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語，小語她……」

我媽嘴唇哆嗦著，始終說不出我已經死了這句話，

她或許是想到了我死的時候的模樣，眼眶瞬間泛了紅，

林辰看著我媽，露出一絲了然的冷笑，

「是了，她恐怕不會愿意為了她弟弟下跪吧。」

「畢竟她，是那樣的冷血。」

他臉上的嘲諷，一點不加掩飾，

我無聲地張開嘴，想要解釋。

可心里的疼痛讓我說不出口。

因為，我曾經的確那樣冷血地推開了他。

……

十歲那年，我第一次見到林辰。

他在孤兒院找到的我。

他說，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他來接我回家。

我忐忑又好奇地跟著他回了林家，從此，我有了名字，叫林語。

那時的林家只有林辰一個人。林辰說，爸爸媽媽為了找我，在一場車禍中沒了命，林家大廈傾倒，被其他人瓜分了公司。

林辰活著只剩下一個執念，那就是找到我。

他為了找我一定吃了很多苦頭，因為有一天我出門去找他，看到他被一群小混混堵在巷子里拳打腳踢，

「狗崽子，利用我們找到人就跑，打死你個白眼狼！」

他一直一聲不吭地忍受著，直到我引來了警察，那群人才放過他。

我替他擦著嘴角的血漬，眼淚止不住地流，

他還有心情安慰我，

「沒事的妹妹，他們泄了氣以后就不會找你麻煩了。只是哥哥答應給你買的裙子，恐怕要等幾天了。」

他受這么重的傷，卻還在關心我，

我哭得聲音開始抽噎，「我不要裙子了，哥哥。」

這是我第一次，真心實意喊他哥哥。

其實林辰過得一直很不好。

有好幾次，我半夜醒來，看到他頹然失神地抱著爸媽的照片，

他手里，緊緊握著一瓶安眠藥。

看到我的瞬間，他的手往身后一藏。

我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抖動，「哥哥，我害怕，你能陪我一起睡嗎？」

他放下渾身的尖銳，守護在我的床頭，我在他輕柔的聲線里，假裝睡著了。

后來，那瓶安眠藥再沒在家里出現。

林辰真的很愛我這個妹妹，

害怕我孤單，他心里再難受，都沒忍心丟下我死去，

為了讓我過得好一點，他吃了再多苦，都從來一聲不吭。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對我的好。

可我能為他做的事太少，

我只有陪著他，

陪他一起渡過那段最艱難的時光，

陪他一點一點重新拿回屬于他的東西。

他眼里的希望越來越盛，

就如同我的眼里一樣。

可惜后來，連這簡單的陪伴，我都食了言。

即使過去了那么久，只要一想到我們一起扶持的那個時候，心口都會熨燙出暖意。

我的視線緩緩落到面前林辰面無表情的臉上，心口的暖意，漸漸冷卻。

我媽抓著攔住她的保鏢的手，失魂落魄地搖著頭，「不是的，小語不是的。」

她從來都不愿提起我的死。

在我媽心里，只要她不提，我似乎就一直活著。

她就有了底氣。

我是她漂泊無助的心的，一直牢牢牽住她，不讓她迷失方向的支柱。

林辰等不到我媽的回復，終究失去了耐心。

他轉身離開，徒留我媽被人群圍在中間。

等我媽擠出人群，林辰早就沒了身影。

我媽茫然無措地站在路旁，直到手機鈴聲響起。

她像是被蛇咬到，身子猛地一顫，顫巍巍摸了好久，才摸出手機。

是醫院那邊打來的，說我弟剛剛睡醒了要找她，現在又睡著了。

我媽突然松了口氣。

她小心翼翼地掛了電話，眼神無意識地在車流中追索著，她下了決心，趕公交去了林氏公司。

我媽并不知道，我和林辰當年斷絕關系，鬧得有多難堪，林辰在我面前有多低聲下氣。

她只知道，當年林氏真千金回來了，而我被送回陳家后，林辰有多愛我。

所以她以為，哪怕當年我覺得配不上林辰主動離開，林辰也會顧念往日情分。

我媽在林氏公司樓下站了很久，久到夜幕四起，只等到一句轉達，「讓陳語跪著來求我。」

我媽煞白著臉，身子像是要被風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