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帕德確實在蓄力。
他還是沒弄懂背叛者是什么情況,但地火和機械生命的合作,自然也把答案揭露出來了。
地火有一個藏得更深的主人,他和這些機械生命合作,打算坑殺銀鬃鐵衛。
哪怕證據近在眼前,其實杰帕德也還是不愿意相信。
他委實搞不懂這么做的好處究竟在哪里,他們是能夠翻了天直接車翻上層區,還是說他們投降了裂界怪物就不殺他們了?
這種對手明明強的可怕,合作伙伴卻第一拳打在了隊友身上的情況是杰帕德怎么都沒辦法理解的。
但有些事情其實也不需要太明白,你知道有敵人那就殺了他好了,何必關心他為什么要成為你的敵人呢?
他蓄著大招,等待那個幕后黑手露面。
應該會出現的,故事里不都是這么些的嗎?那些人總是一直從旁窺視,而在即將功成的時候,他們迫不及待地露頭,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演欲望,把自己的計劃全部公之于眾——最后被人成功車翻。
孟開就蹲在后面,別說是他了,史瓦羅的機械眼閃爍之后,把地火的成員調走,就安排一些自動機兵扛著炸彈上前。
這種奢侈浪費的行為讓孟開忍不住拍大腿。
如果不考慮普通人能夠為他提供的加持,其實用機械生命和普通士兵兌換是虧的。
機械生命體和血肉生命體之前,高層次不敢說的肯定,但貝洛伯格這種水平,自動機兵是壓著血肉生命打的。
只需要稍作改裝,這些自動機兵可以扛著武器沖鋒,彈藥耗盡之后可以輕易地啟動后被隱藏能源。
這些優勢放在人類士兵身上是很難想象的,雙方要做到這一步,機械只需要遵從底層邏輯接受命令,但士兵卻需要漫長的訓練,還要有頑強的意志和為了文明悍不畏死的犧牲精神。
制造一個機械士兵的價值其實并不高,與之相對應的,就是作為第二兵種的成本價太高了。
這么高的成本卻沒有相應的強度補償,這類兵種就沒有制造的價值。
杰帕德現在想要開大了。
他臨終一手是打算拉這樣幕后黑手一起走的,再不濟,起碼也得把那個好像擁有機械生命指揮權的機器人給抬走。
但前者壓根就沒有出現,后者退到戰場之外,用自己的手段輔助干涉卻絲毫沒有上前的意思。
兩個老登。
拉著一群自動機兵去死,杰帕德實在心有不甘。
“做點事情啊,朋友?!迸杂^的孟開給出了建議,“你抓走了那么多的鐵衛軍官是個裝飾品么?吊起來拷打幾個,起步肋骨骨折血流不止,告訴他快點投降啊?!?
這活兒做起來其實不一定能穩住杰帕德。
鐵衛沒有投降的觀念,倒不是這些人各個都是猛男,主要是對面的敵人也不接受投降。
裂界怪物和反物質軍團都是沖著毀滅生命活動來的,死人都加入不了他們,何況活人。
用隊友的命威脅杰帕德投降,這哥們大概率會覺得我們是有犧牲精神的偉大戰士,他們肯定愿意犧牲,所以媽的和他們一起爆了——確實,杰帕德自己都打算犧牲的。
領頭大哥都愿意為了保全鐵衛的名聲而死,地位最高身份最尊貴的戍衛官選擇了這條路,其他人當然也不能有怨言。
雖然這其實沒什么道理。
他身份高貴他愿意死,所以我也一定得愿意為了大義而死。
這沒道理,但這是規則,頂頭上司血戰,下屬選擇了投降,即使出于更高層面的考量,比如千金買馬骨,讓其他愿意投降的人看到望風而降的好處,這種人也很難得到重用。
大背景是這樣的,一方面得善待主動投誠的,不然對方投降你把他吊起來拷打,能平穩過度的地盤人家也得拼死抵抗了。
可臨時出賣自己老大的人確實是不太可信,他能賣一個老大就不會賣不了第二個,要用但很難重用。
這里面有誰愿意背叛杰帕德,選擇單純為了生死而妥協呢?
