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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止

轉眼到了上元燈會,其玄如約送給翼展一頂兔子燈,翼展看了喜歡的不得了。他也為鳳輾做了一頂,翼展拿來仔細端詳,看到上面畫著的是嫦娥仙子。面容與鳳輾極相似,興奮的說著:“鳳輾你看,這畫上的嫦娥長得倒是與你一模一樣似的。”

翼展又仔細看了看鳳輾,從前不曾認真看過,如今仔細端詳,鳳輾竟這般好看,膚如凝脂,丹鳳眼微微上挑,略有英氣又不乏柔美。

鳳輾聽著翼展突然這樣夸自己,便打趣她,“想來從前不曾認真看過我呢。”

翼展討饒,拉著兩人要去逛燈會。燈會上熱鬧非凡,大街上眾人摩肩接踵,三人這瞧瞧那看看,卻不知危險暗藏在人群之中。不一會兒一人騎著馬橫沖直撞,街上亂作一團,三人也被人群沖散,平靜時,只剩翼展一人。

那人故意把人群弄亂,目標直指鳳輾,其玄看出端倪,忙把鳳輾護在身后,將那人擊退后,拉起鳳輾逃走,兩人跑到一樹林僻靜處躲起來,這時其玄才發覺自己的背撕裂般的疼,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鳳輾著急的問,其玄不想鳳輾擔心,故作沒事的說著沒事,不過被馬踢了一腳。鳳輾嗔怪:“怎么會沒事,你快讓我看看傷口!”

“公主,男女授受不親。”

鳳輾急了,“都什么時候了,還在乎那些冰冷的規矩!”

鳳輾平復了下情緒又補充道:“其玄,在宮里我只在意你和翼展兩個,如果你死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其玄心里一動,抬起手指著自己的背,鳳輾會意,輕輕掀開其玄的衣服,入目的是一大片的青紫,有一處被踢得裂開還源源不斷的滲著鮮血,鳳輾心急,拉著其玄就要找大夫,其玄拉住鳳輾,忍著疼痛艱難開口:“附近還有追兵,我們出去也只是送死罷了。”

鳳輾忍不住哭了起來,“可是我怕你死啊。”

其玄看了看鳳輾,緊忙安慰,“我沒事的,只是皮外傷。”

他沒說出口的是,只要你沒受傷,我就心滿意足了。

翼展找到兩人的時候,其玄體力不支靠在鳳輾身上,她看著兩人這般相配,突然明白了那日雪夜里其玄的沉默。還沒等走到他們身邊,她便被黑暗吞噬,幾個黑衣人捂住她的嘴,蒙住她的眼強行帶走了她,她驚恐萬分卻怎么也掙扎不掉,幾個人抬著她走了約幾百米,重重的扔下,她睜眼看到一男子,冷冷的說到:“你們幾個干什么吃的,公主和奴婢都分不清嗎?”

翼展這才明白,這些人都是沖著鳳輾來的,錯把她當成公主抓來了。

“小丫頭,你家主子在哪兒?告訴我就留你一條命。”

其中的頭目兇狠的說。

翼展自然不會告訴他,裝作很害怕的樣子,大哭道:“大人,不是奴婢騙您,你這手下一來就把我和公主沖散了,我真不知道公主去哪兒了啊!”

說完還在哇哇的哭著,“大人,奴婢實在不知啊!”

若是旁人見了,一定會直呼這女人的演技太差,可偏偏那男人也是第一次見哭的這么傷心的女人,便撫額說道:“帶回府里,關起來!”

翼展不明所以的被關了三天三夜,飯沒有給一口,整日只給些水喝,此時已經餓的神情恍惚。迷迷糊糊中看到一男子走進來,翼展以為是其玄來救她了,踉踉蹌蹌的撲上去抱住,溫熱的鼻息呼在男人的頸窩,嘴里還嘟囔著:“其玄,我好餓…真的好餓…”

男人一把扯開撲在身上的翼展,翼展一個沒站住重重摔在了地上,摔得她齜牙咧嘴,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這次終于看清了,男人氣宇不凡,劍眉星目,長得倒是不賴,只是總是一副老虎屁股摸不得的樣子。

男人開口,吩咐手下說:“給她沐浴更衣,別讓她死了,以后在我身邊侍候。”

說完他就走了,翼展糊里糊涂的被拖走沐浴更衣,狼吞虎咽的吃了飯,才有心思想想這幾天發生的事。

到底是什么人敢對公主動手呢,還敢把她留在這里。

不等她多想,管家已經拉著她進了那男人的房間,聽管家說話才知道這人名叫方子辰。而翼展以后便負責他的飲食起居。翼展聽到這不禁想著要毒死他!管家似乎知道她的內心似的,適時補了一句,“別在公子身邊耍小聰明,你可只有一條命。”

一句話嚇得翼展肝兒顫了一下,馬上表忠心,“不敢不敢,借我個膽都不敢。”這種情況,翼展也只好先在這府里待著,以后再找機會逃走。

鳳輾和其玄回宮后,才知道翼展還沒有回來,鳳輾向其玄說她母妃與皇后向來不和,不禁心中猜測……

“她陷害了我母妃,現在還想殺了我?”

