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怎么來了?”顧章一見顧蘭娘,頓時大喜,上前就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籃子,把她迎到屋里去。
顧蘭娘氣喘吁吁地,一晃三搖地進了屋,一屁股就坐在了一個小木頭杌子上喘粗氣。
顧章連忙給她倒了杯涼白開遞上,又連連埋怨自己,“姐,你來怎么也不讓人給我捎個信兒,我好去接你啊?這大老遠的,你就這么走來了?”
顧蘭娘懷著身子還走了這么遠的路,顧章自然心疼萬分。
顧蘭娘抿著嘴兒笑了笑,一邊打量著這小木屋子,一邊笑看著蘇若離,“弟妹倒是能干啊,我聽村里人說了,這幾天治了不少孩子呢。”一字也沒提跟羅氏的矛盾,看樣子也是個明理的人。
蘇若離不由生了一絲好感,把耳邊的一縷碎發攏到耳后,笑道:“那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也是碰巧了,那幾個孩子的病怪是怪,不過我小時倒是見過一個游方和尚治過,就記住了……”
顧蘭娘也不相信她這么點兒小姑娘家竟懷有醫術,聽了這話深以為然,不由贊道,“弟妹真是個有心人!”
幾個人隨便說了幾句話,顧章就問起來,“大姐見過爹娘了嗎?”不然怎么知道他們這地方,還把東西都帶過來了?
顧蘭娘一雙神似顧章的眼睛眨了眨,眼神閃爍地看了他一眼,半天才低聲道:“自然是見過了。”回娘家當然先見見爹娘的,況且她也不知道大弟弟和弟媳已經和娘鬧僵了,被攆出來了。
顧章一瞧著她那神情,就明白了。大姐定是回去了,娘怕是沒有好話吧?
他低了頭不語,思忖半天才道:“大姐你在這兒住著還是回家里?”
既然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路又遠,總得住幾天再走吧。
誰知道顧章話音剛落,顧蘭娘臉色大變,吱吱嗚嗚地道:“不住了,我得趕緊回去。你姐夫,你姐夫回來沒人做飯……”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也不敢抬頭看顧章和蘇若離。
蘇若離狐疑地和顧章對視了一眼,大姐是雙身子的人,回一趟娘家不說姐夫來送一送,怎么還要當天趕回去?
說什么姐夫回來沒人做飯,家里不是有公婆嗎?
莫非大姐在家里過得不如意?
顧章兩道墨眉挑了挑,一雙點漆的眸子波瀾不興,,張了張嘴,卻沒說什么。
他站起身來,笑容滿面地對顧蘭娘說道:“大姐先等等,我出去找輛牛車去!”
等他走了,蘇若離才拍拍顧蘭娘的手,悄聲問道:“大姐,在婆家過得不好嗎?”
要是好,回娘家哪個不神采飛揚啊?哪像她吞吞吐吐的?
顧蘭娘面上就是一紅,難為情地勉強笑道:“也不是不好,只是家里有做不完的活兒。你那姐夫好吃懶做,哎,不說也罷……”
蘇若離又不真的是個小姑娘,哪里有不明白的?她細細地打量了顧蘭娘一陣子,顧蘭娘眉目和顧章有五六分的相似,也是高挑的個兒,但是面色卻有些蠟黃,唇色蒼白,眼底下一片青黑,顯見的日子并不好過。
只是顧蘭娘不想說,蘇若離也就不再問下去了,同時心里暗自慶幸:幸虧顧章是個細心體貼能干的,不然,她豈不是也同顧蘭娘一樣?
不過,即使她遇人不淑,她也絕對不會走這樣的路的!作為一個穿越女,又身懷絕技,她怎么能同古代的女子一樣呢?
送走了顧蘭娘,顧章又親自把弟弟妹妹送到老宅去,這才和蘇若離一同上了山。
天兒已經不早,兩個人砍柴的砍柴,采藥的采藥,誰都不再說話。
等到兩人背著柴禾和草藥到了清泉鎮上,已經到了晌午時分。
匆匆地賣了柴禾,兩人又來到了藥鋪門前,想把草藥賣掉,卻發現每個藥鋪子里都擠滿了人,多數是婦人帶著小兒。
蘇若離是個有心人,站在門口細細地聽了一會兒,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了。
原來不僅顧家村的孩子感染了腦炎,連鎮上的孩子也未能幸免。
藥鋪里,坐堂大夫忙得團團轉,抓藥伙計也是滿頭大汗,里頭大人哭孩子鬧,實在是嘈雜喧囂的要命。
蘇若離有心要上前幫忙,但是又怕人家不接受,索性就拉著顧章找了個陰涼地兒歇腳,靜觀其變。
和軒堂,后院里,胖掌柜的楊成正瞇縫著眼睛看一封信。
半天,眼中閃過一抹狡黠,扭頭問候在一邊的伙計,“讓你打聽的事兒怎么樣了?”
那伙計連忙畢恭畢敬地垂著手,諂媚地笑道:“都打聽好了,那日,那丫頭讓那半大小子買的是咸菜鹵子。”
楊成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冷笑道:“我當是什么寶貝,弄了半天是那腌臜東西?”
那伙計也跟著陪笑,半天,楊成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伙計下去之后,他又伏案寫起東西來……
顧家村,里正家,里正王文儒正彎腰控背地候在堂屋的炕頭邊兒,炕上,“大仙”楊易正拆著一封信。
只匆匆幾眼,他面上就有了笑容。越看那笑容越盛,及至最后,雙手握拳,猛地一錘炕沿,哈哈大笑,“還是大哥有辦法,這次看不整死這死丫頭!”
聲音突兀,嚇得里正王文儒身子猛一抖,半天才回過神來。
楊易合上信紙,陰鷙的眸子波光瀲滟,冷笑道:“只是還沒想到法子讓那小子吃個大虧!”一邊說著,一邊撫了撫受傷的胳膊,這條胳膊還是當日被顧章一箭給射穿的呢。
他面上憤憤之色隱然,聽得王文儒心頭一跳,半天才陪笑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仙指的可是顧章那小子?那小子平日里倒好,只不過是為了救那丫頭片子罷了。他爹如今癱了,一家老小就靠他一個……”
話音未落,楊易的臉色已是微變,眉頭擰起,冷哼一聲:“嗯?你這話什么意思?難道我的傷就白受了不成?”
王文儒連忙擺手,“大仙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吱吱嗚嗚的不知道怎么說好了。
楊易冷冷地望著他,神色譏諷嘲弄。這個小小的里正不過仰仗著他們弟兄才撈了這么個沒差,不然,這顧家村里哪里容得一個外姓人來做這里正?
只是這家伙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能不知道?無非是他那閨女王阿娟看上了顧章那小子,心里不舍罷了。
想至此,他陰沉沉地笑道:“若想顧章那小子安然無恙也行,只要……”說著招手,示意王文儒附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