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勉勵完楚狂，孟燁向他匯報這幾日的成果：
“陳宮使，我們借著烏金把新鐵煉出來了，塑性和韌性都得到了提高。”
“按照您的吩咐，我們把它打成了薄底鐵鍋，多次測試，性能良好。”
這是可以用來做炒菜了。
想到此處，陳昭突然覺得手里的烤羊腿不香了。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其中飲食文化更是明珠一顆。
燉、燒、蒸、煮、煎、炒......
對食品的各種處理方法應接不暇，其中就以“炒”出現的頻率最高。
陳昭可好久沒有嘗過“鍋氣”的味道了。
“今日叫他們送一口到本官府上，我要好好檢驗。”
“是。”
鐵鍋什么的都是次要的，陳昭可沒忘了正事，問道：
“在車員外的煉鐵廠那實習了這么久，你們有什么發現沒？”
鐵鍋只是為了快速將科研成果轉化成經濟效益的一個工具而已，陳昭真正關心的是孟燁這批人能不能從中發現點什么。
“我們發現增加煉鐵爐的高度，好像能提高成品鐵的質量。”
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發現，煉鐵爐越高，底部噴口的壓力越大，有助于鐵礦石的充分還原，提高生產效率和原料利用率。
但也不一定，在一定的溫度下碳氧反應的平衡常數是一個定值，建得太高了不僅沒用，反而會增加安全隱患。
陳昭叮囑道：“高度不一定要越高越好，就像這烤羊腿，你吃了一口很好吃，想接著吃下去，但吃得太多就會把肚子撐破。”
“我不懂煉鐵，但想來這天下之事都當有一個定論，過猶不及。”
“這煉鐵爐的高度，你們多多測試幾遍，看能不能選出一個最佳高度來。”
“還有想一想為什么木炭能將礦石煉成鐵，還有烏金的效果為什么比木炭要好一些，想好了寫份文書交給我。”
雖然陳昭現在就能從系統里面弄個高爐出來，但這沒必要。
知識、經驗，這才是最寶貴的財富，而且有著陳昭的指點和啟靈室的幫助，讓孟燁他們自己研究，也不見的會慢多少。
“是！”孟燁答應道，但他的話還沒說完，繼續問道：
“對了，陳宮使，車員外問您，我們要不要自己弄炒菜？”
受困于材料的限制，“炒”這一烹飪方法并沒有在現在的大宋大規模地流行起來。
只有小部分愛吃的達官顯貴，才會耗費巨資去品嘗這一口美味。
現在車濟掌握了鐵鍋的制造技術，便能將炒菜的成本打下來，以一般的價格出售，他們都有得賺，這可是暴利啊！
于是乎，車濟那逐利的商人本能就開始蠢蠢欲動，但他奮斗了大半輩子賺的錢才堪堪能超過陳昭，借著孟燁的口來問問這位“財神爺”的看法。
大量的炒菜對開封所有的酒樓都是降維打擊，那種脆嫩的口感，任誰嘗了都會欲罷不能。
這事聽起來很誘人，但陳昭卻沉思著。
車濟是個大商人，但也只是個商人，為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潤，他就鋌而走險；有了百分百的利潤，他就敢踐踏一切大宋的法律。
但陳昭不同，他是個官員，除了賺錢，他要考慮的事情有很多。
能在大宋開酒樓的，背后哪一個沒有人在朝中做官？
這跟陳昭攪動開封燃料市場又有所不同。
車濟本身就是開封城最大的炭商，在燃料市場早已打下良好的口碑。
對于自己的競爭對手也足夠熟悉，這樣才能在他們的聯盟中埋下“探子”。
而且陳昭把蜂窩煤拉到一個史無前例、駭人聽聞的最低價，贏得了百姓的支持。
再將那些燒炭工盡數收下，沒砸了他們的飯碗，未在開封城中激起民變。
又是交重稅，得到皇帝的默許。
種種因素的交織下，才造成開封城車家炭行一家獨大的場面。
但餐飲行業可不是這么一會事了。
隔行如隔山，車濟和陳昭在餐飲一行都是個門外漢，冒然闖進去，什么時候犯了忌諱都不知道。
而且他們是外來者，又來勢洶洶，大概率會逼得酒樓的商戶們團結在一起，一同對抗他們。
像“你們的炒菜有毒啊”，“湯里面有蟲子”之類的陰招都會招呼上。
還有賺的錢太多容易惹得人家眼紅。
......
這些都是麻煩，但對陳昭來說都是小麻煩。
多動腦袋想一想也能解決，只是陳昭不愿，
問道：“開封的百姓們都在吃些什么？”
“百姓們家中貧寒，即便有錢了也不敢亂花，留著為明年的生計做打算，一般在家里吃些蒸餅，伴著點青菜，若是能全家吃上一頓饅頭，那就稱得上過年了。”
《清明上河圖》的繁華是屬于達官顯貴的，并不屬于全體汴梁人。
“路阻且長啊！”陳昭嘆道。
“陳宮使，您的蜂窩煤價格低廉，百姓們燒火做飯的成本少了很多，飯桌上偶爾也能見上一頓葷腥了，這都是您的功勞！”王卓在一旁拍著馬屁。
“民以食為天...”
“孟燁，你去告訴車濟，想要為自己子孫積點德，就不要摻和到炒菜的生意中去。”
“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一輩子是賺不完的，收斂些。”
“老老實實賣鐵鍋就行了，剩下的交給他們自己琢磨。”
自己開家酒樓不可取，那和開封酒樓的商戶合作是一條出路嗎？
是一條出路，但陳昭隱約覺得即將有一場政治風暴要席卷開封，若是黨羽過多，很容易成為哪只儆猴的雞。
大勝耶律粘袞后，他已經足夠耀眼了，但在光芒之下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將他拖入陰影之中。
很多大人物的潰敗就是從身邊人的拖累開始的。
陳昭也要時刻提醒自己不要犯這樣的錯誤。
“有了薄底鐵鍋了，便有了炒菜，導熱效果好，熟的時間快，百姓們燃料的消耗就能再少些。”
“正好開封最近的油價是一路下跌，也不存在吃不起的情況。”
“孟燁，你再讓車濟跟那些賣茶葉的商人提上一嘴‘炒青’工藝。”
“這些就算是...我送給開封的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