“公主,你可能猜到那日的黑衣人是誰?”

“讓我想想…像是方子辰,他是太尉之子,太尉向來是為皇后辦事的。”

“自我母妃被陷害后,父皇一直不愿見我,這件事也不可聲張出去,免得打草驚蛇。”

鳳輾躊躇了一會兒說道:“其玄,你晚上去探探方子辰的府邸,看看能不能找到阿展。”

“好。”

夜里子時,其玄勉強溜進辰府,無頭蒼蠅般找了一會兒,偶然看見一屋子里有火光,走近破了窗紙一看,果然是阿展!翼展正坐在灶邊添著火,看見其玄來了并不驚訝,依舊平靜的添柴。

其玄看到翼展沒受傷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氣。

揉著翼展的頭說道,“看到你安全我就放心了。”

翼展心里默默翻了個白眼,“你還是關心你的鳳輾公主去吧。”

這話說的其玄老臉一紅,不知所以。

“鳳輾重要,你也重要。”

翼展鄙夷,“切!我現在才知道,你見了鳳輾之后你就變了。”

其玄不免心中愧疚了一秒鐘,正當他要解釋的時候,隱隱聽到腳步聲,翼展也聽到了,忙用幾捆柴把他圍起來。接著又佯裝鎮定的燒火。

不一會兒,管家進來,催了翼展燒水快點,公子等著洗澡。翼展應付幾句他就走了,待管家走遠,翼展叫其玄出來,并催促他快些走,不給其玄解釋的機會。

“我在方子辰身邊打探些消息,你放心,我看他不像是濫殺無辜的人。”

其玄看著滿院的護衛,也知道帶著翼展出去并不是易事,便叮囑了幾句走了。

翼展燒了水,與下人們一起提著一桶桶水向方子辰房間走去。眾人議論紛紛,都在猜今天會是誰留下給少爺沐浴,翼展聽著似乎大家都不愿被留下,但可能那天她倒霉,方子辰瞇著眼,一指便指到了她,其余人紛紛逃走,瞬間便剩她一人獨自凌亂。沒辦法,翼展只好別別扭扭的拿起毛巾為他搓洗。一個大姑娘家,臉羞得和猴屁股似的,誰料方子辰還嫌東嫌西!

“重了!”

“輕了!”

“很燙!”

“你會不會洗!你洗澡只洗一個地方嗎?”

經過這一系列問題后,方子辰才懶懶的睜開眼回頭看了看,“是你?”

翼展的臉紅的要滴血,方子辰忍不住逗了逗她,一把把翼展拽到懷里,翼展怕方子辰做出什么喪心病狂的事來,趕緊說道:“少爺,我之前沒做過這種事,要不你還是換人來吧。”

方子辰看著翼展大眼睛水汪汪的,嚇得快要哭出來,便想著還是別嚇她了!

“去外面叫風兒進來。”

翼展如釋重負的長吁了一口氣,可還沒等她這口氣吐完,他便接著說,“再找阿彌領二十個板子。”

翼展被這句話駭住了,這二十個板子下去我屁股不得開花?不成不成!

“還是奴婢給公子洗吧,包您滿意…”

翼展一邊小心的給方子辰搓背,一邊想這真是個狠心的男人!

第二日,翼展做了午膳端進方子辰的房里,屋里方子辰在作畫,旁邊站著位極貌美的女子,氣質不凡,端莊大方。她低頭走過去,叫二人用午飯,那女子舒眉淺笑,輕輕拍了拍方子辰的手臂,方子辰竟也一改往日狠痞的樣子,順從的隨著那女子走過去坐下。翼展心想,有這女子鎮著,他是不會和自己鬧什么幺蛾子了,放心了不少!

