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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

臟腑經絡先后病證脈第一

論十三首 脈證二條

問曰:上工治未病,何也?師曰:夫治未病者,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四季脾王不受邪,即勿補之。中工不曉相傳,見肝之病,不解實脾,惟治肝也。夫肝之病,補用酸,助用焦苦,益用甘味之藥調之。酸入肝,焦苦入心,甘入脾。脾能傷腎,腎氣微弱,則水不行;水不行,則心火氣盛,心火氣盛則傷肺[1];肺被傷,則金氣不行;金氣不行,則肝氣盛,肝氣盛則肝自愈[2]。此治肝補脾之要妙也。肝虛則用此法,實則不在用之。經曰:毋虛虛毋實實[3],補不足,損有余,是其義也。余臟準此。

論曰:經謂五臟相傳者,必是臟氣因邪并之,邪正相合,發動則有余,故得傳于不勝也。今乃云肝虛之病,知其傳脾。然肝虛必弱,弱則必為所勝者克,奚能傳于不勝也?《臟氣法時論》曰:肝欲補,急食辛以補之;欲瀉,以酸瀉之。今云肝虛之病,補用酸,又奚為《內經》相反也?試嘗思之,《金匱要略》首篇之所敘者,由人稟五行氣味以成形,形成則聲色漸著,于是四者日行變化于身形之中,未嘗斯須離也。遂次第列于篇首,以為治病之規范,此條特明于味者爾。夫陰陽者,在天為風、寒、濕、熱、燥、火之氣,在地成水、火、木、金、土之形,在物化辛、酸、咸、苦、甘之味。是故人之五臟,從五行生數,配其奇偶,互成體用。天一生水,在體為精,在氣為寒。地二生火,在體為神,在氣為熱。精與神配,寒與熱合,二者形之始著,自合一奇偶也。天三生木,在體為魂,在氣為風。地四生金,在體為魄,在氣為燥。魂與魄合,風與燥配,居形生成之中,亦合奇偶。然生物者氣也,成之者味也,以奇生則成而偶,以偶生則成而奇。寒之氣堅,故其味可用咸以收。燥之氣收,故其味可用成以軟。熱之氣軟,故其味可用苦以堅。風之氣散,故其味可用酸以收。燥之氣收,故其味可用辛以散。土兼四時,行無定位,無專性,陰陽沖氣之所生,故其味甘以緩。《洪范》亦曰:稼穡作甘。味之成者,為體;氣之成者,為用。有諸體而行諸用。故肝木者必收之而后可散,非收則體不立,非散則用不行,用不行則衰,衰則從體而收,遂致體用所偏之氣皆足以傳于不勝也。偏于體不足者,必補酸以收之;偏于用不足者,必補辛以散之。故補體者必瀉其用,補用者即瀉其體。因知《內經》云辛補,為其用也;仲景云酸補,為其體也。雖然非仲景之言,亦出《內經》。《內經》謂風生木,木生酸,酸生肝,豈非酸乃肝之本味?以本味補本體,不待言而可知。故上言特論補瀉其用之行變化者,亦不可以為仲景相反也。又云弱水壯火,使金氣不行則肝氣自愈者,水乃木之母,火乃木之子,此即母能令子虛,子能令母實之義,由子克退鬼賊故也。然不止此一法。又有所謂虛則補其母,實則瀉其子。二者之法,常對待而言,為五行逆順而設。逆行則相勝,順行則相生。治相勝者,則當弱水壯火。治相生者,則當益水瀉火。水能生木,于木虛者便當補水,水盛則木得受其所生矣。于木實者便當瀉火,火退則金氣來制而木平矣。仲景謂肝虛用此,實則不用者,意亦在是。觀夫《內經》治勝復之氣,于既復之后兩氣皆虛,必補養安全而平定之,使余之氣自歸其所屬,少之氣自安其所居。初勝之際,其氣為實,則瀉其有余。由是而言,仲景此條之意又未必不似于斯也。