孟開不確定,但沒關系,畢竟無論他們因為什么而投降,甚至他們投降或者不投降,在孟開眼中都沒什么區別。
他又不用這一批人。
史瓦羅接受了孟開的建議,幾個地火的士兵站在后面架起了被綁走的鐵衛軍官,上手就開始拷打。
孟開看的眼皮直跳。
你們倒是說話啊,光擱著打,人都快被你們打暈過去了,你們愣是不告訴杰帕德你們想做什么。
天才!出院!
“杰帕德長官,好久不見?!?
拉著通訊設備,孟開打了個招呼。
“是你???怂?!”
杰帕德聽出了聲音,他考量過背叛者肯定是孟開和奧列格,但誰是首領···他傾向于還有別人。
“我知道您很生氣,但您先別生氣?!泵祥_的勸說高效,“你在這里死了也傷害不到我,即使我過去了,你能夠打到我了,可你連我的老師是誰都不知道?!?
“你有犧牲精神,但你愿意你的犧牲毫無價值嗎。”
孟開十分真誠,突出一個你可以死,但你也不能就拉著一些炮灰就這么毫無價值的死吧?
杰帕德還真的猶豫了。
他咬著牙,被灰塵糊了一臉之后整個人都十分狼狽。
杰帕德并不懼死,但一個人如果能夠超脫死亡本身,他必然有某種更加崇高的東西作為支撐。
孟開不清楚是鐵衛的責任,筑城者的容勛還是弟弟對如此突兀地和姐姐永別的遺憾,但毋庸置疑,他不想死,尤其不想要死的毫無價值。
和一群可以批量制造的炮灰一起去死,杰帕德其實還能忍的住。
主要是幕后黑手在臉上跳,甚至嘲笑他想要和炮灰一起去死的,杰帕德現在就真的忍不住了。
【就算我知道敵人不希望我做的事情,我更加應該堅持,但這···】
他真的有點繃不住了。
對方想要他活著的感情欲望非常強烈,這一點他確實意識到了。
按說他現在當然不應該順遂敵人的心意,立刻想個辦法把自己送走才是正道···但真的好氣??!
杰帕德深呼吸,強行壓下了自己的憤怒。
“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是個沒什么意義的話題,但孟開知道他的投降需要一個臺階。
“為了貝洛伯格的未來?!彼卮鸬?。
杰帕德真的笑出聲了。
“所以你為什么嘲笑我呢?是因為覺得我的話有問題?我不能為了貝洛伯格的未來,還是我不配為了貝洛伯格的未來。”
孟開十分認真。
這也是個沒什么意義的問題。
你當然是不配為了貝洛伯格的未來啊。
你踏馬誰啊,就敢說為了貝洛伯格的未來而做出什么事情?貝洛伯格什么有你這號人?!
這么常規的想法,杰帕德當然也是有的,只是沒有這么直接。
孟開問的認真,他也就真的稍微思考了一下。
為什么下意識地是被氣笑了?
那當然是因為真的覺得這個答案沒有道理。
“我打算聽一下你的說辭?!彼谅曊f道。
如果是人類內部的戰爭,軍人的基礎培訓規則里肯定有如果成為俘虜該怎么辦。
但貝洛伯格的銀鬃鐵衛沒這種培養機制···他們的對手是反物質軍團和裂界怪物,都是不接受活人投降的敵人。
俘虜?
它們不需要俘虜。
杰帕德的素養大概能夠告訴他,對方一定是別有所求,但他接受的教育真沒告訴他這種時候他究竟應該接受什么樣的暗示。
是干脆引刀一快立刻重開,還是假意配合盜取情報,留待有用之身圖謀日后。
這兩個選擇都很經典,所以他不知道優劣。
他的內心爭斗讓他選擇了給孟開一個機會——很有趣的地方,他要給孟開一個機會,一個讓自己變成俘虜的機會。
然后孟開的答案讓他感受不到任何的誠意。
你說你有什么不滿,有什么不服我都有聽下去的心思和想法。
你這張口就是為了貝洛伯格···你在筑城者的身份序列里?你怎么也配為了貝洛伯格做什么事情了。
但這是不對的。
千百年來的規則告訴他,他的氣急反笑毫無問題。
個人的道德素養則告訴他,對方應該有這個權力。
孟開看了一眼史瓦羅,對方顯然也在等待孟開的說辭。
但這不是逼迫,它已經先一步配合動手伏擊了鐵衛,作為機械生命,它給足了孟開面子。
那就說出來好了,這并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
“大守護者背叛了我們?!泵祥_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回杰帕德是真的想笑了,他生氣到了不知道該露出什么表情,痛恨當時的自己怎么會想要聽這種無恥之尤的說辭。
好極了。
他不是質疑筑城者,他開始直接質疑大守護者了。
“大守護者背叛了你們?”杰帕德反問道,“為什么不是你背叛了大守護者呢?”