出了房門,翼展便打聽這女子的來歷,從管事的婆子那里得知,女子叫箐鳶,與方子辰自小相識,自方子辰八歲被接回府,她便時常來府里找方子辰。小時候都是箐鳶照顧他,怪不得方子辰對她那么順從,像個小羔羊似的。此外還得知這位姑娘心是極善的,翼展便盤算著或許可以讓她幫忙捎帶些東西。

箐鳶也確實人美心善,聽了翼展的請求,不遑多想就答應了。

此后隔三差五的翼展就會讓箐鳶帶些妝粉吃食。但是雖只是些胭脂水粉女孩兒家用的東西,不過幾次翼展的錢便用完了。

于是翼展跑去問管家討工錢。管家卻說這府里不算她的工錢,于是翼展不干了!

“憑什么呀!我每天午飯晚飯都是我做的,還沒有工錢?堂堂方府啊,壓榨勞動力說不去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管家也無奈,“這是公子定的,我也沒辦法。”

翼展聞言直沖沖的去找方子辰理論!

“少爺!為什么我沒有工錢?”翼展壓抑著自己的怒火,面無表情的質問方子辰。

方子辰饒有興趣的問道:“你身契何在?”

“自然在宮里。”

“你說在我府里做仆役,可有證據?”

“我!”

“你既沒有投身我府里,我府里供著你的吃喝,已是恩典。”

翼展見無理可辯駁,便攻人情!

“少爺,我好歹是個女兒家,平日里穿衣打扮都需要銀子啊!少爺你好歹給我點掙錢的路子…”

方子辰挑眉,似是心里早就有了盤算,“聽說你最近和箐鳶走得很近?”

“我出不了府,便我讓箐鳶姑娘給我帶脂粉,也算是朋友吧!”

“那你便幫我跑腿吧,一次兩文錢。”

“才兩文?”

“嫌少?”

“不不不不敢!”

后來翼展在一次次的跑腿中感受到了方子辰對箐鳶的深情,他沒送什么貴重玩意兒,整日不過是她喜歡的糕點,好玩的物件,方子辰親筆的字畫…

原來真的有人如此用心的對待自己的心愛之人,翼展不禁羨慕,希望兩人能終成眷屬。

方子辰向箐鳶求婚是在一個悶悶的夏夜,他準備了一件漂亮的嫁衣,翼展還捉了整整一袋子的螢火蟲,躲在草叢等著方子辰放信號的時候放出來。

翼展聽不清兩人說了什么,只看著方子辰慢慢低下頭去,箐鳶也一臉愁容,眼里卻掩不住心疼。不多一會兒,箐鳶便走了,他精心準備的嫁衣她竟沒看一眼。

翼展忙跑過去,看著方子辰極力忍著眼里的淚。

“她不愿嫁我…”

“怎么會?”翼展不可置信,這么久以來,她明明是喜歡他的。

方子辰一杯一杯的喝著酒!直到把自己喝得爛醉,才開口說話。

“她為什么不愿嫁我?她連為什么都不肯告訴我…”

翼展拉著他艱難的一步一步走著,回府里的時候已是深夜,這時候逃走是最好的時機,翼展卻從沒這樣想過,她想幫他。

第二日,翼展找到箐鳶詢問原因,她說:“這世道艱難,子辰也過得艱難,翼展,我并非不心愛他,但或許如果他沒有回太守府,我與他會相守一生,可偏偏他是方太尉的兒子。”

“可他并不在乎你的身份。”

“是我不愿意過那樣的生活,我也不愿拖累他,他在那個府里本就沒有倚仗,我只想他好好的活著。”

“你如何能放下自己心愛之人呢!若是我定不管前路兇險也要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阿展,從他進了太守府我便知道,以后會有一個女人成為他的娘子,可那個人不會是我,我只能做妾…可我誓不為妾!”

得知了原因,翼展便走了,回到府里,翼展權當沒去找過箐鳶,像往常一樣劈柴做飯。方子辰消沉了幾日,翼展得空便帶他出去閑逛,兩人也熟絡起來,翼展勸告方子辰,要娶箐鳶需得跳脫太守的勢力。

可沒想到的是,箐鳶并沒有等他,半月后竟嫁了別人。方子辰氣的發瘋,在院子里耍了一天一夜的槍,直到身上沒了力氣癱倒在地上,翼展看著揪心,卻也只能任由他發泄,看他再沒有力氣了,走過去把他扶起來,方子辰卻站也站不起來,無奈只能讓他靠在肩上,方子辰喘著氣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翼展聊著天,過了一個時辰,他慢慢恢復了力氣,才回屋躺下。

這次之后翼展向方子辰提出要離開太守府,方子辰同意了,卻提醒翼展離皇后遠些。翼展也了解了皇后與鳳輾之間的恩怨,雖知道沒什么希望,卻也央求方子辰,不論如何,留鳳輾的性命。

回宮后翼展竟得知鳳輾要出嫁了,嫁去漠北,怕是此生都回不來了。

“是皇后從中作梗,本該嫁去漠北的應該是嫡公主,她不舍得,竟…”

其玄恨恨地說。

翼展問其玄,“你怎么辦?”