夫人秉五常,因風氣而生長。風氣雖能生萬物,亦能害萬物。如水能浮舟,亦能覆舟。若五臟元真通暢,人即安和。客氣邪風,中人多死。千般疢難,不越三條。一者經絡受邪入臟腑,為內所因也。二者四肢九竅,血脈相傳,壅塞不通,為外皮膚所中也。三者房室金刃蟲獸所傷。以此詳之,病由都盡。若人能慎養,不令邪風干忤經絡,適中經絡未流傳[4],腑臟即醫治之。四肢才覺重滯,即導引吐納,針灸膏摩,勿令九竅閉塞。更能無犯王法,禽獸災傷,房室勿令竭乏,服食節其冷熱苦酸辛甘,不遣形體有衰,病則無由入其腠理。腠者,是三焦通會元真之處,為血氣所注。理者,是皮膚臟腑之文理也。

論曰:此條舉生身之氣而言。所謂五常者,五行經常之氣也。上應列宿,在地成象,名曰剛柔,金、木、水、火、土也。在天無質,名曰陰陽,風、寒、濕、熱、燥、火也。人在氣交中,稟地之剛柔,以成五臟百骸之形。稟天之陰陽,以成六經之氣。形氣合一,神機發用,駕行谷氣,出入內外,同于天度。升降浮沉,應夫四時,主宰于身形之中者,謂之真元。其外感者皆客氣也。主客之氣,各有正有不正。主氣正則不受邪,不正則邪乘之。客氣正則助其生長,不正則害之。主氣不正者,由七情動中、服食不節、房欲過度、金刃蟲獸,傷其氣血,盡足以虛之。客氣之不正者,由氣運興衰,八風不常,盡足以虛之。客氣傷人,或謂風寒濕熱燥火,俱有德化,政令行于時,和則化,乖則變,變則眚[5],豈獨風能生能害于物哉?今仲景止言風而不及于五氣,何也?曰:陰陽在天地間,有是氣即有是理。人稟是氣即以為命,受是理即以為性。若仁者乃風木之理,風木者乃仁之氣。先儒且言: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兼統五常之性。其風木者,亦天地生物號令之首,必兼統五常之氣,五氣莫不待其鼓動以行變化。故《內經》曰:之化之變,風之來也。大抵醫之獨言風,猶儒之專言仁也。《內經》又曰:八風發邪,以為經風,觸五臟。《靈樞》曰:虛邪不能獨傷人,必因身形之虛而后客之。又云:風寒傷人,自經絡傳入經脈肌肉筋骨。內傷五臟[6],仲景所謂人能慎養,不令邪中,為內外所因者,蓋取諸此以分表里者也,非后世分三因之內因也,語同而理異。三因之內因,由七情房室,虛其元真,以致經絡臟腑之氣自相克伐者也。

問曰:病人有氣色見于面部,愿聞其說。師曰:鼻頭色青腹中痛,苦冷者死。一云腹中冷,苦痛者死。鼻頭色微黑者,有水氣。色黃者,胸上有寒。色白者,亡血[7]也。設微赤,非時者死。其目正圓者,痙不治。又色青為痛,色黑為勞,色赤為風,色黃者便難,色鮮明者有留飲。

