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財前老弟家里開了間私人醫院,是位妙人?!?
阿刀田高領著財前西鄉進入和室,態度很是熱情。
北方謙三和宮城谷昌光面無表情,對五粗身材的財前西鄉不屑一顧,特別是這人粗壯手腕上的金色勞力士,簡直能當暴發戶的標準模板。
“醫院?全科的那種嗎?”
渡邊淳一不動聲色的詢問,以他的修養,看不出喜惡之情。
“哎呀呀,鄙人只不過經營了間小診所,算不得什么妙人,只是專門給婦人看病,賺點小錢而已?!?
財前西鄉從懷里掏出一疊金黃的鍍金名片,逐次雙手派發給在場的五位作家或評論家。
東京私立婦科醫院董事長?
服部守抬眼瞧了瞧弓起身子的財前西鄉,這家私立醫院可不是什么‘小診所’,是東京都上層人士的女眷經常光顧之地,聽說年凈收入高達十數億円。
身后的這年輕人,就是傳聞中的財前家婿養子,那個天才外科醫生--財前洋介了吧?
視線越過點頭哈腰的財前西鄉,服部守觀察起表情內斂的財前洋介,有錢人家生不出兒子也沒關系,可以像財前家這樣招贅婿嘛。
島國的贅婿不同于華國,不僅后代要隨母姓,自己的姓氏也得改掉。
付出這樣的代價,換來的是繼承女方一家的事業,只要能忍到老丈人去世或放權的那一天。
“嗒?!?
北方謙三重重地將酒杯落在桌上,不滿地說,“這是文人間的酒席,無關人等還是回避比較好。”
“財前老弟怎么會是無關人等呢!等下還得拜托他結帳呢?!?
阿刀田高立刻反駁,他對財前西鄉的熱情,完全出自想要白嫖。
“阿刀先生,就沖您這句話,今晚的開銷由我買單,大家交個朋友?!?
財前西鄉跪坐在阿刀田高附近,側身抬手拍拍巴掌,喚來門外的和服侍女。
“你們新喜樂料亭不是從北海道運了條藍鰭金槍魚嗎?給我用最好的部位做刺身,另外再一人上份天婦羅,我來結帳?!?
暴發戶的作派完全顯露,財前西鄉大手一揮,讓姿色秀麗的和服侍女布置好新的餐桌后,面朝眾人退去。
這本書?
沉默的財前洋介注意到每人面前擺放的書,熟悉的白色封面,讓他想到什么。
他悄悄取出手機,按動鍵盤,編輯短信。
“樹,人在東京嗎?”
“財前桑,賺女人的錢,應該比較容易吧?”
宮城谷昌光手持財前西鄉的鍍金名片,語氣輕浮。
在場的人,除了服部守互相派發彼此的名片,沒有一名作家回以身份信息。
“剛回來,過兩天要集合學校劍道部參賽。”
手機微微震動,財前洋介快速按動鍵盤。
“有空的話,現在開車來趟新喜樂料亭店吧,稍微有點麻煩?!?
“等我。”
那邊的回復簡短有力。
“這個嘛,比賺男人的錢容易多了。哈哈哈,我先敬您一杯?!?
財前西鄉打著哈哈,直起身捧起酒杯。
被敬酒的宮城谷昌光一動不動,任由財前西鄉獨自飲下一杯酒。
氣氛頓時有些凝固,連阿刀田高這個引薦者,似乎也只把財前西鄉當做爆金幣的工具人。
毫無,尊重可言。
“財前桑,我和您喝一杯,謝謝款待?!?
服部守見氣氛冷場,主動舉杯,和財前西鄉聊起天。
“這位是令郎嗎?真是一表人才。”
“是的,犬子財前洋介,我是把他當親兒子看待的,過幾年當上教授了,就把醫院交給他?!?
“服部先生,多多指教?!必斍把蠼辄c頭示意。
“洋介君是在慶應大學病院外科當醫師吧?我叔叔的手術好像是他主刀的,術后效果很好?!?
“那當然,洋介他可是我親自挑選的婿養子,我這個人唯獨眼光不錯,其他方面都平平?!?
“父親大人過獎?!迸阈Φ呢斍把蠼椋旁诘桶妥老碌碾p手緊緊握住,手背綻開根根青筋。
不過是個吃軟飯的家伙罷了。
旁邊的宮城谷昌光內心冷哼一聲,身為男人舍棄姓氏,簡直是恥辱。
……
銀灰的RX7停靠在幽靜之處,下車的藤井樹看一眼這家料理店的牌匾,其名‘新喜樂’。
他穿著現代風格的休閑服,徑直進入。
“這位客人,面相很生呢?”
披著印花振袖和服的中年婦人放下帳本,執起團扇迎上來。
料亭這類島國的高檔料理店,都是會員制的,新客人需要熟客引薦才能消費,主打一個饑餓營銷。
但是,長成這般俊俏,偶爾例外也不是不可以。
老板娘的桃花眼上下打量藤井樹,人總是雙標的。
“財前洋介和他的岳父財前西鄉現在還在嗎?我是洋介的朋友?!?
藤井樹準備打電話。
“啊咧?在風字包間里,我這就領您去。”
老板娘用扇子壓住藤井樹的手,輕笑一聲,移步引路。
穿過窄長的走廊,腳下的柚木地板發出吱嘎的響聲,藤井樹側目而視,廊外的人造風景在他看來過于精致,失去了自然的原始美感。
“到了。”
老板娘輕敲幾下,里面傳來聲音。
“誰?”
藤井樹制止徐娘半老的老板娘介紹的動作,向前一步,“在下藤井樹?!?
“藤井樹?沒聽過?!?
里面的聲音有些疑惑。
“我有個沒什么名氣的筆名?!?
藤井樹的身影投在雪見繪紙上,“好像叫……樹先生。”
“樹先生?快請進!”
另一個稍微熟悉的聲音拉近,紙門拉開,前幾個月在柏青哥見過一面的服部守,再次見到藤井樹的面容,這回某人的臉上沒戴面具。
屋里的財前洋介,握緊的雙拳慢慢松開。
脫鞋進屋的藤井樹,目光掠過和室,除去財前父子外,他只當面見過服部守,其他作家只在報紙上看過照片,最多出現的是島國短篇小說大師阿刀田高。
“樹先生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聚餐?”
渡邊淳一看到藤井樹在財前洋介的身邊坐下,才開口問。
直木獎的評選在新喜樂料理店二樓雖不是什么秘密,但能這么精準的當晚找來,也太巧了吧?
“我和洋介君是大學同學,他是在下最好的朋友。”藤井樹的氣勢壓過眾人,“我是專程來捧場的?!?
“畢竟,誰還沒幾個作家朋友呢?”
話鋒一轉,他冷眼掃過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