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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臟相干

(一)概述

五臟密切相關,生理情況下,五臟生克制化,病理情況下,相互傳變。其傳變規律,可循相生關系母子傳變,亦可依乘侮關系相互傳變。邪實時可傳變,正虛時亦可傳變。究竟傳否,取決正氣強弱。“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正氣存內,邪不可干”。冠心病不獨由心病而發,亦可由其他臟腑病變相傳而來。

如何判斷由何臟引發冠心病?主要根據三點:一是發病先后,先出現冠心病而后他臟并病者,則為由心傳他臟;若是先他臟病,繼而心并病者,則由他臟傳心。二是椐經絡臟腑辨證,可判斷何臟為病。三是據脈以斷,臟腑分部于左右寸關尺,據脈可斷其病位。三者相參,可知何臟之虛或實傳之于心而發冠心病。原病之臟為本,被傳之臟為標。治病必求其本,故以治本為主,治標為次。標本先后,又有輕重緩急之變宜,要在臨證權衡。

(二)醫案舉隅

例1:腎陽虛,陰霾痹阻

趙某,女,53歲。

2005年6月3日初診:診為冠心病,心導管檢查:前降支阻塞60%,ECG:ST-T改變,血壓180/80mmHg。胸痛憋悶,心慌頭暈,惡心食差,溲頻急淋痛,勞則甚。

脈陽弦尺弱,右寸弦且勁。舌可苔白膩。

證屬:陽虛陰霾蔽阻。

法宜:溫陽化飲益腎。

炮附子15g   茯苓15g   白術12g   白芍12g

桂枝12g   巴戟天12g   肉蓯蓉15g   益智仁12g

生龍骨30g   生牡蠣30g   龜甲30g   天麻15g

6月28日二診:上方共服25劑,上癥除,血壓130/80mmHg,ECG未復查。繼服20劑,后未再診。

按:該例三病:冠心病、高血壓、勞淋。病雖三,然病機一也。陽虛陰盛,陰霾痹阻胸陽而胸痛悶心慌。陰寒盛,則氣血收引、凝泣,血脈絀急而寸弦且勁,脈痙,則血壓升高。小便頻數急,淋痛,狀似小腸有火或濕熱下注膀胱,俗皆予清熱通淋,或清熱利濕等法治之,然有陽虛而淋痛者不可不知。腎中相火,乃水中之火,水虧可令相火妄動而淋痛,火衰亦可令龍雷火動,淫于膀胱而淋痛。若尺旺者,為水不制火;若尺弱者乃腎寒,陰寒盛而相火不安宅窟,亦可淋痛。溫腎一法,散其陰霾,胸痹可除;陽氣敷布,脈痙可解;腎陽復,龍雷之火安歸宅窟,淋痛可蠲,一法而治三癥,體現了中醫整體觀的思想。

例2:腎陰虛,相火動

張某,男,60歲。

2004年4月16日初診:診為冠心病、哮喘,曾兩次急診入院搶救。心電圖廣泛ST-T改變,血壓180/80mmHg。胸憋胸痛,哮喘痰鳴,動輒喘甚,不能平臥,后背熱,頭眩。

脈弦硬左尺浮旺。

證屬:腎虛相火動,風陽內旋,腎不納氣。

法宜:滋陰潛陽,補腎納氣。

方宗:濟生腎氣加減。

懷牛膝10g   干地黃15g   山茱萸18g   山藥15g

龜甲30g   牡丹皮12g   澤瀉12g   鹽知母5g

鹽黃柏5g   五味子5g

5月7日二診:上方共服21劑,喘減逾半,已可平臥,胸憋悶亦輕,血壓160/90mmHg。脈趨弦緩,硬度減,尺已平,寸脈沉。舌可。因相火已斂,肝風漸平,脈趨緩且寸無力,陽虛之象漸顯,治法改為陰陽雙補。