論曰:青者,肝之色。肝苦急,急則痛。苦冷者,是厥陰夾其腎水為寒,寒極則陽亡,陽亡則死。微黑者,腎之色也。腎屬水,水停則色微黑而不炱[8]。若炱者,是水勝火而血死。黃者脾之色,脾主土,輸谷氣于上焦,以化營衛。今胸中有寒,谷氣不化,郁為胃熱,顯出黃色,黃為中焦蓄熱。今不謂中焦熱,而謂胸上有寒者,乃指其致病之本而言也。白者,肺之色。肺主上焦,以行營衛,營之色充則面華,不充則面白,故知其亡血也。赤為火色,若非火令之時,加于白色之上,是火重來克金也,故死。目通于肝,眼皮屬脾,其肺金不能制木,風木得以自盛,反勝脾肺,是故風急則眼皮斂澀,目為之正圓,甚則筋強肉重而成痙。痙由木賊土敗,故亦不治。雖然,色不可一例取。其又云青為痛者,與上文義同。黑為勞者,房勞也。入房太甚,竭精無度,情火熾而腎水乏,則又與上文水氣之黑異矣,此屬之火也。火之色雖赤,然是火發于腎水之中,故不赤而反黑。且黑必枯燥,不似水氣之黑,黑而光澤也。赤為風者,由熱生風,子令母實故也。黃為便難者,以中焦熱燥其液,腸胃不潤,是以便難。然是黃色,必枯而不澤。所以又謂若鮮明者為留飲,留飲以津液不行,滯其谷氣,化熱致黃也。雖然,同此論也。乃考夫《內經》,其五色又有從觀于面,察于目。謂面黃目青,面黃目赤,面黃目白,面黃目黑,皆不死。面青目赤,面赤目白,面青目黑,面黑目白,面赤目青,則皆死。又謂青如翠羽,赤如雞冠,黃如蟹腹,白如豕膏,黑如烏羽者,是生色也。青如草滋,赤如衃血,黃如枳實,黑如炱煤,白如枯骨,是死色也。色見又有從五臟分部顏頰鼻頤者,如《刺熱篇》謂赤色是也。由是推之,五臟善惡之色,更必有隨其氣,顯露其色,各于其所司目唇鼻竅之內外者。蓋仲景欲明望色知病之道,故舉此略耳。

師曰:病人語聲寂然,喜驚呼者,骨節間病。語聲喑喑然,不徹者,心膈間病。語聲啾啾然,細而長者,頭中病。一作痛。

論曰:此條舉聽五行之病聲而言。所謂寂然者,不欲語而默默處也。夫陰靜而陽躁,此病在厥陰,故好寂然也。厥陰在志為驚,在聲為呼,在體為筋。筋束關節,所以厥陰之病喜驚。在聲為呼,則知其病在骨節也。喑喑然,不徹者,聲出不揚也。蓋肺主氣,膈乃肺之部,宗氣行呼吸出入升降于是焉。語聲之不徹,則知其氣不得升,是心膈之有病也。啾啾者,小聲啾啾也,細而長者,其氣起自下焦,從陰則細,道遠則長。蓋是巨陽主氣,少陰與之為表里,巨陽有邪,則少陰上從而逆于巔。腎在聲為呻,陽主躁,故呻吟之聲從陽變而為啾唧細長也。巨陽脈在頭,是為頭中病,亦仲景特發聽聲察病之一法耳。若更推而廣之,則五音之宮、商、角、徵、羽,五聲之呼、笑、歌、哭、呻之變,皆可求五臟表里虛實之病。五氣之邪,尤醫者之所當要也。

師曰:息搖肩者,心中堅。息引胸中,上氣者咳。息張口短氣者,肺痿唾沫。

論曰:息者,呼氣出粗,類微喘而有聲也。呼出心與肺,今火乘肺,故呼氣奔促而為息也。搖肩者,肩隨息氣搖動,以火主動故也。其心之經脈過于肩,因心中有堅實之邪,不得和于經脈,故經脈抽掣搖動。息引胸中上氣咳者,胸中肺所主也,宗氣之所在。火炎于肺則肺收降之令不行,反就燥而為固澀堅勁,氣道不利,所以上氣出于胸中者則咳也。息張口短氣,肺痿唾沫,此又火炎于肺之甚者也。收降清肅之氣亡,惟從火出,故張口不合也,宗氣亦衰而息短矣。津液不布,從火而為沫唾矣。此仲景用呼息以為察病之法,與后條吸對言以舉端爾。然息病屬于內外者,豈止此而已?動搖與息相應者,又寧獨在肩而已?豈無陰虛以火動者焉?如《內經》謂乳子中風熱,喘鳴肩息者,脈實大也,緩則生,急則死,是又在脈別者也。