這和有沒有證據其實無關了,這類說辭主要看拿出來證據的人。
孟開拿出證據杰帕德也會呵斥是偽造,布洛妮婭當場叛變,也會被人當作是權力之爭——雖然太子打皇帝老子很奇怪,畢竟按說太子最后總能坐上那個位置的,但這樣的事情歷史上也不是沒有。
誰拿出這樣的證據有用?
筑城者們。
經過筑城者們的一致決斷,大守護者可可利亞背叛了貝洛伯格。
唯有如此,她才是叛變了。
證據要在能說話的人手里才有用。
孟開知道,但杰帕德只是他爭取的人之一,所以他毫無猶豫。
“在七百年前,第一任大守護者阿麗薩的時代,那個年代的雅利洛Ⅵ號,也就是我們腳下的這顆星球開始面對整個宇宙的一種常見災難——反物質軍團的入侵?!?
“人類和軍團的戰爭以軍團的勝利告終,即使有過短暫的勝負手,但軍團具備人類軍隊難以企及的優勢,于是在文明即將毀滅的時期,阿麗薩向星核許愿,祈求能夠解決反物質軍團帶來的毀滅未來。”
“星核回應了她,最終帶來了寒潮。”
“寒潮席卷了整個貝洛伯格,將前線的鐵衛和軍團全部冰封,換來了一時的和平?!?
常規的許愿機制應該是我許愿殺死敵人,你來個法天相地,三千丈的大只佬舉起拳頭框框亂打,把敵人打成醬。
但換一種機制的話,也可能是來了一發光粒打擊,直接把雅利洛給送走了。
星球突然爆炸了,戰爭烈度維持在本土文明能夠抗衡的程度的反物質軍團肯定也扛不住。
這怎么就不是一種“殺死敵人”呢?
別跟我說你也死了,你許愿是敵人死啊,敵人這不是死了?
奧列格信了,杰帕德半信半疑,克拉拉抱住了史瓦羅的大腿,阻止了這個機械大只佬朝著孟開背后探出手的舉動。
大家都有不同的反應,恰恰是對真相一點都不知情的克拉拉和奧列格選擇了信任,稍微了解一些真相的杰帕德是懷疑,史瓦羅都想要哐哐兩拳了,好在它的邏輯也不是不能夠自己摁下去,很快便打消了解決孟開的想法···也可能是克拉拉知道了,按照保密機制,它也得把克拉拉一起抬走。
史瓦羅做不到,那就只能夠判斷孟開也不觸犯禁忌。
“當然我們都知道,這個世界上并沒有一種···除了藥師以外,不會有什么免費的善意,星核幫忙解決了反物質軍團,但也有自己的某些計劃?!?
孟開理解不了為什么這只蛇皮怪每年都只會在大守護者的身邊下蠱。
大守護者也不是血脈傳承制,它怎么就能夠隔著遙遠的距離天天定位大守護者的。
如果說是看天賦,也不是每一代的大守護者都是貝洛伯格人里最聰明的,比如希莉兒。
它完全可以找個沒什么名望的普通人下手開始蠱惑,然后引誘對方踏上北方尋找自己,但它偏偏和大守護者干上了,只會蠱惑歷代的大守護者。
這不是契約,也不是伴隨著血脈的詛咒,選拔制度的大守護者按說是沒道理每一個都被纏上的。
它有這種程度的自由,為什么不找個容易忽悠的呢?
孟開是真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