上方去知、柏,加葶藶子12g、紅參12g。另:蛤蚧2對,研細,每服1.5g,日2次。

9月13日三診:上方共服近百劑,已無明顯不適,可步行四五里也不喘,唯上樓還微喘。于8月16日查,心電圖大致正常,血壓140/90mmHg,脈弦緩。

后又繼服35劑,基本平穩,停藥。

按:脈弦且硬,乃肝失柔而脈勁張,風陽內旋。尺浮旺,乃相火動,緣于陰不制陽。陰虧而風陽動,風陽上竄心肺,迫于肺而喘,不得臥;竄于心而胸痛;淫于背而背熱;達于顛而頭眩。方以濟生腎氣加減,滋腎潛陽,共服21劑,相火漸斂,風陽漸平,喘減逾半。

繼之,尺雖平而寸不足。寸為陽位,寸不足乃上焦陽氣不足,然相火乍斂,不可驟予桂附,故加參以益氣,加蛤蚧以益腎納氣。繼服百余劑,諸癥漸平。

例3:心腎陽虛

田某,女,40歲。

2004年11月16日初診:診為冠心病,T波廣泛低平或倒置。胸憋悶痛,陣心悸,心中揪緊感,氣短不能續,乏力懈怠,肢冷,臂涼如風吹。

脈微細,舌淡苔白。

證屬:心腎陽虛。

法宜:溫振心陽。

方宗:苓桂術甘湯合參附湯加減。

桂枝12g   炙甘草8g   茯苓15g   白術10g

炮附子15g   紅參12g

2005年6月14日二診:上方第28劑后,加仙茅12g、仙靈脾10g,共服184劑,癥除,精力增,面色紅潤,脈弦緩,舌色紅活。心電圖恢復正常,繼予面藥1料,以固本元。

生黃芪120g   紅參80g   白術90g   茯苓100g

炙甘草70g   川芎60g   當歸100g   白芍90g

干地黃100g   山茱萸100g   巴戟天90g   益智仁80g

山藥100g   鹿角膠90g   紫河車60g   桂枝90g

1料,共為細面,早晚各1匙。

2006年11月攜其母來診,知一直健康,精力旺盛。

按:脈微細,此少陰脈,乃陽氣式微,故予參附合苓桂術甘湯,益氣溫陽,歷半載而愈。陽復后,又予益氣養血、補腎填精之品為面藥,固其本元。

例4:陽虛陰盛,厥氣上沖

平某,女,36歲。

2002年8月27日初診:風心病20年,二尖瓣剝離術后16年。現心中揪痛,氣短,心慌,胸悶,左背沉,周身不適,四肢涼,不欲食,惡心。氣自腹上攻,則胸窒悶憋痛,心下聚包,唇木,像他人之唇。便干。

脈沉弦緊滯,舌紅暗少苔。

證屬:陽虛陰寒內盛,厥氣上沖,狀如奔豚。

法宜:溫陽鎮其寒逆。

方宗:真武湯加減。

桂枝15g   炮附子15g   茯苓15g   白術10g

干姜6g   澤瀉12g   細辛5g   炙甘草7g

半夏12g   丹參18g

9月28日二診:上方共服28劑,諸癥皆減,脈轉滑,按之減。增黨參15g,繼服14劑。

按:此案心脾腎陽皆虛。心陽虛而胸痛憋氣;脾陽虛而唇木肢涼、不欲食、惡心,腎陽虛而厥氣上逆沖胸。故溫陽抑寒制其沖逆,諸癥得緩,脈亦轉滑,說明陽氣漸復,本當繼續醫治,可惜未再來診。

例5:腎陽虛,痰濁上泛

韓某,女,66歲,衡水市人。

2004年4月30日初診:心梗1次,腦梗3次。1999年心臟搭橋4個。心電圖T波廣泛低平倒置。左心大,主動脈膨隆。胸痛,憋氣,不能活動,輕微活動即喘,呼吸困難,胸痛、腰痛、腿腫(++),手臂麻脹痛。