師曰:吸而微數,其病在中焦,實也,當下之即愈,虛者不治。在上焦者其吸促,在下焦者其吸遠,此皆難治。呼吸動搖振振者不治。

論曰:谷之精氣,乃分三隧,清者化營,濁者化衛,其一為宗氣,留胸中以行呼吸焉。呼吸固資于宗氣,然必自陰陽合辟而為之機。于是呼出者心肺主之,吸入者腎肝主之。心肺陽也,腎肝陰也。若中焦有邪實則阻其升降,宗氣因之不盛于上,吸氣因之不達于下,中道即還。宗氣不盛則吸微,中道即還則往來速,速則數,故吸而微數。瀉中焦實,則升降行而吸即平矣。不因中焦實,即是腎肝之陰虛,根本不固,其氣輕浮上走。脫陰之陽,宗氣亦衰,若此者死日有期,尚可治乎?然則上焦固主乎呼,下焦固主乎吸,若陰陽之配合,則又未始有相離者,故上焦亦得而候其吸焉。而心肺之道近,其真陰之虛者,則從陽火而升,不入于下,故吸促。肝腎之道遠,其元陽之衰者,則因于陰邪所伏,卒難升上,故其吸遠。此屬真陰元陽之病,皆難以治。若夫人身之筋骨血肉脈絡,皆藉陰氣之所成,生氣之所充,然后得以鎮靜而為生化之宇。今陰氣憊矣,生氣索矣,器宇亦空矣,惟呼吸之氣往來于其中,故振振動搖不自禁也。若此者,即《內經》所謂出入廢則神機化滅是也,故針藥無及矣。

師曰:寸口脈動者,因其王時而動。假令肝王色青,四時各隨其色。肝色青而反色白,非其時色脈,皆當病。

論曰:《內經》有謂五臟之脈,春弦、夏鉤、秋毛、冬石。強則為太過,弱則為不及。四時皆以胃氣為本,有胃氣曰平,胃少曰病,無胃曰死。有胃而反見所勝之臟脈,甚者今病,微者至其所勝之時病。又謂五臟之色,在王時見者,春蒼、夏赤、長夏黃、秋白、冬黑。所主外榮之常者,白當肺當皮,赤當心當脈,黃當脾當肉,青當肝當筋,黑當腎當骨。五色微診,可以目察,能合脈色,可以萬全。其《內經》之言如此,斯論殆將本于是之節文也。

問曰:有未至而至,有至而不至,有至而不去,有至而太過,何謂也?師曰:冬至之后,甲子夜半少陽起,少陽之時陽始生,天得溫和。以未得甲子,天因溫和,此為未至而至也。以得甲子而天未溫和,為至而不至也。以得甲子而天大寒不解,此為至而不去也。以得甲子而天溫如盛夏五六月時,此為至而太過也。

論曰:夫斗建子月中辰,即冬至節也。節至一陽之氣即至,故律管飛灰,候于是日。今仲景乃云冬至后甲子夜半候以至未至者,何歟?殆以天干地支所合節至之日,便名甲子,非直待其真甲子日至以候氣也。不然,假如乙丑、丙寅日冬至,兩月后方是甲子,其時始候之乎?考之《內經》,候氣至不至,有謂四時者,有謂五運者,有謂六氣者,發明詳矣。在四時,則曰天以六六為節,地以九九制會,六甲終歲三百六十日法也。五日謂之候,三候謂之氣,六氣謂之時,四時謂之歲,而各從其主治焉。求其氣之至也,皆歸始春。未至而至,此為太過,則薄所不勝,乘所勝也,命曰氣淫。至而不至,此謂不及,則所勝妄行而所生受病,所不勝薄之,命曰氣迫。然在脈,應春弦、夏鉤、秋毛、冬石,太過者病在外,不及者病在內。在五運相襲,而皆治之,終期之日。陽年先天而至,則當歲之運氣太過。陰年后天而至,則當歲之運氣不及。與其年和,則非太過不及而平。司天地氣不和,則勝而報復,復則郁發,待時而作,作則風熱濕燥火寒之氣,非常而暴。在六氣則曰六氣之勝,清氣大來,燥之勝也,風木受邪,肝病生焉;熱氣大來,火之勝也,燥金受邪,肺病生焉之類。在脈之應則曰厥陰之至弦,少陰之至鉤,少陽之至大而浮,太陰之至沉,陽明之至短而澀,太陽之至大而長。至而和則平,至而甚則病,至而反者病,至而不至者病,未至而至者病,陰陽易者危。然候六氣之應,常以正月朔旦平明視之,觀其位而知其所在,而其至則從運之先天后天也。由是觀之,仲景言四時之定法者,若遇氣運加臨主位,則必將奉天政之寒溫,雖與四時氣有反者,難謂逆時,其候同也。且經曰:主勝逆,客勝從。又曰:必先歲氣,毋伐天和。此又不在獨守四時之氣,所在參之以氣運者矣。

