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七十年代的高中生,水平真的不咋樣。
如果跟后世相比,連初中生都不如。
小學五年,初中兩年,高中兩年,挨滿年限,就給你發畢業證。
不然,高考的作文題目,也不會是《最難忘的一天》。
就這,還有好多人用拼音代替漢字,畫面熟悉不?
而且題目難度低,數量也不敢多,生怕把考生們的腦子燒壞掉。
測試的結果顯然不如人意,面對如此譚畫,譚棋也很無奈。
直到講解完第五遍,小姑娘才總算聽明白他在講什么。
然后為了鼓勵譚畫同學這種,半夜不讓人睡覺的拼搏精神,譚棋又把寫好的二十道數學題,一股腦的給了她。
然后……譚畫就哭了。
再然后……譚棋也哭了。
小姑娘水平一般,但是考大學的決心堅定無比。
拿著二十道題目,一臉絕望的哭著回房間。
半個小時后,她又一臉堅決的走出來。
剛剛入睡的譚棋,就被她再次無情的從被窩里扒了出來。
不講題,就不給你睡覺。
哼!
譚棋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有句話咋說來著?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對,他這就是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自己一個大老爺們,跟小姑娘置什么氣呢?
數學題明天給她不行嗎?
結果的結果,這天晚上是幾點睡的,譚棋完全不記得。
眼皮子完全睜不開,腦子更是掉到了屁股上,蒙了。
而更悲催的,這還僅僅只是開始。
接下來的幾天,譚棋徹底被抓了壯丁。
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都被譚畫纏著講解。
唉,原諒她吧。
這孩子上學的時候稀里糊涂,復習的時候也靠自己摸索。
折騰了兩年,只考到一個中專。
現在,猛然發現自已這個親哥,竟然是一個超級大寶藏,那還能放過?
當然,回報也是有的。
買飯、洗碗、掃地、洗衣服……所有的家務活兒,譚畫全包了。
他連洗腳水都不用倒,被伺候的跟個大爺似的。
但譚棋不想要,因為他缺覺啊。
困困困,一睡萬年,一睡不醒,宇宙洪荒。
這天傍晚,趁著譚畫去買飯的工夫,他又倒在床上補覺。
睡的正美呢,被子突然又沒了。
“哥,哥,有你的信,我看是報社寄來的。”
譚棋愣了一下,猛然坐起來,拆開信封一看,卻疑惑了。
信,確實是《中青報》寄來的。
可里面沒有匯票,也沒有錢,真的就一張信紙。
【譚棋同志:你的來稿已經收到,現邀你盡快來我社做進一步溝通。中青報社編輯部馬北北。】
投稿采用了就發表,痛快給稿費。
沒采用就把稿子退回來,不退也是回信說下結果。
這“進一步溝通”,是啥意思?
譚畫湊在一邊,也看到了內容:“哥,你給報社投稿了?寫的啥呀?”
“還能是啥,舉報信唄。”
“啊?”
無比好奇的譚畫頓時愣住了,旋即八卦之火再次燃燒,小聲問道:“哥,你舉報誰啊?告訴我,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譚棋瞥了她一眼:“當然是舉報你了。”
“我……我有什么好舉報的?”
“舉報你覺都不讓我好好睡。”
“我……你……哼!”
……
……
次日。
想尿不尿,憋了好幾天的雪,終于下了。
不過不大,飄飄灑灑,落地即化。
寒風卻是依舊,刮在臉上跟刀子似的。
譚棋吃完早餐,特意推門先看了一下天氣。
剛露頭就是一個冷顫,嚇得他趕緊縮回來添裝備。
旋即帽子、圍脖、毛衣、棉衣、棉褲、棉鞋、手套,能整的全部整上,標準的一套大保暖。
就是可惜沒有軍大衣。
他家和他大爺家都沒有軍人,而普通人想弄到,還得等政策再松松。
譚棋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極了孫越,很是不滿。
還有就是棉衣比較舊,右邊肩膀上還打著補丁。
不光這件,另一件也是。
反正一勞動起來,肩膀啊,膝蓋啊,就甭想好。
“小二啊,哥進城了,要不要給你帶什么東西?”
“大佬,你有錢嗎?”
“有十塊,你想買啥?”
“那算了吧,你還是留著給我娶嫂子吧。”
“給你娶嫂子哪花得了十塊錢,八塊八頂天了,多一分算我輸。”
“哈哈哈哈……哥,你別貧了,趕緊走吧,一會兒都晚了。”
“那我走了哈。”
譚棋把譚畫的頭發揉成雞窩,在她的白眼中,一頭扎進風雪里。
就這種天氣,最讓人難受。
不下雪,至少地面是干的。
雪下大了,又能堆雪人,打雪仗,溜個冰啥的。
現在這樣,沒樂子,光遭罪,還得擔心摔個屁股蹲。
譚棋小心翼翼的來到朝陽路,沒過一會兒,又上了12路無軌電車。
現在的八里莊雖說挺重要,但位置還是太偏了。
進出朝陽門,往八里莊來的公交車,就這一路。
所以自古以來,人們也習慣管進朝陽門,叫做“進城”。
門外啥也不是,門內才是真正的四九城。
無軌電車的起步價,最早是4分錢,現在已經漲到了7分,后面再按段加錢。
譚棋是不需要加的,他從朝陽路,到朝陽門外大街,再穿過朝陽門就下車了。
要轉車。
12路車在朝陽門是往南大街走,譚棋卻得往北大街走,剛好相反。
不過,進了城,確實更熱鬧。
就這樣的天氣,站臺還人來人往的,旁邊還有早餐攤位。
沒等一會兒,譚棋又上了車。
此時正值上班高峰期,路上除了自行車,偶爾還有四個輪子的。
比如吉普、卡車,以及帶把兒的拖拉機。
譚棋左顧右盼,坐了三十多分鐘,最終在東直門南小街下車。
這里叫海運倉。
古代北方缺糧,全靠南方運過來。
海運倉就是專門用來存這些糧食的,也是城內最大的糧倉,有重兵把守。
現在則相當破敗。
入眼清一色的矮樓平房,頭頂是成捆成捆的電線,像阿三的國度。
路面坑坑洼洼,也臟,有污水,有垃圾,還有狗屎。
被濕潤的雪水一泡,能新鮮很久。
譚棋拐進海運倉胡同,四周才稍微干凈整潔了起來。
而中青報社就在胡同2號位置,瞧著就一棟兩層的老樓。
“這里是報社,國家單位,你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