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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半夜我掙開繩子,從小院角落的狗洞鉆出去,打算趁夜色出府。

可這王府大得讓我迷路,暈乎乎轉(zhuǎn)到一個亭榭外,忽然又聽沈庭昀的聲音:

“……我年紀(jì)漸長,屋里再沒個女人,像什么話?我雖收了她,可同買一個獸人也沒有分別,你何必放在心上。”

我渾身的血都涼了。

本朝獸人地位低賤,只配拉到騾馬市買賣,不是當(dāng)奴隸,就是進(jìn)角斗場。

原來我連妾也不是,頂多算奴隸。

本想溜走,卻踩了枯枝,嘎吱一聲。

“誰!”沈庭昀推開門,驚訝:“松蘿?”

我還沒跑幾步,就被他揪住,我掰他的手:“你不放我,我就告官!”

他冷笑:“你盡管去告,皇帝都管不了我!”

又湊近哄道:“昨日不還說你的心歸我么,怎么現(xiàn)在不乖了?”

我扭頭:“現(xiàn)在我變心了。”

他不耐煩:“我不許你變!”

我說:“我的心,是連皇帝都管不了的。”

他似是有些慌了,屈尊解釋:“月月原與我有婚約,可我父王慘遭誣陷,隨后薨逝,整個王府風(fēng)雨飄搖,是她嫁給平南侯做填房,換來侯爺相救,我們闔府才能平安。如今月月孀居在王府,也是我要報恩,你得體諒!”

我搖頭:“你要報恩,那是你的事,我同你無親無故,憑什么要體諒。”

沈庭昀勃然大怒,一咬牙喚來府兵:“把余氏帶回房中,嚴(yán)加看管!”

這幫當(dāng)兵的也忒會綁人,繩結(jié)怎么也掙不斷。

我被緊縛一夜,渾身開始是痛,接著是麻,最后無知無覺。

第二日我被松開,委頓在地,像一團(tuán)死肉。

殷明月得意地踩了我的臉,用力地碾:“別以為進(jìn)了王府就能當(dāng)鳳凰,野雞終究是野雞!”

我忍著渾身針扎似的疼,平靜地說:“你再恨我也無用,沈庭昀如果真的愛重你,他寧愿被天下人恥笑,也會給你個名份,而不是叫你這樣不明不白地懸著,日日嫉妒不安。”

殷明月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揚(yáng)起手里的獸鞭:“我和昀哥青梅竹馬,心心相印,豈是你這個賤人挑撥得了的?”

她每鞭子都揮得虎虎生風(fēng),我站不起來,滾來滾去地躲,仍被打得頭破血流。

云兒有些慌:“小姐,她好歹是抬進(jìn)門的,打成這樣,要是被王爺看到……”

殷明月一哼:“把她丟到看不見的角落里卻,不就好了?再過幾天,昀哥就會把她忘了!”

大師說我八字不詳,會沖撞殷明月的健康,為保她性命,我只能蝸居?xùn)|北角。

我被趕到東北角獸院隔壁,那院子破爛得像要鬧鬼。

正在掃院門積灰,忽然聽到一陣稚嫩而痛苦的嘶吼。

循聲而去,只見幾個家丁圍成一圈:“媽的,下賤種子,竟敢跑!”

他們的棍棒都落在一只小狼身上,那小東西被打得渾身是血,毛都濕成了一綹綹。

即便瀕死,他仍不肯倒下,四腿顫顫巍巍撐起來,兇狠地齜牙。

我出聲:“你們做什么!”

家丁道:“這獸人崽子要逃,世子爺吩咐過,逃奴都是直接打死的。”

我厭惡側(cè)室名份,此刻也不得不擺個款:“我是王爺新納的側(cè)室,我爹身子弱,都說獸人血肉大補(bǔ),我這可趕巧了,把他給我吧。”

我去抱那小狼,他撒開爪子掙扎,我對他說悄悄話:“別怕,不吃你,我是騙他們呢。”

那深藍(lán)的眸子望我一眼,闔上了。

我用熱水給他一點點擦去鮮血,發(fā)現(xiàn)他的皮毛是很漂亮的銀灰色。

之前我以為要嫁給窮苦的小秀才,嫁妝就帶得盡量齊全,各色藥物都有。

包扎后一點點喂完傷藥,我看小家伙燒得厲害,便把他揣進(jìn)小衣里取暖。

看他的模樣,不過是兩三歲的幼童,也不必講究男女大防。

這么小的孩子就要淪為奴隸,世道實在殘忍。

我從不輕視獸人,每次經(jīng)過騾馬市,還會給那些圈禁待售的獸人送水喝。

他們也都是爹生娘養(yǎng),也都有感情思想,憑什么說是下賤種子?

我輕輕摸給他順毛:“別聽旁人胡說,你不下賤,我也不下賤,咱們要好好活。”

他微微動了動,毛絨絨地貼著我的皮肉,小肚皮一起一伏,終于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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