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針十二原第一法天

九針，九種不同形狀的針具。十二原，十二經的原穴。因本篇主要介紹了九種不同形狀的針具及十二原穴的應用，故篇名曰“九針十二原”。

本篇介紹了九針的名稱、形狀及用途，針刺的疾徐手法，迎隨補瀉針刺法的作用，指出了針刺注意事項，論述了井、滎、輸、經、合各穴的意義及其與臟腑的關系。

篇中指出人體十二經脈各有一原穴，十二原穴是全身氣血及經氣會集之處，十二原穴與五臟六腑相通，五臟六腑的病變能反應到十二原穴上，故十二原穴為治療臟病疾病的要穴。篇中“氣至有效”的觀點強調了“候氣”在臨床上的重要性，以及對提高針刺療效具有的積極作用。篇中強調的察色在診治上的重要意義，為后世辨證施針提供了理論根據。

【原文】

黃帝問于岐伯曰：余子［1］萬民，養百姓［2］，而收其租稅。余哀其不給，而屬有疾病。余欲勿使被毒藥，無用砭石，欲以微針通其經脈，調其血氣，營其逆順出入之會。令可傳于后世，必明為之法。令終而不滅，久而不絕，易用難忘，為之經紀［3］。異其章［4］，別其表里，為之終始。令各有形，先立針經。愿聞其情。

【注釋】

［1］子：憐愛之意。

［2］百姓：指百官。

［3］經紀：此指規矩準繩。直者為經，周者為紀。

［4］異其章：疑“異其”下脫“篇”字。

【原文】

岐伯答曰：臣請推而次之，令有綱紀，始于一，終于九焉。請言其道。小針之要，易陳而難入，粗守形，上守神，神乎，神客在門，未睹其疾，惡知其原。

刺之微，在速遲，粗守關，上守機［1］，機之動，不離其空［2］，空中之機，清靜而微，其來不可逢，其往不可追。知機之道者，不可掛以發［3］，不知機道，叩之不發［4］，知其往來，要與之期，粗之暗乎，妙哉工獨有之。往者為逆，來者為順，明知逆順，正行無問。逆而奪之，惡得無虛，追而濟之，惡得無實，迎之隨之，以意和之，針道畢矣。

【注釋】

［1］機：氣機的異常變化。

［2］空：同“孔”，即穴位。

［3］不可掛以發：在運用針刺補瀉時要抓住時機，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發，即頭發。

［4］叩之不發：當刺不刺，失去時機。叩，同“扣”，如箭扣在弦上而不發。

【原文】

凡用針者，虛則實之，滿則泄之，宛陳則除之，邪勝則虛之。大要［1］曰：徐而疾則實，疾而徐則虛。言實與虛，若有若無，察后與先，若存若亡，為虛與實，若得若失。虛實之要，九針最妙，補瀉之時，以針為之。瀉曰：必持內［2］之，放而出之，排陽得針，邪氣得泄。按而引針，是謂內溫［3］，血不得散，氣不得出也。補曰隨之，隨之意若妄之，若行若按，如蚊止，如留如還，去如弦絕，令左屬右，其氣故止，外門已閉，中氣乃實，必無留血，急取誅之。

持針之道，堅者為寶，正指直刺，無針左右，神在秋毫，屬意病者，審視血脈者，刺之無殆。方刺之時，必在懸陽［4］，及與兩衛［5］，神屬勿去，知病存亡。血脈者，在腧橫居，視之獨澄，切之獨堅。

【注釋】

［1］大要：古醫籍篇名，已佚。

［2］內：同“納”。

［3］溫：同“蘊”。

［4］懸陽：指衛氣。衛氣居表，屬陽，衛護于外，如太陽懸掛在天，故稱懸陽。

［5］兩衛：衛有兩種意義。一為護衛臟腑之肌肉；二為護衛體表之衛氣。

【原文】

九針之名，各不同形：一曰镵［1］針，長一寸六分；二曰員針，長一寸六分；三曰［2］針，長三寸半；四曰鋒針，長一寸六分；五曰鈹［3］針，長四寸，廣二分半；六曰員利針，長一寸六分；七曰毫針，長三寸六分；八曰長針，長七寸；九曰大針，長四寸。

镵針者，頭大末銳，去瀉陽氣。員針者，針如卵形，揩摩分間，不得傷肌肉，以瀉分氣。針者，鋒如黍粟之銳，主按脈勿陷，以致其氣。鋒針者，刃三隅，以發痼疾。鈹針者，末如劍鋒，以取大膿。員利針者，大如氂［4］，且員且銳，中身微大，以取暴氣。毫針者，尖如蚊虻喙，靜以徐往，微以久留之而養，以取痛痹。長針者，鋒利身薄，可以取遠痹。大針者，尖如梃［5］，其鋒微員，以瀉機關之水也。九針畢矣。

