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比孟開預期的還要了解他本人。
當孟開繞路趕到的時候，阿什維尼剛剛離開，神色不定。
希兒撞了撞他的肩膀，“不進去是害怕面對現實嗎？”
她倒沒有什么心亂如麻的感覺···包裝出來的孟開她可能會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出現這種心思，真實的孟開從未在她和娜塔莎面前遮掩過。希兒是暴力分子但不是腦殘，不會對這樣的孟開有結婚的想法。
“老師已經出來了。”
孟開語氣微妙。
“你還挺會玩的嗎。”
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小巷里的醫生屈腿抵在墻上，她雙手環抱，脊背靠在墻壁上，神色莫名。
“讓你去給間諜暴露情報，你把她給變成自己人了？”
“小子你還挺能干的嘛。”
孟開搖了搖頭，“老師，她說了什么。”
“戴罪立功的一些事情啊，她說自己之前做錯了現在想要舉報自己從屬的非法組織，然后為【地火】立下功勞。”娜塔莎輕笑著說道，“大概就是這樣的事情。”
“我從她的頭上獲得了白色的光點，今天光線突然變成了藍色。”
孟開閉上了眼睛，黑暗的世界中有近百條白線和一條藍線伸向遠處，源源不斷地為他提供著某種特殊的力量。
這種力量在刺激孟開的生命等級的進化。
“最初的一筆能量是最豐厚的，而此后的是量級寡淡，勝在不會輕易中斷。”
“而對我的正面印象越是深刻，白線每日的供應就越龐大。”
孟開并無遮掩。
“我檢查過他們的身體了，至少在醫學方面，我并未發現任何問題，他們的身體仍舊健康，甚至比原本的更加健康。”娜塔莎不太想提起孟開的【天賦】，“但這樣一來，他們遲早會陷入無底線的狂熱崇拜之中。”
雙方反哺，多次成就，信仰的量級還能夠進化···她不太理解了。
“這么說，都是好消息？”希兒挑了挑眉。
她總能找到大家都不想要繼續聊下去的時候，為大家提供另外的賽道。
有些話確實沒辦法繼續聊了。
“這么說來，她已經選擇你了，你有什么打算。”娜塔莎輕聲問詢。
“不是我有什么打算。”孟開壓低了聲音，“是這件事情，你們有什么打算。”
希兒閉上了嘴，神色冰冷。
娜塔莎嘆息一聲，方才說道：“有猶豫過么？”
“考慮過要不要在您面前假裝猶豫，這算猶豫過么。”孟開面無表情，“你們對我的印象已經足夠差了，如果我繼續做這類的事情，很難保證我還能在你們眼中保持的像個人。”
“我在猶豫是否要表現出被她的喜歡所打動，然后再老師面前請求放棄之前的計劃，就此放過她。”
“這樣一來我能得到一個漂亮姑娘，而你們也會因為我和本地人締結了婚姻關系，對我會站在貝洛伯格這邊有更多的信心。”
娜塔莎沉默無言。
她問的是殺死一個喜歡自己，因為自己的主動靠近而選擇了背叛原有組織的姑娘是否讓孟開有所猶豫。
而對方猶豫的是就這么殺死她，會不會讓希兒和娜塔莎產生一定的誤會，影響大家的合作。
婚姻的價值之一，包括了讓兩方之中的一方對另一方暫時安心，雙方的家庭可以進行更深入的合作。
當然操作不好，也會有一些特殊的情況，比如對外進行的和親工作，有些人會覺得是恥辱，一心想要厲兵秣馬然后領兵打回去。
是秦晉之好還是為了大局不得不做出犧牲的恥辱，還得看具體的情況。
眼下是前者，讓雙方有更深入合作的信心，而孟開從未心動。
“看起來你放棄了她？”娜塔莎問道，“能告訴我你怎么想的嗎。”
“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無論她現在是否打算背叛自己的過去，有戴罪立功的打算，她已經犯下的惡都需要償還。”
“而我們為了這次行動已經計劃了很久，包括她知道我們打算對她背后的組織動手，也是我悄無聲息地不斷為她提供的證據。”
孟開神色認真，“老師，她的戴罪立功并不足以償還自己的罪惡，我們不需要她也可以完成清剿工作。”
“此外···她喜歡我？她喜歡我所以之前犯下的罪孽就可以一筆勾銷，她就可以重新做人好好生活了？”
孟開指著自己，“我是什么尊貴的神明，是貝洛伯格的大守護者么？喜歡我就有這樣的特權可以享受？那因她的舉動而死的人怎么辦，他們是活該就這么死，連仇恨都要被官方銷賬嗎。”
“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喜歡我不會讓她的罪孽有一絲一毫的削減。”
他的話語平靜，面色毫無動容：“任何人犯錯，都要接受規則的處罰，因為我們將成為下城區規則的制定者，我們是最不該讓律法威嚴動搖的那一批人。”
制定律法享受最大利好的一批人帶頭違背律法，原諒一個在事實上被殺都算罪有應得的人···這決定是人能夠做出來的？
希兒長出一口氣，“慷慨激昂，但我用腳趾去想，我都知道這不是你的真實想法。”
人的情緒復雜就在這里。
她們并不是不知道事實意義上對方就是死有余辜，可孟開要毫無波動地殺死一個因為孟開主動靠近而選擇了背叛原有組織、希求戴罪立功之后對他坦誠并且被他自己確認了喜歡他的漂亮女人，那孟開就是會遭受一些不必要的白眼。
道德和律法畢竟是兩種東西，肉眼可見對方的改變是因為孟開，對方為你改變了這么多，你一點情緒都沒有還聲稱殺死她好處更大，那確實讓人感官極差。
但孟開的理由太硬了。
他甚至連一滴眼淚和半分的糾結都欠奉，就是明著說我覺得她死了更好，我不在乎她的喜歡。
可他的理由無懈可擊。
犯錯就要認，死有余辜的人就去死好了，你不要跟我講她的什么苦衷、她的什么難處，她對未來充滿期待內心陽光滿溢小花花在生長，想當個好人···那也是得死。
你知道死有余辜是什么意思吧？那你就讓她去死啊，你總是跟我講苦衷，她沒得選，她正在改···跟我講這些做什么？
二筆能不能回去把死有余辜的解釋好好看看啊！
娜塔莎哭笑不得，內心的糾結卻少了大半。
是不太近人情了，但理由很正，不能被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