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孟開的本意。

人類統治人類這件事情屬于能夠接受的范疇，但機械生命，尤其是人類自己研發出的機械生命想要統治人類，這就是需要死戰的事情了。

所以他明明可以不讓普通士兵上前的，但還是選擇了安排一些地火士兵帶隊，就是為了用他們宣揚自己這邊是個人類政權。

可機械士兵確實太猛了。

雙方的戰斗力差距是擺在明面上的，一切人類能用的武器它們都能用，而且它們比人類用起來更加順手。

雙手、脆弱的血肉···這些弱點在機械士兵身上都看不到。

這么猛的機械士兵搭配少數的人類士兵，這些地火的成員被看成了投降派。

他們投降了機械生命，選擇了幫助機械生命壓迫自己人來換取自己的地位。

即使這些地火的人如何強調，上層區的民眾也只是你說的對，然后開始保持沉默。

好在他們沒什么用。

上層區有決定話語權的是鐵衛和筑城者，普通人相信不相信都無所謂，群體的意志是最不可靠的，他們很容易被煽動，被改變想法。

而可可利亞，就是從這么一個人手中得到了情報。

“一些破銅爛鐵，也想要騎在貝洛伯格人民的頭上？”她十分憤怒。

這種憤怒換成下層區的泥腿子也是一樣的，都是一種對于核心權威被冒犯而衍生的怒火。

為什么會有這種憤怒呢？因為打從心底里就是覺得不配而已。

但這是一件好事情，可可利亞鼓起了戰斗意志。

她是個文明的背叛者，但此刻畢竟還沒有背叛，大守護者的責任感還在裹挾著她。

只要她不覺得自己會死，她就會是民眾玉碎最大的支持者。

你問我如果她發現自己會死？

隔壁鄰居知道自己會死之后就不想碎，開始投降了。

可可利亞同樣率眾而出，即使鐵衛還在調動，尚且沒能夠形成有力的回擊，但大守護者的責任感告訴她這個時候她需要出現在衛隊的面前。

御駕親征帶來了無可衡量的士氣加成，士兵看到了大守護者親臨前線，甚至扛著武器有沖上去的趨勢，大家瞬間有了效死的沖動。

“你也會御駕親征？”

孟開十分滿意，“好啊，你敢上我就敢輸。”

這是最好的情況了，最怕的就是這賊斯上來縮在最后面，這種情況是沒有辦法輸的。

在對手人少，自己先手突襲，對方的大領導蹲在后面不愿上前的情況下，這你還要輸給別人看，那就太演了。

這你都打不贏，你是怎么敢突襲上層區的？

可可利亞愿意點燃士氣，那敗退就是有理有據的了。

精銳之師士氣高昂所以被打敗了，對于下層區的弟弟士兵來說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可利亞當然可以沖鋒在前，她也是命途行者，而且稱得上是這個時期貝洛伯格本地最強的命途行者。

沖鋒在前對于大守護者來說算是一種基礎的戰斗素養，她們是作為戰爭領袖選出來的，畢竟外界的危險從未消失過，戰爭是一直以來的剛需。

奧列格開始安排撤退。

輸要輸的有理有據，只要可可利亞不走，輸給她看都是不虧的。

這方面的事情奧列格做著也有些不順手，他當鐵衛的時候沒考慮過這種敗退的事情，因為貝洛伯格無路可退，用命填上去保住陣地他做的十分順手，撤出陣地保人的次數就太少太少了。

好在地位順差帶來的失敗在對方看來是理所當然的，所以可可利亞和守護克里珀堡的衛隊并不覺得意外。

而隨著事件的退役，筑城者們也開始投入了他們的私兵。

駐守的銀鬃鐵衛同樣派出了士兵回援，他們同樣認為這是一場機械叛亂，它們甚至已經統治了下層區。

當年娜塔莎有一段時間就恨的想把史瓦羅給砸爛，而現在史瓦羅明白了這種怒氣。

“現在明白了為什么下層區很多人想要錘爛史瓦羅了。”

孟開帶著克拉拉撤退。

對方也是命途行者，雖然是個小姑娘，但比多數士兵都能打的多。

這時候就無暇顧及年輕年老這種東西了，能加大籌碼的都要往上扔。

不過克拉拉的命途之力和史瓦羅牽連在了一起，雖然是毀滅命途，但她的力量更多是用來強化史瓦羅的。

這種走向比較罕見，史瓦羅也不能拒絕克拉拉踏上戰場。

有她在，史瓦羅才有更大的把握刺殺可可利亞。

它只有一次的機會，機械生命是不能違抗主人的命令的，這些下層區重新造出來的機械生命，它們服從史瓦羅的命令。

哪怕可可利亞是大守護者，也指揮不動它們。

但史瓦羅沒這種機制，它是貝洛伯格人早期的造物，服從大守護者是那個階段所有機械造物都會被寫進底層邏輯的命令。

眼下它能夠脫開這種機制，是因為可可利亞壓根就不知道它的存在。

按照孟開的說辭，“你怎么知道她在命令你的？她有沒有指名道姓，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憑什么說它是在給你下達命令？”

她就算是說幕后黑手，那幕后黑手也是我，和你有什么關系？

在繞開邏輯方面，這個人總是有一些歪道理的。

我確實要聽從大守護者的命令，但大守護者沒給我下命令，我當然要按照第二邏輯——保護貝洛伯格行動。

在第一邏輯鏈條沒被觸動的情況下，我判斷大守護者的死對貝洛伯格是一件好事情，所以我來殺死大守護者了。

規則有其堅硬，但也有其順序。

靠前的邏輯當然更堅硬，可你都觸發不了它，在堅硬的底層邏輯也沒有用。

史瓦羅還在等待機會。

它的運算邏輯告訴它，它也只有一次機會。

一旦暴露了，可可利亞如果來一句“你是誰”或者之類的命令，那就壞了，因為這是直接的問詢，它的底層邏輯會立刻取代這具身體的控制權，然后對大守護者的命令進行回應。

到時候可可利亞就會意識到，它很聽話，多問兩句孟開的底褲都保不住了。

殺人的機會，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