其玄只回答她,“我會陪她去。”

翼展強忍心中酸澀,聲音有些顫抖,“那我呢?”

其玄摸了摸翼展的腦袋,“阿展乖,等我回來。”

其玄頓了頓,翼展知道留不住他,心中卻也希望他不舍自己,能夠有一絲留下來的希望。

“若她過得好,我便回來了。”

“其玄,我不明白,你為何不能為了我留下來。”

“阿展,我希望你能原諒我。”

翼展不再出聲,他心意已決,不會回轉了。既然如此,她強留也沒有用。

其實她明白的,鳳輾需要他的保護,可翼展的心還是很痛。

“不能帶我一起走嗎?”

翼展的聲音微顫。

“皇后沒有準允,翼展,對不起。”

她起身離開,不敢回頭看其玄的臉,準確的說是不敢直視那張臉上的堅定。

不過幾日,鳳輾走了,其玄也跟著走了。翼展調離了鳳鳴宮,去了御膳房做下手。每日做些粗活兒,累的沒有時間想沒良心的其玄。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雖受著欺負,倒也平靜。她不知道其玄還會不會回來,只是偶爾夜深時,她常常睜著大眼睛無法入眠。這宮里似乎只剩她一個人似的,一種莫名的恐懼會在深夜時默默籠罩著她。其玄陪了她那么久,久到翼展以為一輩子都會陪著她。他拋下她而去,翼展想不明白,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其玄想保護一生的人偏偏就是鳳輾了。

翼展只當他不再回來了,默默過著自己的日子,在這宮里謹慎的活著便好了。

可偏天不遂人愿,一次給皇后宮里送膳的路上,撞見了一只受傷的信鴿,翼展明知不該看,卻心中總覺得與鳳輾有關,便不顧危險,打開了字條。翼展見了紙條上寫的字呼吸都加快了,果然是漠北的消息。

是皇后野心勃勃,想利用戰事除掉威脅太子地位的三皇子。

此時翼展聽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也顧不得想太多,將字條扔在草叢里,裝作沒看見一樣繼續向前走,她前腳剛走后腳皇后身邊的大宮女蘭姑便看見了這鴿子,也十分驚慌,抬眼卻剛好看見翼展的背影。

這事以后,翼展惶惶不可終日。怕突然哪天這條小命就沒了。不出所料皇后很快就出手了,命御膳房總管叫翼展出宮采買,實則暗藏殺機。翼展出宮門后便被一伙人打暈綁走,清醒一點時是在馬車上,她瞬間意識到這是皇后要殺人滅口,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通過聽聲音猜測大約有三四個男人。一伙人到了一茅草屋內,這時已夜幕降臨,翼展不敢睜開眼睛,那四個壯漢點亮了蠟燭,一人捏起翼展的臉細細端詳了一會兒,不禁贊嘆,“這小丫頭長得俊俏!”

隨后他起身略帶遺憾的又說:“不過一會兒也是我刀下的亡魂了。”

翼展害怕極了,微微睜開眼看了看周遭,屋內堆了許多捆雜草,四個壯漢圍著桌子坐著大口大口的喝酒,一秉燭臺跳著火光。翼展稍作思量,與其等死,不如一搏!燭臺離雜草很近,若她用盡力氣撞翻桌子,點燃了火,趁亂時或許可以逃出去。于是她猛的睜眼,如鯉魚打挺般拼命撞向桌子,雜草被引燃了!她又用力掙脫手上腳上的繩子,好在很快掙脫了,這時那四個大漢也很快反應過來,翼展還未跑出去就被一雙大手捏住肩膀拎起來,那大漢狠狠的說:“臭娘們!想跑?沒門!”隨后翼展被狠狠摔在地上,只覺全身都散架了。緊接著又被另一個大漢揪住衣領拎了起來,其他人控制住她的手腳,背靠著一木頭柱子,那大漢抽出刀作勢向她捅來,翼展忍不住哭了起來,任憑她怎么掙扎都無法掙脫。冰冷的刀插進翼展身體的一瞬,她在想,如果其玄知道她死了,會不會后悔?

