，肯花錢。比如，他們要求我們去講學，他們還派人來交流，還派留學生來學習，所以，現在這方面的學術活動還是比較頻繁的。我們這里的留學生現在也開始要求進我們的實驗室。開始我們還想保密，現在他們呼聲很高，要看一些脈診客觀化方面的研究情況。我們最近的脈象模擬裝置，還送到保加利亞的國際青年創造發明展覽會去展出。我們做了一些初步的工作，也得到了很多方面的支持。對我們而言，這也是很大的進步。總而言之，選擇這個課題主要是因為感到脈診是一項重要的工作，但是它有一定的缺陷。我們中醫的學術發展，需要建立一些客觀指標，而脈診是比較有基礎的一項。另外，我們覺得這個是時代的要求，是我們當代中醫的神圣職責。所以，我們選擇了這個課題。

我們在研究這個項目的時候，指導思想是什么呢？首先，我們建立了一個指導思想，就是要以傳統醫學的理論為指導。為什么要說這一點呢？這也是歷史的教訓。以前有很多學者研究脈象，偏重于從現在的心血管系統方面進行研究，結果西醫學不稀罕，也不用這個指標，而中醫也用不上所以，這些研究往往就沒有結果，就半途夭折了。我們現在的研究是立足于中醫的基礎理論，根據中醫的整體觀念、辨證論治這些系統的理論進行研究。中醫的辨證論治是一個完整的系統，我們研究脈診的目的就是要指導臨床。所以，我們的研究要結合中醫的理論，結合中醫的臨床，最后能為中醫所用。我們的目的不是為西醫學錦上添花，不是單純為了建立一些什么心血管指標。因為對西醫學而言，這些指標已經發展得比較成熟了。我們主要的目的是建立一項有中國醫學特色的診斷指標。所以，在這項工作中，我們還是提倡拿來主義，就是把現代科學發展當中現有的一些成果、一些理論、一些手段都拿來，為振興中醫學而用。我們用了現在的電子儀器，用了現在的工程力學、數學、生物學知識，也用了計算機的一些技術，主要的目的是加快中醫的振興，加快中醫脈診的客觀化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