師曰:病人脈浮者在前,其病在表;浮者在后,其病在里。腰痛背強不能行,必短氣而極也。

論曰:脈浮為虛。關前屬陽,主表;關后屬陰,主里。所謂表者,以足太陽言也;里者,以足少陰言也。一腑一臟,是其表里所合。其太陽經自足循背至項,腰者腎之府,是故表病則背強不能行,里病則腰痛短氣而極少。雖然,寸尺脈浮,非一經一病之可盡,今獨出此證,何也?大抵因表里而言病,必舉太陽、腎為例。蓋太陽是諸陽之屬,凡受邪必自此始;腎是治內之主事,書獨言此例以推之。

問曰:經云厥陽獨行,何謂也?師曰:此為有陽無陰,故稱厥陽。

論曰:厥,極也,獨行無陰與配也。王冰注《內經》一水不勝五火,謂五臟厥陽也。經又謂:六陽并至,謂之至陽。又謂:至陽盛,地氣不足。由是觀之,火即陽也。至陽,即厥陽也。獨行,猶并至也,皆是陰不足而陽盛之極者也。

問曰:寸脈沉大而滑,沉則為實,滑則為氣,實氣相摶,血氣入臟即死,入腑即愈,此為卒厥,何謂也?師曰:唇口青,身冷,為入臟,即死。如身和,汗自出,為入腑,即愈。

論曰:沉,陰象也。滑,陽象也。陰主血,陽主氣。邪在于血則血實,邪在于氣則氣實,故血實者脈沉,氣實者脈滑,邪盛者脈大。五臟治內,屬陰,主藏精宅神。今血氣并其邪而入,堵塞于臟,身之精氣不行,神機化滅,升降出入之道皆絕。營絕則唇口青。《靈樞》曰:足厥陰氣絕則唇青。夫六腑治外,屬陽,主傳運水谷之氣,充乎內外者也。今血氣并邪入于腑,腑之陽動不比臟之陰靜。靜者得其邪,則因而堵塞不行;動者邪雖入,終不能久閉其氣道。何則?為在內之神機應乎外,主養營衛之氣。營衛之氣以漸散行于表而身和,和則腠理開,邪散而汗自出,營衛之氣行矣,故愈。此仲景舉陰陽臟腑之大端如此。至若厥病多端,難以概論。如《內經》曰:血氣并走于上,則為大厥暴死者,其上非膻中三焦之府乎?而乃以氣反則愈,不反則死。又如邪客五絡,狀若尸厥者,以通絡脈為治,非頭面諸脈證乎?要難執一說也。

問曰:脈脫入臟即死,入腑即愈,何謂也?師曰:非為一病,百病皆然。譬如浸淫瘡,從口起流向四肢者可治,從四肢流來入口者不可治。病在外者可治,入里者即死。

論曰:脫者,去也。經脈乃臟腑之隧道,為邪氣所逼,故經氣脫去其脈而入于內。五臟陰也,六腑陽也,陰主死而陽主生,所以入臟即死,入腑則可治而愈。非惟臟腑之陰陽然也,凡內外陰陽之邪毒出入而表里者皆然也。