脈沉緩滑,尺弱。舌稍紅,少苔。

證屬:腎陽虛,痰濁壅遏。

法宜:溫陽化濁。

方宗:真武湯加減。

炮附子15g   干姜5g   桂枝10g   茯苓15g

白術10g   紅參12g   白芍10g   葶藶子12g

生蒲黃12g

囑停西藥。

5月21日二診:上方共服21劑,諸癥皆減,腿腫已消。寐差,上方加夜交藤18g,繼服14劑。因行動不便,來電云癥已大減,囑原方繼服30劑。

按:雖病重篤,且停西藥,辨證論治,尚可獲顯效。經云:“心之合脈也,其榮色也,其主腎也。”腎陽虛,水飲上凌而胸痛、憋氣,呼吸困難;水飲下溢則腰痛腿腫;陽虛血運不暢,經脈不通而手臂麻脹痛。陽氣得復,乾坤朗朗,陰濁自消。中藥的作用不局限于擴血管,增加冠脈血流量,而是治本,復其本元,這凸顯了中醫治冠心病之優勢。

例6:肝陽餒弱

辛某,女,62歲。

2002年8月24日初診:頭暈痛,胸悶痛,憋氣,心空懸,背冷身冷,連續吐大量白痰,疲倦無力,目不喜睜,流淚,常突汗出,寐差,下肢腫,大便干。血壓:160/80mmHg。ECG:廣泛ST-T改變。

脈弦而拘緊,舌暗紅。

證屬:肝寒而痙,飲泛血瘀。

法宜:溫肝,解痙。

方宗:烏梅丸加減。

烏梅6g   細辛4g   黃連9g   水蛭7g

炮附子12g   川椒5g   蜈蚣20條   乳香9g

桂枝10g   當歸12g   全蝎10g   半夏12g

干姜5g   黨參12g   地龍15g   茯苓15g

10月9日二診:上方服27劑,頭暈痛已平,他癥亦減,痰尚多,心中偶有短暫悶感,目淚已少,近二日曾睡中出汗。

脈弦按之有力,寸旺。

證屬:肝熱上擾。

法宜:清熱瀉肝。

方宗:龍膽瀉肝湯加減。

龍膽草4g   干地黃12g   黃連10g   夏枯草15g

梔子9g   白芍12g   桑葉9g   生龍骨20g

生牡蠣20g   黃芩9g   牡丹皮10g   菊花7g

12月14日三診:上方共服37劑,癥已不著,心電圖正常,血壓140/80mmHg。

脈弦略細數,改養陰柔肝平肝之劑善后。

生龍骨18g   生牡蠣18g   夏枯草15g   當歸12g

生蒲黃10g   龜甲18g   赤芍12g   白芍12g

炙百合15g   丹參15g   懷牛膝9g   干地黃12g

15劑,水煎服。

2005年1月24日四診:心中空懸,氣短,背沉,膝軟無力,偶晨起突然渾身汗出,不敢移動。情緒易激動,好哭,易怒,惡與人言,思緒紛亂,寐時好時差。目畏光,強視之則目弩張。食可便調。血壓140/80mmHg,ECG:T、V4平。

脈弦而涌,舌絳紅少苔。

證屬:肝腎陰虛,肝風內旋。

方宗:三甲復脈湯加減。

生龍骨30g   生牡蠣30g   懷牛膝10g   牡丹皮12g

白芍15g   生石決明30g   烏梅6g   山茱萸18g

珍珠粉2g(分沖)   炙鱉甲30g   龜甲30g   干地黃15g

1月31日五診:上方7劑,諸癥皆減,心懸、好哭、畏光等已不著。尚背冷,冷則心中難受。脈弦,涌勢已除,寸稍旺。

證屬:肝腎陰陽兩虛,虛風內旋。

方宗:三甲復脈湯合河間地黃飲子加減。

上方加炮附子7g、肉桂5g、巴戟天12g、肉蓯蓉12g。因近春節,予20劑,水煎服。

節后未再診。

按:此案亦多變,一變肝寒,二變肝熱,三變肝腎陰虛,虛風上擾,四變陰陽兩虛,虛風內旋。

一診脈弦而拘緊,此脈痙也,弦主肝,拘緊為寒。肝開竅于目,經絡布胸脅,上達于顛。肝經寒逆而頭暈痛,胸悶痛憋氣且空懸,目不喜睜,畏寒身冷。肝與心,乃母子相生,俗皆知木火擾心,鮮云木寒擾心。肝寒亦可擾心,其他如肝血虛導致心血虛、肝氣虛導致心氣虛、肝陽虛導致心陽虛、肝陰虛導致心陰虛、肝風內旋走竄于心、肝熱導致心熱等,皆為母病及子,肝病傳心者也。