【注釋】

［1］镵（chán）：銳利。

［2］（dí）：通“鏑”，箭頭。

［3］鈹（pī）針：大針。

［4］氂（máo）：指長毛。

［5］梃（tǐng）：木棒。

【原文】

夫氣之在脈也，邪氣在上，濁氣在中，清氣在下［1］。故針陷脈［2］則邪氣出，針中脈則濁氣出，針太深則邪氣反沉，病益［3］。故曰：皮肉筋脈各有所處，病各有所宜，各不同形，各以任其所宜。無實無虛，損不足而益有余，是謂甚病，病益甚。取五脈者死，取三脈者恇；奪陰者死，奪陽者狂，針害畢矣。刺之而氣不至，無問其數；刺之而氣至，乃去之，勿復針。針各有所宜，各不同形，各任其所為。刺之要，氣至而有效，效之信，若風之吹云，明乎若見蒼天，刺之道畢矣。

【注釋】

［1］清氣在下：清氣，指清冷寒濕之氣。本句意為清冷寒濕之氣，多從人體下部入侵。

［2］陷脈：指穴位。因穴位多在筋脈骨陷之中，故稱“陷脈”。

［3］病益：根據《甲乙經》卷五第四“益”下有“甚”字，可從。

【原文】

黃帝曰：愿聞五藏六府所出之處。岐伯曰：五藏五腧，五五二十五腧；六府六腧，六六三十六腧。經脈十二，絡脈十五，凡二十七氣，以上下，所出為井，所溜為滎，所注為輸，所行為經，所入為合，二十七氣所行，皆在五腧也。節之交，三百六十五會，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如其要，流散無窮。所言節者，神氣［1］之所游行出入也，非皮肉筋骨也。睹其色，察其目，知其散復；一其形［2］，聽其動靜，知其邪正。右主推之，左持而御之，氣至而去之。

凡將用針，必先診脈，視氣之劇易，乃可以治也。五藏之氣已絕于內，而用針者反實其外，是謂重竭，重竭必死，其死也靜，治之者，輒反其氣，取腋與膺；五藏之氣已絕于外，而用針者反實其內，是謂逆厥。逆厥則必死，其死也躁，治之者，反取四末。刺之害中而不去，則精泄；害［3］中而去，則致氣。精泄則病益甚而恇，致氣則生為癰瘍。五藏有六府，六府有十二原［4］，十二原出于四關，四關主治五藏。五藏有疾，當取之十二原，十二原者，五藏之所以稟三百六十五節氣味也。五藏有疾也，應出十二原，十二［5］原各有所出，明知其原，睹其應，而知五藏之害矣。

陽中之少陰，肺也，其原出于太淵，太淵二。陽中之太陽，心也，其原出于大陵，大陵二。陰中之少陽，肝也，其原出于太沖，太沖二。陰中之至陰，脾也，其原出于太白，太白二。陰中之太陰，腎也，其原出于太溪，太溪二。膏之原，出于鳩尾，鳩尾一。肓之原，出于脖胦，脖胦一。凡此十二原者，主治五藏六府之有疾者也。脹取三陽，飧泄取三陰。今夫五藏之有疾也，譬猶刺也，猶污也，猶結也，猶閉也。刺雖久，猶可拔也；污雖久，猶可雪也；結雖久，猶可解也；閉雖久，猶可決也。或言久疾之不可取者，非其說也。夫善用針者，取其疾也，猶拔刺也，猶雪污也，猶解結也，猶決閉也。疾雖久，猶可畢也。言不可治者，未得其術也。刺諸熱者，如以手探湯；刺寒清者，如人不欲行。陰有陽疾［6］者，取之下陵三里［7］，正往無殆［8］，氣下乃止，不下復始也。疾高而內者，取之陰之陵泉；疾高而外者，取之陽之陵泉也。

【注釋】

［1］神氣：人體正氣。

［2］一其形：指辨別形體強弱胖瘦。一，分也（《呂氏春秋·舉難》高注）。

［3］害：據本書《寒熱病》篇為“不”字，應改。

［4］十二原：與后世所言不同，此指五臟各二穴及膏和肓各一穴，共十二穴，非六腑所屬原穴。

［5］十二：《甲乙經》卷一第六作“而”。

［6］陰有陽疾：指熱在陰分。

［7］下陵三里：指足三里穴。

［8］無殆：即不要疏忽懈怠。殆，同“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