鮮血涌出來,浸透了翼展的衣衫。她就這樣被釘在了柱子上,火勢漸大,那幾人受不了跑了。翼展感受著身體的劇烈疼痛,艱難的抬起頭看向門外,她多希望能再見其玄一面,可是,不可能的。嘴里血腥味漸濃,她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抵擋不住暈了過去,翼展想著,死了便死了吧,反正這孤身一人的日子也不快活。

方子辰趕到的時候著實被嚇了一跳,熊熊的大火,渾身是血的翼展,那時連他都以為翼展死了。他沖進去拔出刀,將翼展抱出來,顫抖著試探她的鼻息,好在還活著。方子辰帶著翼展找了大夫,大夫做了處理后不禁嘆息,“再往下一寸,便救不回來了。”

方子辰找了箐鳶幫忙,把翼展放在她家里療養,她嫁了個好男人,性格溫厚樸實,知是箐鳶朋友也樂意幫忙。

翼展足足臥床半月才能下地走動,方子辰時不時會來看她,后來四個人在一起竟能說說笑笑,好不和諧。方子辰見箐鳶過著她想過的生活,心里也為她高興的。翼展休養差不多了每日也會幫箐鳶夫婦倆干點活,他丈夫每日下地干活,箐鳶織布,翼展便幫忙做些飯菜,方子辰也常來吃飯,贊嘆翼展廚藝了得!

箐鳶夫婦很恩愛,翼展與方子辰看了心里高興,翼展看見方子辰釋懷了也很高興,那日夜里翼展與方子辰坐在院子里喝酒,聊了很多,翼展知道了他八歲之前都是跟在箐鳶身邊,他那個太守的爹對他不聞不問,他是庶出礙了嫡長子的路,也被追殺過,還好命大活了下來。翼展有些吃醉,像是遇見知己般告訴他,“我一直跟在其玄屁股后,從小到大他為了護我不知受了多少傷,可這次他一走,我突然不知道日子怎么過了,時間變得好慢…”說著說著又沒出息的抹眼淚。

方子辰也微微有些醉,一把攬過翼展的頭靠在他的肩上,并大放厥詞,“以后!小爺我…護你!決…決不比你那個其玄差!”

翼展悶了一口酒,心中酸澀不已,“方子辰,我佩服你。”

“嗯,我也佩服自己。”

翼展不禁錘了他一拳,猜透她心思的方子辰又說:“你也可以的,當你看到你愛的人開心快樂,你就會知道放棄的值得,若他在你身邊卻并不快樂,那也是無用。”

“或許,我不曾看到過他與鳳輾在一起是何等的開心…”

一個月后方子辰在別處找了間房子,隱藏在一片竹林里,翼展便自己在那里住,方子辰每天都會來,帶些翼展喜歡吃的槽子糕,亦或是她愛喝的梅子酒。她整日素面朝天的忙碌著,將頭發全部挽了起來,方子辰每次來的時候,她不是在熱火朝天的準備飯食,便就是不知疲倦的織布,總是不肯讓自己閑下來。

方子辰知道她是害怕,怕自己閑下來想到其玄。其玄是他的太陽,他走了,她便黯淡了。如果還要在這世上活下去,那就不能想起他,方子辰滿是心疼,不知她的夜晚是怎樣的漫長。

那天方子辰走在街上,看到鋪子里賣的釵環,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翼展,分外認真的挑選了起來。看到哪個都覺得翼展戴上一定是好看的,最后買了大半個鋪子,足足裝了兩個盒子。買了首飾,又想起她以前常常讓箐鳶買胭脂,便跑去箐鳶家詢問,又去了那胭脂鋪里買了好些胭脂,帶些這些東西浩浩蕩蕩的直奔翼展家里。翼展看到這些東西也懵了,“你怎么想起給我買這些女孩家的東西?”

“我路過順便買的。”

“你以前不是經常叫箐鳶買胭脂,怎么現在都不裝扮了呢!”

說著還捏了捏翼展的臉,“瞧瞧你這臉,也夠粗糙的了!”

翼展也不反駁,他徑直跑到廚房凈了手,又打來一盆水,指著水說道:“快!把你的臉洗干凈,今天本公子親自為你上妝!”

翼展心里十分清楚方子辰的好心,也不想掃了他的興,便自己洗了臉。方子辰笨手笨腳的,愣是把翼展化成了如花,許久不照鏡子的翼展看了一會兒,竟咧開嘴大哭了起來,方子辰哪見過這等場面,慌得手腳都不受控制了,像個木偶人般慌亂的放下手里的東西,翼展哭的驚天動地,這聲音方圓十里怕是都聽的到,主要是這陣陣鵝叫著實驚到了方子辰,方子辰心里不禁想著,雖畫的丑了些,倒也不至于哭的這般震天動地…他拍拍翼展的肩膀,先安慰道:“好了不哭了好不好,我錯了,阿展~”