烏梅丸補肝之陽,益肝之體,故予烏梅丸主之。然頭暈痛較甚,且脈拘緊而痙,故于方中加蜈蚣、全蝎等息風解痙之品,服后頭之暈痛即止。

二診由肝寒一變而為肝熱,緣何迥異耶?蓋肝為陰盡陽生之臟,內寄相火。若肝寒,則相火內伏,此即“積陰之下必有伏陽”。伏陽郁而化火,乃成寒熱錯雜之證。厥陰寒熱錯雜,既可從陽化熱,亦可從陰寒化。寒熱進退之判斷,可從多視角觀察,如厥陰篇中四肢厥幾日、熱幾日,以判寒熱之進退;亦從咽痛、飲食、吐利、小便色澤、躁煩、脈象等判斷陰陽之進退。此二診而為肝熱者,即厥陰熱化,因脈弦有力且寸旺,乃肝熱上灼,故予龍膽瀉肝湯清其肝熱。

三診,肝熱清,陰虛陽亢化風之象又起。何以知為肝陰虛?脈弦細數也。弦屬肝脈,細數乃陰虛陽亢之脈,故予養陰柔肝之劑治之。

四診,間隔兩年,脈弦而涌者,乃陰不制陽而上涌,陰虛陽亢,內風已成。風陽擾心而心空懸,惕惕不安;神志不寧而好哭、恚怒;肝陽擾竅而目畏光。宗三甲復脈湯,滋陰潛陽,平肝息風。

五診,雖涌象已斂,但寸尚旺,知陽亢未靖;然背又冷,知陽亦不足,故仿地黃飲子之意,陽生陰長,引火下歸水中。起伏跌宕,病機多變,皆以脈為主判斷病情之轉換,若守效不更方,豈不誤人。

