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的把鐵衛拉下來了。”
希兒抱臂,嘖嘖稱奇。
她對鐵衛的印象都停留在十幾年前了,“上層區的情況怎么樣?”
孟開靠在椅背上,神色寡淡,“現任大守護者是個不知軍事的暴君,她選擇了違背鐵衛七百年來的共識,選擇了和裂界怪物出城決戰。”
“我懷疑她的身體出現了異常,可能是打算折損自己的名望,來給下一位筑城者鋪路。”
說這話的時候娜塔莎自然接過,“就像你當時希望我做的事情一樣?”
“我希望老師下臺讓我上位,其實并無地位上的問題,因為老師在那個位置,其實就和我也在那個位置一樣。”
孟開低聲說道,“但我還是希望自己站在那個位置上。”
“即使你有這種特殊的能力,你也還是希望自己站在臺前啊。”娜塔莎笑容溫柔,并無介懷,“所以之后你希望我去做很多地火首領不該做的事情,那會極大的損耗我的名望,但與此同時,又能夠為你開拓前路,解決掉一些你會遇到卻不好解決的麻煩。”
“嘛,這就是老師應該做的事情啊。”
孟開提出了一種說法。
一如被定義為“政治末期”的娜塔莎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去做一些她平日里不該做但她肯定有能力做到的事情一樣。
可可利亞的一些荒唐行為,也被他定義成了為下一任繼承者開路。
“但大守護者已經傳承了七百年了,她選擇對銀鬃鐵衛下手,不斷地把銀鬃鐵衛的人送去和怪物決戰···倘使這并非是大守護者另有目的,而是最簡單的處于政治上的決斷,可大守護者究竟欠缺了什么,需要一位現任大守護者如此不顧惜名聲的去做這種事情呢?”
這位置都傳承了七百年了,真要有什么弊端問題,歷代大守護者也應該已經補全了。
貝洛伯格的整體環境畢竟沒什么太大的變化,主要大守護者想變,也得看裂界怪物允不允許,主動權不再人類這邊。
如果大守護者的行為深謀遠慮這也就算了,可如果損耗銀鬃鐵衛是為了某種政治上的目的,七百年的大守護者還會給后來者留下這么大的爛攤子么?
鐵衛可是庇護文明存活的武器,大守護者寧愿舍棄武器都要解決的隱患,怎么會這么嚴重的?
“那這么說來,那位布洛妮婭也很不值得人信賴了?”希兒語調輕松,“如果不是個人能力很有問題,也不值得那位可可利亞大人做出如此犧牲吧。”
她用了最簡單的考量。
如果繼承人真的可靠,長輩當然不必如此舍得。
這一點放在孟開和娜塔莎身上也是通用的,如果孟開是個貝洛伯格土著卻還有這種特殊的天賦,那不需要娜塔莎他也能單刷整個下層區,甚至可以提前打上上層區。
孟開神色古怪,但還是點頭應和,“對,這應該是最正常的發展了,因為繼承人的能力不行,所以大守護者只能夠如此犧牲。”
沒有上帝視角,確實沒人知道可可利亞是個點子王。
她不是想要拷打筑城者也不是有別的什么目的,就是打算把貝洛伯格送走。
但這種想法如果不是劇情驗證,倘若孟開是個本地人,他就是把自己扔進小黑屋拷打自己,也不可能拿出這么一個驚世智慧的答案。
大守護者背刺貝洛伯格?
從這一點來說,希兒的猜測相當合理了,值得一位兼顧母親身份的大守護者如此舍得的,只能是她那還不成器的即將成為大守護者的女兒。
“所以,筑城者把這位筑城者出身,如今銀鬃鐵衛權職最高的杰帕德派到地下,并不是因為下層區需要他來,而是因為上層區需要他離開啊。”
娜塔莎的笑容不復,“只是一個簡單的問題,你直接告訴我答案其實我也能接受的。”
“就算我告訴你情況糟糕,你還是會問我有多糟糕,糟糕在哪里的。”
孟開兩手一攤,“現在好了,你什么都該知道了。”
權力斗爭。
一場圍繞著大守護者和筑城者之間的權力斗爭隨著布洛妮婭的失蹤提前拉開了帷幕,而且在布洛妮婭失蹤之前,大守護者就已經開始削弱銀鬃鐵衛了。
“你說的對。”娜塔莎眼睛微瞇,“你說得對。”
“和這群蟲孑在一起,確實不可能讓貝洛伯格變得更好。”
“老師也是上層區的人啊,養父養母是上層區的權貴,您來下層區很久了,但妥協的想法仍舊是您的第一意愿。”
孟開垂下眸子,神色莫名,“我知道這是你和多數下層區民眾的想法。”
七百年的統治···大漢有四百年的天命,如果那年漢昭烈帝也成了,大概東陸的封建王國歷史,真的就是劉姓的游戲了。
太邪門了,也太王道了。
不管實際統治者是誰,大家都得默推一個劉姓上來。
而貝洛伯格只有一座城市,卻有七百年的強權秩序,且每一代大守護者都稱得上是臨危受命,帶著民眾對抗裂界嚴寒。
民眾的反抗情緒其實不高,哪怕他們知道自己被壓迫了也一樣。
當時鼓動的熱血入夜就會涼下去,甚至可能轉過身喝一口水就涼透了,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動作。
民眾的熱情和民眾的抵抗是一樣的情緒,很少會持久,需要的是一些變故。
“所以你覺得這些人應該死啊。”娜塔莎嘆了一口氣,“你要用銀鬃鐵衛的血,讓所有的下層區人和你一樣都無法回頭。”
“或者老師覺得,他們回頭了然后耐心等待,事情可以變得更好,我也可以放下野心。”
孟開輕聲說道。
“真的?”希兒緩和氣氛。
“假的。”孟開毫無猶豫。
“我并不是為了民眾才做這件事情的,但民眾會是這件事情的受益者。”
講道理,孟開能如此義正言辭,真的是因為比爛的時候他輸了。
無論他懷抱怎么樣的想法,但只要一想到可可利亞,他都有資格覺得自己是個正義人士。
有這么一個人托底的安全感真的是他人難以想象的,良心都沒辦法拷打孟開了,因為確實,他還不夠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