翼展才不聽這些,自顧自的繼續哭,一聲比一聲大,方子辰見狀,心疼得眼圈也泛了紅,將她摟在腰間,撫摸著她的腦袋,直說著好了好了不哭了…半晌,翼展平息了些,方子辰詢問原因,她只說是因為看到自己太丑了,其實翼展知道這不過是個引子,她借這件事將自己許久憋在心里的難過發泄了出來,哭過之后心情明朗了許多。

轉眼間到了冬天,戰事四起,方子辰被任命威勇大將軍,領軍伐漠北。翼展聽了擔心不已,不知其玄和鳳輾的狀況,也不知方子辰還能不能平安回來。翼展執意要跟著方子辰從軍,方子辰不同意卻終究拗不過,只好把她放在軍營里。

去往漠北的路越來越荒涼,黃沙漫天起,讓人看不清去路。方子辰時時關注著翼展,生怕她發生危險,后也不顧什么男女之別了,拉起翼展騎上自己的馬,把她護在懷里。翼展確實乏的很,夜晚的風聲使她無法入眠,就這樣靠在方子辰肩頭慢慢睡去了,方子辰頸窩感受到溫熱的鼻息,低眸一瞧,翼展蒲扇般的睫毛覆了她的眼,乖的像只貓兒,一時間亂了心神。輕輕整理了她的發絲,如獲珍寶般的守護著。

軍營駐扎在了漠北邊界,方子辰出戰三次,戰無敗績,軍中都贊方將軍威勇無比!翼展每次都囑咐他小心些,不料第四戰方子辰還是受傷了,肩頭被狠狠刺了一刀,翼展跑進他的軍帳時,大夫已經為他包扎好了,方子辰不想翼展擔心,便故作沒事的活動著胳膊,忍著疼痛說只是小傷而已,翼展怎會不知道,急忙按住他的胳膊,卻還是晚了,紗布滲出一片紅來,翼展擔憂著教訓他:“你是傻子嗎!傷成這樣還要逞強!我又不是什么軟弱女子。”

“害!真的就是小傷口,不過兩天就好了。”

“戰果如何?”

“敗了…”

“漠北是何人出戰?你武功高強,不是高人傷不了你的?”

方子辰含含糊糊不肯說出口,只說不知道。

“那我要查查了,你這次吃了敗仗,漠北定要乘勝追擊,你不知道所戰何人,怎么打敗他?”

“不必查,我知道怎么打敗他。”

翼展稍作思索,又看他一副為難的樣子,大概猜出了這人是誰,試探的問道,“其玄?”

方子辰抬起頭,翼展便確定了自己的答案。

“他傷的如何?”

“我沒傷他。”

“為什么?”

“因為你在乎他。若我和他戰場再相遇,你希望我贏?還是他贏?”

“我不想你死也不希望他死。”

方子辰看到翼展著急的樣子,心擰成了麻花,“沒事的阿展,我們都不會死。”

其玄在漠北首戰告捷,才被允許見鳳輾一面,那如仙似畫的溫潤女子,被大漠的風吹得破碎。漠北從未把她當過王妃,戰起更是直接把她關了起來,后來她對生活的希望都在于其玄,他答應帶她走。

“公主,在合適的時機我會回來接你的,你一定要堅持住!”

鳳輾一臉淚水,連連點頭。

三日后,方子辰再次應戰其玄,翼展不放心偷偷騎上馬混進了隊伍里,兩軍叫陣,其玄喊話,“三日前與你交手,便知道你功力不在我之下,何不出全力與我打一場!”

“上次不過是探探你的武功,這次本將軍可不留情了!”

說著兩人便過起招來,翼展雖不懂武,卻也看出來方子辰招招留命,其玄卻刀刀要害!一回合下來,方子辰已招架不住,翼展不顧一切的沖上前去,大喊著其玄住手!其玄聽到聲音一怔,立馬收槍,他不曾想到能在這里見到翼展。其玄翻身下馬捧住翼展的小臉,“阿展!這里這么危險,你怎么來了!”

“其玄,鳳輾可還安好?”

“說來話長…”

“不要打了,你不是方子辰的對手。”

方子辰見狀下馬將翼展護在身后,“改日再戰了!”

將翼展抱上馬,方子辰微怒,“戰場刀劍無眼,你跑來這里做什么!”

翼展安心的靠在他的胸膛,“子辰,其玄是為了救鳳輾。我們幫幫他們吧。”

“怎么幫?”

“今夜子時,陪我去見他。”

“嗯”

夜深時分,其玄果然到了,翼展看著他滄桑了的臉,不禁說到:“這大漠的風竟這樣厲害。”

“其玄哥哥,你倒像老了十幾歲。”

其玄自知對翼展有愧,便由著她說。“我以為你再不和我說話了。”

“你剛走的時候,我確實發誓再也不理你了。”

“這么多年,你過得可好?”