例7:肝陽餒弱

王某,男,35歲,趙縣人。

2002年10月9日初診:1個月前突發膻中處痛甚,呼吸困難,出冷汗,四肢冰涼,急往縣醫院,診為急性心梗,用尿激酶后緩解。現仍每日頻發胸痛,憋氣,不能勞作。

脈弦按之無力,舌可苔白。

證屬:肝陽虛,經脈不通。

法宜:溫肝通陽。

方宗:烏梅丸加減。

烏梅7g   桂枝10g   當歸12g   川芎8g

炮附子30g   細辛6g   黨參12g   川椒5g

炙川烏15g   干姜6g   黃連9g   黃柏4g

2003年1月22日二診:上方加減共服106劑,諸癥消除,勞作如常,脈弦緩,停藥。

按:弦脈主肝,無力陽虛,故診為肝陽虛,肝經布胸脅,經脈不通而胸痛,憋氣,予烏梅丸溫肝通經,歷百余劑,脈起癥消。此當屬肝厥心痛者。

例8:肝陽虛餒

譚某,女,40歲。

2002年7月2日初診:胸痛,心慌,無力,氣短,畏寒,頭痛,腰痛,嗜睡,耳聾。ECG:T波廣泛倒置。

脈兩關弦細小遲無力,寸尺皆沉細無力。舌尚可,苔少。

證屬:陽氣虛餒,氣血不足,肝失升發。

法宜:溫陽補血,益肝腎。

方宗:烏梅丸加減。

烏梅5g   細辛4g   生黃芪12g   干姜5g

炮附子10g   川椒5g   黃連8g   黨參12g

桂枝9g   當歸12g   白芍12g   鹿角膠15g

肉蓯蓉12g   巴戟天12g

12月19日二診:上方加減共服102劑,癥狀消失。ECG:T、Ⅲ平,其他導聯正常。

按:脈沉細無力,乃陽虛陰血不足。關弦者,肝失溫煦濡養而拘急,然按之無力,知為肝虛所致。母病及子,心陽亦虛,致胸痛、心慌、氣短。肝為罷極之本,肝虛,一陽不升,致身懈惰無力、嗜睡、頭痛。腎虛則腰痛、耳聾。方取烏梅丸,溫肝之陽,參芪益肝之氣,助肝之用,使一陽得升,春令得行;烏梅、當歸、白芍補肝之體;鹿角膠、巴戟天、肉蓯蓉溫腎且益精血,亦助肝之用;黃連瀉伏郁之相火。春生令行,萬物生機勃發,升降出入調暢,故諸癥得安。

例9:肝陽虛餒,血行凝泣

付某,女,54歲,河南鄭州人。

2004年9月3日初診:胸背痛如刺,胸悶,心悸,重時不能平臥,多汗。血壓波動,午后4~8點血壓較高,在160/90mmHg左右。血壓高時頭暈。ECG:T、I、L、V2~V3雙相,V4~V6低平,ST、Ⅰ、Ⅱ、Ⅲ、L、V2~V5低平。現服美托洛爾、單硝酸異山梨脂、丹參滴丸。

脈沉小弦緊,按之無力,舌嫩絳少苔。

證屬:肝陽虛餒,血行凝泣。

法宜:溫肝,令其疏達。

方宗:烏梅丸加減。

烏梅6g   干姜5g   黃連8g   川芎7g

炮附子15g   細辛5g   黃柏3g   丹參18g

桂枝10g   黨參12g   生蒲黃12g   巴戟天12g

川椒5g   當歸15g   水蛭10g   淫羊藿10g

蜈蚣10條

12月24日二診:上方加減共服藥90劑。癥已不著。脈弦緩,舌可。為肝陽已復,寒凝已解。ECG:T、V2~V4雙相,ST、V2~V5低。

按:冠心病,可因心本身病變所致,亦可由其他臟腑傳變而發。《靈樞·厥病》所載之肺心痛、腎心痛、胃心痛、肝心痛、脾心痛,即臟腑傳變而發者,肝與心,母子相傳,肝寒、肝熱、肝陰血不足、肝氣虛、肝氣郁結、肝陽亢逆等病變,皆可引發心痛。

《素問·經脈別論》:“一陰至,厥陰之治也,真虛?心。”?心,即心酸痛,乃因厥陰真氣虛弱使然。

此例何以用烏梅丸治心絞痛?因肝之陽氣虛餒,致心陽不振,心脈不暢而心痛。

何以知為肝陽虛?以脈弦而無力得知。此案脈沉小弦緊,乃寒凝收引之象;弦而無力,乃肝陽虛也。肝經布胸脅,致胸悶痛;肝病及心而心悸。血壓酉時高者,以陽氣漸消,陰氣漸盛之時,陰盛血脈斂澀收引故血壓可高;夜半以后陽始升,脈得陽之溫煦而舒緩,故血壓不高。看來,血壓的波動,與陰陽節律密切相關。

肝乃陰盡陽生之臟,陽氣始萌而未盛,故常見肝陽虛餒。烏梅丸中,桂、附、姜、椒、辛五味熱藥,重在溫振肝陽,以復肝疏啟舒達之性。黨參補肝之氣,當歸補肝之體,益肝之用。烏梅酸入肝,補肝之體,斂肝之亢。既然肝陽虛,為何反用苦寒瀉火之連、柏?因肝內寄相火,肝陽餒弱,不得升發疏泄,內寄之相火必郁而為熱,此即積陰之下必有伏陽。既有陽虛之寒,又有相火內郁之熱,故成寒熱錯雜之證。

肝的功能甚廣,凡人之氣血運行、飲食消化、精神調暢、津液敷布、沖任調和、氣機升降出入,皆賴肝之疏啟敷和。肝失調,則產生諸多病變。而烏梅丸乃厥陰病之主方,因而烏梅丸有廣泛作用。若僅以驅蛔、下利言之,乃小視其用耳。

