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喻璟已經二十歲了,從稚嫩的小孩成長為了一名略微帶點穩重的青年。
他的父親在兩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喻璟現在一個人掌管家里的小店,除了給病人看病之外,他也負責推拿理療,生意也還好,至少不愁吃喝,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喻璟的醫術并不差,比起他父親來,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有點小病經常會來找喻璟看看。
村子里很多人都陸陸續續去了城里買了房,或者干脆直接留在城里做生意,很多人也勸他一起去鎮上開店會比在喻家村子里好一些,但他都一一婉拒了。
美其名曰我要是走了村子里這些人想要看病不就麻煩了嗎?去鎮上開車都要半個鐘,來我這前后最多只要走幾分鐘的時間,而且如果大半夜突發情況的話,來找他先過去看看情況不比去鎮上方便許多。
但其實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盤只有他自己清楚。
這幾日,春雨下的許是著急了些,來看病的病人基本都是受了涼的,入了寒氣的。
除此以外,倒也算是清閑。
而小時又囑咐說近幾日可不來石屋,藥理她已經把所有都教給他了,有疑難雜癥他不清楚的時候再去找她便可。
最讓喻璟開心的就是,從他成年之后他發現他隨時都可以去后山找師傅了,那條路別人看不見,但是他看得見,只對他開放,這點讓他開心了很久,但是他知道自己師傅不喜歡被打擾,所以還是只有她叫他的時候喻璟才會上山,或者遇到他不太理解的病的時候也會上山去找小時。
這日。
天空陰沉沉的沒有一點陽光,喻璟坐在診所里看著烏云壓頂覺得心里有些煩躁,起身去后院轉了一圈,甚至還做了套廣播體操放松放松自己的身體。
活動完筋骨,喻璟拿著毛巾擦了擦額間沁出的汗珠,看著亂糟糟的后院,想起在父親過世之后喻璟還沒好好整理過家里的雜物,擇日不如撞日,不然就今天吧,他說干就干。
后院雜物房里面,破舊的木門,起著裝飾作用的門栓。
喻璟抬手想推開門,手剛觸碰到木門,還沒用力,只聽見“啪”的一聲那木門便直接掉地上了,瞬間散架了,震起一陣陣灰塵,惹得喻璟一直打噴嚏,火速回外廳拿了個口罩戴起來,舒服多了。
往墻上摸了摸燈的開關,還是老舊的拉繩,輕輕一拉,燈泡閃爍幾下慢悠悠的泛起了黃光,稍微照亮了屋子。
堆了很多的木板,引人注意的是靠角落的一個大箱子,喻璟掃了掃上面的灰塵,看到箱子右下角刻了個字,房間燈光太暗了,他看不清楚,于是直接將箱子搬到外廳,這才發現原來刻的是一個“時”字,那就是祖父的遺物了,還是說這是他師傅的東西呢?
不由得知。
木箱子帶著鎖,鎖生了銹,更別說鑰匙了,鎖芯鐵定已經繡的不能再繡了,拜了拜箱子喊了句對不住了爺爺,對不住了師傅。
麻利的拿來一把斧頭把鎖劈斷。
又是泛起一陣灰,好在這次喻璟學機靈了些戴了個口罩,才沒讓灰塵嗆到自己。
箱子里面有一些發了黃的信封,看起來有些年代感了,角落里堆有一些畫軸,外面套了布袋密封,倒是保護的極好。一些零散的女性的飾品,有一個盒子里竟然還有一副完整的有些年代感的蛇蛻,保存的完好無損,這拿來入藥可是極品啊,喻璟覺得自己開到寶了。
他打開那些畫軸,畫的居然都是他的師傅,小時。
有倚靠著窗臺閉眼休息的小時,就像第一次遇見那樣。
有在認真分辨藥草的小時,有在林間回眸看畫卷人的小時,有坐在那道秋千上玩耍的小時,有各種各樣他沒見過的小時,一幅一幅的被他的祖父收藏起來。
莫非這祖父還是一名職業畫家?
但看畫卷署名都是單字一個“言”。
而那些信件沒有郵戳郵票,是寄不出去的信件,沒有被拆過的痕跡,每一封信件的封面上都寫下了“桃收”,一共有十六封,喻璟把它們整理了一下,畫卷偷偷留下了,要拿去掛在二樓的臥室里。
好看,喜歡看,要每天都看。
這些信件倒是可以拿去給師傅,連著昨天村尾老婆婆送來的枇杷一起帶去吧,等會收拾完了就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早點起來進山一趟好了。
在喻璟的世界里,他覺得他師傅小時就是下凡渡劫的神仙,不食人間煙火,她的手指又細又長又白又嫩,明顯就是十指不碰陽春水的仙女姐姐。
她孤僻,安靜,看淡世間一切,沒有很多的表情,也不會表達自己的情緒,她麻木且淡然,舉手投足都透露著與時代格格不入的優雅,什么魑魅魍魎妖魔鬼怪,什么吃人妖怪,肯定不是描述他師傅的,他師傅肯定不是傳言中的那只妖怪,一定是來保護村民的仙女。
直到在那群人到來之前,喻璟是一直認為小時就是這樣的仙女。
第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空氣里還帶著些許濕意,將整理好的信件以及洗凈的枇杷裝籃備好,喻璟便往后山深處走去。
還未走近,就聽到嘰嘰喳喳嬉笑打鬧的聲音,喻璟起初是以為自己聽錯了,竹林之間有些霧氣,帶著點濕氣,還是有些沁人心扉的,他打了個寒顫,往院子走去,越靠近聲音就越大聲,他拿著一籃子枇杷,懷里揣著一堆要給小時的信件,站在木門前猶豫不決,總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哈哈哈哈哈,我說你咋還擺譜呢,別端著架子了,坐這么正你不累嘛?不覺得像我這樣把腳放桌上這個姿勢舒服的很嗎?來來來,學我啊,你就是愛端架子,裝的很,哼,真是沒勁,小池雨也別喝茶啦,跟我嘮嘮嗑唄,我好無聊。”
這個聲音沒聽過,不知道是誰的。
“來人了。”
哦,這個聽過,是師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