“還好,多虧了方子辰照顧!”

其玄看了看方子辰,雖不喜他是皇后的人,也拱手謝過他對翼展的照撫。

“不必謝我,我照顧阿展又不是為了你。”

氣氛有些尷尬,翼展無奈發話,“趕緊商量正事吧,怎么救鳳輾。”

其玄開口,“我有個辦法。”

“說來聽聽”

“制造亂勢,讓漠北軍亂了陣腳,這樣我就可以趁亂救出鳳輾。”

“其玄,你是想故意讓子辰露出破綻,讓漠北王以為可以背水一戰,趁此機會救出鳳輾?”

“沒錯。”

翼展自知這是件犯險的事,心中五味雜陳,方子辰又怎會冒死去救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卻不料方子辰悠悠開口,“此事不難,我答應了。”

如此痛快,讓其玄沒想到,翼展此時卻心中泛起漣漪,“子辰,這其中的兇險你可想明白了嗎?”

“傻丫頭,我的武功謀略難道還不如你嗎?”

翼展輕笑,“也對,你這么厲害!”

三天后,戰火紛飛。

翼展在軍帳中實在擔心,便走出去打探消息。按計劃進行,方子辰戰敗,被追擊至東洋坡。漠北王傾全軍之力,親自出戰帶兵殺敵。我軍探子來報時,主將趙立臉鐵青著,聽到方子辰敗北東洋坡,一把將手里的酒杯摔了個粉碎。翼展突然心慌的厲害,祈禱方子辰能平安回來。也明白了這件事或許不像表面那么簡單,若被人知道了,便是勾結敵軍的死罪。顧不得那么多,翼展騎上馬直奔東洋坡,這一路心中忐忑,途中恰遇其玄鳳輾兩人,翼展大聲喝住,其玄停下馬來,走近,翼展才看到鳳輾臉色蒼白,陷入了昏迷之中,“鳳輾怎么了?”

“許是受了驚嚇,到了漠北之后鳳輾一直身體不好。”其玄說道。

“你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軍營接你。”

“那方子辰呢?他還在東洋坡浴血奮戰!你要帶著你心愛的人遠走高飛,我不管,可你記得是誰冒著生命的危險,為你開了這條路嗎?”

“對不起阿展,這一天我盼了九年,鳳輾吃了很多苦,我只想把握住哪怕一絲一毫的希望帶她逃出去。”

翼展冷笑,在你心里她吃了很多苦,那我的苦呢?你不曾看到過也不曾在意過。

“你究竟還是不是我哥?我哥哥不會沒骨氣到要利用別人達到自己的目的。”

“阿展,方家也是害了鳳輾的。”

翼展聞言憤慨,“方子辰又何其無辜。與他方家的罪孽有何關系!你怎么如此是非不分,善惡不辯!”

“或許這只是你為自己的自私開脫的理由,我竟不知你是這樣的人。”

“阿展,我們若太陽落山前出不了城,便再也出不去了,你和我們一起走吧”

“若我說方子辰對我很重要,你去不去救?”

翼展的眼睛死死盯著其玄,她心里的哥哥從來都為她著想,雖然鳳輾的出現讓她漸漸失去了他的愛,但她卻還是相信他還是在意她的。

其玄沉默良久,翼展已是失望至極。

“忘恩負義!”

“你違背約定不去救他,我去!”

其玄聽到翼展這樣說也急了,“你不會武功,去了送死嗎?”

“死了也比做膽小鼠輩強!”

翼展甩開其玄的手翻身上馬,“你我兄妹,恩斷義絕!”話音未落馬鞭響起,向東洋坡奔去。

翼展怎么也想不到東洋坡戰況如此慘烈,幾百個兄弟如今只剩十二人,遍地尸橫,翼展第一次看到這樣駭人的場面,方子辰滿身滿臉的血,看到翼展時他顫了一下。十二人被漠北軍團團圍住,打的筋疲力竭,方子辰被拽下馬,他踉蹌的被拖著走到漠北王面前,漠北王要他跪,他寧死不從,明明已經沒有力氣,卻拼了命把腿站的筆直。

“方子辰,你的大名我聽過,是個有骨氣的。”

“可惜不過是個毛頭小子,不堪大用。”

翼展不管不顧的沖上前去護在方子辰身前,淚眼婆娑卻透著堅定。方子辰見她跑過來慌的沒了分寸,一把扯過她護在身后,“男人之間的事情和女人沒關系,你放了她,要殺要剮隨你便!”