仲景于厥陰篇提綱證中,明確提出,厥陰病可導致氣上撞心、心中熱痛。故用烏梅丸治冠心病心絞痛,當無異議,我屢用此方,療效肯定,且有些取得意想不到的突兀療效。

我使用烏梅丸的主要指征為脈弦無力。弦主肝,無力為陽氣虛。

例10:陽虛飲泛,血行凝泣

張某,男,65歲,河南人。

2004年5月24日初診:2002年心梗,診為冠心病心衰。肝劍下4cm,肋下3cm,脾肋下2cm。心電圖:右束支完全傳導阻滯,廣泛ST-T改變,P波雙峰。現胸悶痛牽背沉痛,憋氣,不能平臥,常夜間憋醒。咳喘,多泡沫痰。畏寒肢冷。下利日3~5次,飲奶亦下利。小便少,每日尿量在200~300mL之間。下肢浮腫(+++)。睪丸腫如拳,足不能穿鞋。

脈左微弦無力,右脈似有似無。

舌暗苔糙,唇紫。

證屬:陽虛水泛。

法宜:溫陽利水。

方宗:桂甘姜棗麻辛附湯加減。

桂枝12g   麻黃6g   細辛6g   炮附子18g

炙甘草7g   干姜6g   茯苓15g   白術12g

椒目10g   紅參12g

5月31日二診:上方共服7劑,呼吸較前順暢。煩熱,醒后汗出,尿量增至每日400mL。上方加山茱萸18g、澤蘭18g。

6月7日三診:服上藥7劑,憋氣、腰痛、虛汗、飲食均有好轉,他癥無效,腫仍甚,尿量每日增至700mL,腹瀉日二次。脈左稍弦無力,右仍似有似無。

桂枝10g   炮附子30g   干姜6g   炙甘草6g

紅參12g   茯苓皮30g   白芍10g   山茱萸30g

椒目10g   生蒲黃12g   澤蘭15g

6月21日四診:上方共服14劑,夜間憋氣,得噯則舒,已可平臥,咳喘、畏寒、虛汗皆減,尿量可達900mL。脈力較前略增,上方30劑,帶藥回原籍。

8月30日電告,一直服上方,病情逐漸平穩,腫消大半,尿量可達1200mL,后未再診。

按:心衰較重,呈一派陽虛水泛之象,故以溫陽為要務。二診身見煩熱,慮陽暴脫,故加山茱萸反佐之。三診去麻黃之發越陽氣,恐水病脈暴出,陰陽離決而亡。若此證加服黑錫丹更好,惜已無此藥。

例11:心陽不振

楊某,男,24歲。

2006年6月2日初診:胸悶、心悸(期前收縮)。脈弦緩兩寸弱,舌嫩紅少苔。

證屬:心陽不振。

法宜:溫通心陽。

方宗:桂枝甘草湯加減。

桂枝12g   炙甘草9g   黨參12g

6月16日二診:上方共服14劑,胸悶、期前收縮已除。脈弦滑兩寸沉,舌嫩紅苔白少。

桂枝12g   炙甘草9g   半夏12g

6月23日三診:上方共服7劑,云第2方不如第1方效佳,又偶有胸悶、心悸。脈弦數而略涌,兩寸仍沉。

桂枝12g   炙甘草10g   黨參12g   生黃芪12g

山茱萸15g

7月7日四診:上方又服14劑,胸悶心悸除,寸脈已起,涌勢已平,上方繼服14劑。

按:首診以寸弱且胸悶心悸而診為心陽不振。寸為陽,主上焦,為清陽所居,寸弱,知為上焦陽氣不振。何以不言肺氣虛而言心陽不振?依臟腑辨證,并無咳喘的肺經癥狀,故不診為肺氣虛,而心悸屬心經癥狀,故診為心陽不振。予桂枝甘草湯辛甘化陽,溫通心陽;加黨參者,益心氣。方藥對證,效果較佳。