問曰:陽病十八,何謂也?師曰:頭痛、項、腰、脊、臂、腳掣痛。陰病十八,何謂也?師曰:咳、上氣、喘、噦、咽、腸鳴、脹滿、心痛、拘急。五臟病各有十八,合為九十病。人又有六微,微有十八病,合為一百八病。五勞、七傷、六極,婦人三十六病,不在其中。清邪居上,濁邪居下,大邪中表,小邪中里。谷飪之邪從口入者,宿食也。五邪中人,各有法度。風中于前,寒中于暮,濕傷于下,霧傷于上。風令脈浮,寒令脈急,霧傷皮腠,濕流關節,食傷脾胃,極寒傷經,極熱傷絡。

論曰:仲景敘病,必有所自,多出《內經》。若此所謂陰陽五臟各本病者,則《內經》之所無,必在其他古書有之,如世言三十六種風、七十二般氣,與此所云一百八病、婦女三十六病者,皆有以數拘之,此必是集古書之說。夫《內經》圣人之言,窮陰陽變化生病之道,其有數乎?于是仲景用之以論傷寒,略舉六經之概,即有三百九十七法,可見一百八病之數,非仲景五法之言,未明其說,姑且勿論,以俟識者。末篇論邪中形以類相感,脈以邪成,象言難簡,用是例推之,莫不可極其廣矣。

問曰:病有急當救里救表者,何謂也?師曰:病,醫下之,續得下利清谷不止,身體疼痛者,急當救里。后身體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也。

論曰:此條本出《傷寒論》,謂:病在表,醫反下之,至清谷不止,以四逆湯,里氣和,津液生,清便調。其表證身疼痛者尚在,則以桂枝湯救表。由此可見,清谷雖止,小便未調,猶未可以救表也。何則?小便未調則津液未生,津液未生則里氣未和,為谷氣未之充也。汗出于表,谷不充則表未可以強發汗也,強發汗則亡陽之證作矣。

夫病痼疾,加以卒病,當先治其卒病,后乃治其痼疾也。

論曰:痼疾,非一日所感,積來漸矣。故非一日可治,亦無速變之患,不過遇卒病加之重耳。卒病者,一時所感,變更不測,即當速治,勿使延蔓。此其所治先后緩急必然之理也。若夫非痼疾而屬于先后之二病者,則自當分標本論治,不在此法矣。

師曰:五臟病各有得者愈,五臟病各有所惡,各隨其所不喜者為病。病者素不應食,而反暴思之,必發熱也。

論曰:《內經·臟器法時》《宣明五氣》二論謂五臟各有所惡,各有所宜,各有所禁。然欲益其不足,愈其病則當用其所宜,勿用其所惡所禁,若此條之所云者似之矣。得者,得其宜,與五臟相和,故病愈。惡者,所不喜而惡之,與臟氣不相宜則害之,害之故為病。其不應食者,亦與病不相宜之物也,反暴思而食之,以將與正氣相擊而陽氣郁積,必發熱矣。更以食入于胃,復長氣于陽。兩陽相合,即與陽寒食餅同也。

夫諸病在臟欲攻之,當隨其所得而攻之,如渴者與豬苓湯,余皆仿此。

論曰:此概言諸病在臟之屬里者,治法有下之、泄之、奪之、消之、溫之、寒之、和以平之。各量輕重,從宜施治,務去其邪,以安其正。故引渴病以比類之,而是證之用豬苓湯,見后消渴證中。


[1]心火氣盛則傷肺:《金匱》作“則傷肺”。

[2]肝氣盛則肝自愈:杭圖本及《金匱》作“則肝自愈”。中科院本作“而肝自愈”。

[3]毋虛虛毋實實:中科院本、杭圖本及《金匱》作“虛虛實實”。

[4]流傳:原作“傳流”,倒文,據《金匱》及中科院本、杭圖本乙正。

[5]眚(shěng):眼睛生翳。

[6]內傷五臟:原作“內經五臟”,文意不通,中科院本作“內傷五臟”,杭圖本作“內入腑臟”。

[7]亡血:原作“血亡”,倒文,據《金匱》及中科院、及杭圖本乙轉。

[8]炱(tái臺):形容顏色如煙氣凝積而成的黑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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