漠北王輕蔑一笑:“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隨后吩咐士兵帶上方子辰于翼展歸營,其他人均被就地殺了…

兩人被分別關在南北兩個牢房里,方子辰念著幾百個兄弟的性命痛苦不已,淪為階下囚的他此時也有了赴死的念頭.他拿出藏在里衣里的半步散,剛要倒進嘴里,就聽見翼展大聲喊著她的名字,他無奈的放下,喃喃道:“蠢女人!”

而后又無奈的靠在墻上,自顧自說著,“總要讓這女人活下去…”

入夜,風聲狂嘯著鉆進黑漆漆的屋子里,翼展蜷縮著躲進角落卻也躲不了四面八方的冷風,看守都困得瞇起眼睛等著換班,有些窸窣的聲音也未能聽見.

翼展迷迷糊糊的被人叫醒,不明所以的被拉出去,出來看到其玄才明白,是其玄叫他之前交好的獄卒幫忙帶她出來的.

“不行!其玄,方子辰怎么辦?”

“漠北王欣賞他,只要他肯歸降就不會沒命!”

“子辰他不會的,他寧愿死!”

“其玄,我越來越不懂你了.”

“自私冷漠世俗,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為了活著什么都愿意拋棄.”

“如果不救方子辰,我不會走的.”

“阿展,或許是我讓你失望了…”

隨后其玄轉身又叫那獄卒去帶了方子辰出來.三人告別了獄卒騎馬揚長而去.臨近漠北邊界的時候,其玄突然開口喊道:阿展!要不要跟我走?

“我和鳳輾都當你是親妹妹,她昨天醒了,聽說你來了不知道有多高興,要我接你回家.”

翼展回眸定睛看著眼前的哥哥,曾經她多么渴望回到他身邊,可如今她知道,這世上愿意護著她的,不止他一個.

黎明初曉,天邊已翻魚肚白,暮色里,方子辰不覺擁了擁懷里的翼展,他洞悉著翼展的一切,靜靜等著翼展的回應。

或許他也是怕的,怕翼展會翻身下馬,從此離開他了。

不一會兒翼展回答:“哥!照顧好公主!有緣再見……”

聽了這話其玄眼中有掩不住的失落不舍,方子辰卻似吃了定心丸般堅定的握住了翼展的手,鞭聲響起,馬兒調轉方向向軍營跑去。

其玄苦笑,心中不知為何,像是空了一塊。

三人分別一月有余,漠北之戰捷報頻傳,最終歸順于朝廷,方子辰凱旋而歸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向皇上討賞,請皇上賜婚求娶翼展。殿前的少年神采奕奕,目光如炬。

未等皇上開口,太尉躬身請奏,“陛下,吾兒年紀尚淺,功業未立,婚姻之事,言之尚早,還望陛下恕其魯莽之罪。”

皇帝聞言便明白了,“那便過幾年再說也不遲。”

下了朝,方子辰面色慍怒,“為何阻止我?”

方太尉耐心解釋,“子辰吾兒,方家之強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多少人等著看我方家隕落.這么多年,我為扶持當今圣上樹敵不少,我已垂垂老矣,方家烈兒四人戰死沙場,如今也只剩你繼承家業,因此,你的妻子又怎能是平凡之輩?”

老人頓了頓,略有所思,“你若真心愛那女子,留在身邊做個妾,為父決不阻攔。”

“我這一生只會心愛一個女人,也只會娶一個女人,妾?我不能容忍,阿展也不能!”

“妾又有何不可?”老人聲音有些沙啞,壓抑著怒氣.

“我與你娘,亦是真心相許。”

“我娘一生都是你的妾室,她為了你忍辱負重,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每次闔家大宴,她看著大娘站在你身側,都心如刀絞,她最心愛的男人,從未在外人面前承認過他的深情。”

“我不會讓阿展也活得這樣憋屈.”

“爹,你攔不住我。”

方子辰目光如豆,定定的看著太尉.

“罷了,此事從長計議吧,為父累了。”

馬車行至府邸,方子辰下了馬車直奔翼展所居的蒼凌院。翼展正盯著火爐上的羊肉流口水,聽到急促的腳步聲,知道是方子辰來了,便抬眼望著院門,好第一時間叫他過來吃肉!

“隔了好遠就聞到香味兒了!”

方子辰笑呵呵的走進來,“備了好酒沒有?”

翼展也笑得開懷,“自然!我都等你好久了!”

他坐在她身側,拿起扇子溫柔的為她扇著,“這么熱的天,也只有你吃炙羊肉。”

“炙羊肉是我最喜歡吃的,也是鳳輾最喜歡吃的。以前不過幾日我們就要吃一頓,才不管熱不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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