二診脈滑,滑脈為陽,本應視為陽氣來復之象,反斷為痰,方中去黨參加半夏。半夏味辛,能走能散,本為心氣不足之虛證,反予走散之半夏,仍虛其虛,故效不如前方。脈轉而有涌動之象者,乃虛陽易動,半夏之走散,擾動虛陽,故而脈略涌,故加山茱萸以斂其浮動之陽;因寸脈仍不足,故仍予首方,更增黃芪以升補,繼服一月而安。因是本校學生,知情況穩定。

此案本非大病、重病,但體現了以脈診為中心的這一學術思想,故錄之。

例12:肝陽虛餒

張某,女,54歲,平山縣人。

2004年9月24日初診:胸痛、心悸、聞聲(如電視聲音)則驚怵,活動則心痛劇,頭暈痛,耳鳴,低頭時后頭緊,多汗。

2004年9月15日冠脈造影:右冠開口處狹窄50%。9月13日心電圖:低電壓,T、Ⅰ、Ⅲ、aVL、aVF、V4~V5低平。

脈弦澀無力,右脈因血管造影損傷,已不足憑。

舌絳,舌中無苔。

證屬:厥陰虛餒。

法宜:溫補厥陰。

方宗:烏梅丸加減。

烏梅7g   炮附子15g   桂枝10g   干姜5g

川椒5g   細辛5g   當歸12g   黨參12g

生黃芪12g   黃連9g   生龍骨18g   生牡蠣18g

11月5日二診:上方先后加桃仁12g、紅花12g、蒲黃12g、丹參18g,共服42劑。癥減未已,脈轉緩滑,舌轉嫩紅而潤。上方再加巴戟天12g、肉蓯蓉12g。

11月11日三診:上方又服35劑。癥除。心電圖大致正常。一般活動均可,天天操持家務。

按:厥陰經,當包括足厥陰肝與手厥陰心包二經。心包為心之宮城,心之外護,代心傳令,代心受邪。此案診為厥陰虛餒,主要指足厥陰肝,而手厥陰心包經含于其中。

肝虛則魂不安,聞木聲則驚,如人將捕;厥寒上逆而頭暈痛、耳鳴;肝虛疏泄太過而汗出。手足厥陰皆寒,脈絀急而心痛,神不寧而心悸。

為何診為厥陰虛寒?脈弦主肝,澀而無力乃虛寒,澀乃陰盛血行凝泣,其舌絳,亦血行凝泣之征。

首診予烏梅丸,溫補肝陽,增龍、牡以安神魂且止汗。雖有血泣,未加活血之品,以陽虛而血凝,血得溫則行,故首診未加活血之品。服溫陽之劑后舌仍絳,又加活血之藥。迭經溫陽活血,瘀血漸行,舌色由絳而轉紅潤,脈轉緩滑,知寒凝漸退,陽氣漸復。前后共服87劑,癥方消,心電圖轉趨正常。

上述醫案基本反映了我學術上并非特點的四個特點,即:

堅持以中醫理論為指導的辨證論治體系。

堅持以脈診為中心的辨證論治方法,方無定方,法無定法。臨證首分虛實,謹守病機。

崇尚經方。

既非特點,為什么還要寫出來?無非是對學術異化的抗爭和發自心底的一聲吶喊。我畢生獻身于中醫專業,也深深地熱愛中醫事業。我翹首企盼中醫的振興而不是摒棄。

我這里要鄭重聲明,我所寫的醫案是真實的。這仿佛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蛇足之言,在學術腐敗的現今,我不得不寫上絕非假冒杜撰。

今天是2007年1月1日凌晨,我已70出頭了。名利已然無緣,還辛勤寫書,只因與中醫的一份情緣。

2006年春節,我戲寫副不講對杖平仄的打油楹聯貼在門上:上聯:雖未隱居山林塵念確已漸淡寧靜方致高遠;

下聯:本已退休賦閑還忙看病著述總因未了情緣;橫批:怡然陶然。

權作我內心寫照,亦是著此書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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