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門后傳來的聲音依舊清晰，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嘎嘎拳打腳踢，將面前時不時涌來的喪尸悉數鏟除，露出悠然自得的神態。

陳道正襟危坐，面帶笑容，有一句沒一句地對著門后的喪尸談笑風生。

趙文茜蜷縮在門邊角落，在陳道和嘎嘎的包圍之下瑟瑟發抖。

她不敢說話，只能用力捂著自己的嘴巴，當手指在臉頰上留下勒痕，指甲嵌入了肌膚，刺痛感和讓她將淚水止住，望著那張散發著英氣，卻又格外可怖的臉。

陳道的確是個好人，還是個言出必行的好人，至少，他承諾過的保護一事，真的做到了。

嘎嘎在前面保護她的周全不說，陳道甚至還能在對話的途中遞過來一瓶水和面包——

當然，即便如此一心二用，他的臉上還是掛著那副畢恭畢敬的營業笑容。

而且趙文茜也在聽他說話，雖然害怕，但是談話內容也差不多聽了個大概，雖然是無厘頭鬧劇一般的行為，哪怕是已讀亂回也無所謂的情況下，陳道的每一句話都切中時弊。

至少，他所說的那些案例和現象，都是在喪尸危機未爆發之前，在校園中真實存在的事情。

小到學生的一些陋習，比方說“臭水”“葷段子”還有“電子游戲”，大到學校乃至于社會范圍的“校園霸凌”“職場霸凌”以及“家庭暴力”，這些看似毫不相關的事情，都能從學生的行為中讀出一二。

一個長期生活在家庭不和的高壓狀態下的學生，勢必不可能和一般人一樣綻放笑容，自然會成為周圍人以及老師們的焦點。

老師的不作為、假作為，學生有意無意的試探和排擠，都會造成短期的嬉笑打鬧，甚至有演變成為長期欺凌的可能。

雖然陳道一直在用喪尸說事，但是趙文茜也不是聽不出來他指桑罵槐的意思，他的確在說一些相當嚴肅的問題，但是采取的措辭和例子，卻十分的柔和和有趣。

所以漸漸的，她心中的那份恐懼也被陳道幽默風趣的聊天方式給打消，也忍不住開始思索起陳道身為一個教育工作者的資格了。

她依舊是捂著嘴，因為趙文茜有種不這么做，就會惹陳道生氣的恐懼在。

但是稍微大膽了一點之后，她抬起頭，看向了面前穿著藍白兩色校服的嘎嘎——聽丁蕓說，嘎嘎是陳道的第一個學生。

那么陳道會不會區別對待她和其他的學生呢？

答案是肯定的。

不論是從好的方面還是壞的方面來看，陳道對待嘎嘎和那拏天完全不同，當然，畢竟二者本質不同，不能一概而論。

但是至少，陳道以一種對待親生女兒的仁慈，縱容著嘎嘎的所作所為，以一種對待繼子的嚴格，要求著那拏天。

所以在趙文茜看來，陳道這個人也是相當的矛盾。

“十分感謝您愿意聽我發牢騷，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的這些建議能否起到作用，但是希望有朝一日，我們的教育工作可以真的為了學生而出發……”

十分像是結束語的一段話，從陳道的口中飄出，趙文茜也察覺到陳道即將要結束咨詢的意思，便立刻調動孱弱的身軀，強行從地面上站了起來。

“我會牢記今天的咨詢內容的，感謝您的耐心，再見。”陳道笑著站起，朝著木門點點頭，然后轉身搬走了椅子，站在不遠處舒展著身體。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了對年級主任的教育咨詢，獎勵屬性點x3，隨機機遇一份（概率獲得教師資格證面試必過技巧），該獎勵可以隨時使用】

陳道一邊做著舒展身體的體操，一邊在腦海中盤算著如何使用這來之不易的三點屬性點。

其實最開始他也沒想到自己真的對著一扇門，以及門后面的喪尸說了這么多話，畢竟他的本意就是撿一些老生常談的話題來敷衍了事罷了。

可是當他開口，聊起自己曾經看見的那些真實發生的案例的時候，忽然就有點鉆牛角尖的感覺了。

他曾見過努力學習，卻郁郁不得志，還要被父母責備，被老師壓力，最后草草結束生命的可憐孩子，也見過在父親酗酒，母親出軌的情況下還能自立自強考上大學的能人，更見識過一整個班級都是加害者的霸凌事件……

他在短短的一年半的實習生涯中，就見到了這么多令人頭疼同時無力改變的慘痛案例，便可想而知面前這位老師，身側的趙文茜，到底見過怎樣的修羅場了。

如果只是單純的好壞之分，那么懲戒壞人，保護好人，就是最為簡單的解決方式了，但是往往在校園這個微縮的社會中，非黑即白并不適用。

有人說是無心之舉，笑著同你道歉，卻不知道你已經遍體鱗傷，有人一時沖動，手起刀落，了結了一條生命。

陳道往往分得清對錯，卻無法懲戒壞人、保護好人，學校要求保證事情的嚴密性，要求挽回學校的顏面，家長不論對錯，一心袒護自己的孩子，甚至拿錢試圖私了。

陳道每每想起這些事情，肚子里就覺得窩火，若是能像當時帶他實習的那位班主任一樣，看淡一切，任由生長，說不定自己也不至于這般難受。

可是到頭來，陳道還是做不到放縱。

綏靖于他，不亞于自取滅亡。

“趙老師，我們走吧，我的事情辦完了，該送你回去了。”陳道看向了那邊紅腫了眼眶，下巴有兩個巴掌印的女性。

“嗯……好的……”她點點頭，現在已經不敢提出自己的意見了。

“還有，我很抱歉，我剛才不該那樣對您，我愿意接受您的責罵，請您原諒。”陳道不喜歡說這些肉麻的話，可是回想起自己用力捂住她的嘴的時候，的確有些自責。

趙文茜左手抓著右胳膊，上下摩梭了一下，覺得有點冷，但是還是樂于接受陳道的道歉的，其實最開始她很生氣，陳道有點粗魯，但是在聽見了他的咨詢內容多和教育工作的陰暗面有關時，便能明白他的怒火的來源了。

也因此，她露出苦澀的笑，搖頭道：“不用了，我能理解的，你只要別再給我布置太多作業就行了。”

陳道聽見了趙文茜的回應，也有點兒詫異。

“那我盡量吧，走吧，我先送你回——”

“救命啊！救救我們！”

陳道的話被打斷，從樓上傳來的呼救聲，像是掐好了陳道要離開的念頭，讓他和趙文茜都看向了上方。

真是不合時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