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颯把江舒凡叫到審訊室外。
“你說詹樂瘦的跟竹竿似的,累死累活把那么多東西搬上樓,還要配合干分尸的活兒,這體格夠嗆。”
陳颯方才在審訊室,被詹樂高分貝的叫喊震得腦瓜子嗡嗡的,
“可我們上哪兒去找那兩個身材魁梧的北方人啊?”
“老季,你就陪我去一趟吧,反正過一條馬路的事情。”
路淼將季影舟從辦公室門口拖出來,半個身子已經在走廊上的路淼,看到遠處的陳颯,趕緊松開拽著季影舟的手,雙手舉起作投降狀,說話都結巴了,
“颯…颯姐……”
“路淼,你小子該不會又想工作時間溜號摸魚吧,還想帶影舟一起?”
雖然這種事情,只要不耽誤工作,陳颯一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是單位,規矩就是規矩,陳颯作為支隊長還是有提醒責任的。
“颯姐,你聽我跟你狡辯,不是,你聽我跟你解釋啊,你不讓老季去,那你陪我再去一趟影樓,走走走走。”
路淼一把勾搭過陳颯的肩膀,朝江舒凡挑了挑眉,帶著有一種我敢你不敢的挑釁。
“我這邊還審著呢,你讓老季陪你……”陳颯掙開路淼,“你小子給我好好走路,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還要我教你啊?”
“別啊,人家找的就是你。”
“找我?那你等一下,我去審訊室交代一些事情就跟你去。”
陳颯搬開路淼壓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回到江舒凡面前,
“一會兒審訊注意態度,別著急上火,詹樂這貨可不是善茬,他要是反咬你一口說你誘供他,我可沒法給你兜底,如果剛才他交代的口供都是真的,要引出分尸的那兩個男人,得想辦法讓詹樂配合我們警方的工作。”
“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的。”
江舒凡轉身回到審訊室,繼續進行審訊工作。
鳳凰影樓——
這一次,鳳凰影樓不再像之前大清早只有一個小后生,影樓的老板和其他員工也都在場。
“您好,市局刑偵支隊陳颯。”
影樓老板從收銀臺的躺椅上站起來:“陳隊,您可來了,前幾天的事情,我現在心里想想都后怕啊,不過伙計也跟我說,萬一又有類似的情況發生馬上給你們打電話。”
“颯姐,該不會又是……”
“閉嘴。”陳颯簡單粗暴直接讓路淼調成了靜音。
“二位隨我來。”影樓老板給陳颯看了工作區的電腦再一次被強制更換的壁紙。
不過這一次不是那種駭人的圖片,而是兩張雕塑的圖片和一句話。
圖片上的雕塑正是江舒凡審訊詹樂的時候提到的斷臂維納斯和思考者。
底部還有一行字: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守鐘人。
“壁紙什么時候變的?”
“十分鐘之前。”之前報案的那個伙計回答道,“我們發現之后,就第一時間給你們打電話說明情況了。”
“差不多正好是江舒凡提到維納斯和思考者的時候……”陳颯給江舒凡打電話,“立刻終止審訊,查看一下審訊室里是否有竊聽設備。”
“守鐘人?颯姐,這是不是和你之前聽到的鐘聲有關系?”路淼想起來陳颯之前跟他提過半夜聽到的不尋常的鐘聲。
“老板,這頂樓的大鐘歸你們影樓管嗎?”
“這鐘樓啊,早廢棄了,我爸剛開這鳳凰影樓的頭兩年還用著,后來說半夜鐘聲擾民,就停掉了,已經十幾年沒報時了。”
鳳凰影樓是城區的老影樓了,經歷了兩代人的變遷,不過影樓一直占用的是最底下的兩層,位于五樓的鐘樓其實并不歸影樓管。
“那我們現在還能上樓頂的鐘樓嗎?”
“影樓側邊有個露天的臺階可以上去,不過欄桿有些陳舊了,可能欄桿不太牢固,你們上去的時候靠墻走,當心點。”
兩人來到側邊的樓梯,路淼在地面抬頭仰望:“好家伙,這可真是山路十八彎啊。”
走到一半的時候,路淼都快變成紙片人,緊貼著墻壁,都快把自己和墻壁融為一體了,舉步維艱往上挪動著腳步。
走在前面的陳颯,看著路淼戰戰兢兢的模樣,撲哧笑出了聲:“早說你怕高啊,我就不讓你上來了。”
“那怎么行,人家江大才子那是只坐得了審訊室的文弱書生,唯有小弟我能陪你沖鋒陷陣。”
路淼吞咽了一口空氣,深呼吸,盡量讓自己往上看,但是還是忍不住低頭,就怕自己下一腳踩上的是脆皮臺階。
鐘樓——
剛到鐘樓樓頂,路淼就感覺自己腳踩一團棉花似的,差點沒撲通一聲跪在陳颯身邊行大禮。
廢棄的鐘樓被人打掃地很干凈。
遠處,半人高的石欄旁站著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灰黑色的西裝襯托出對方筆挺的身段。
正當陳颯想要好好看看這所謂的守鐘人到底長什么樣,結果映入陳颯眼簾的不是清晰的五官,而是口罩加墨鏡雙重遮蓋。
路淼在陳颯身邊耳語道:“一般這種匿名者,都喜歡搞神神秘秘的。”
“鄙人在這,已經恭候陳隊多時了,或許陳隊更愿意聽我叫你,颯颯。”
守鐘人將右手放在左肩,非常紳士地朝著陳颯鞠了一躬。
“颯颯?”路淼擋在兩個人中間,沖守鐘人說道,“我都沒叫過她颯颯,憑什么你上來就能叫?而且怎么就叫颯姐更愿意聽?”
“嘴長在你自己身上,你要是想這么叫她,你也可以叫,她愛不愛聽是她的事,你想不想叫是你的事。”守鐘人的聲音充滿了磁性,低沉而動聽。
路淼真懷疑這個守鐘人和陳颯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就連懟人的方式,都如出一轍。
“這么說,你認識我?”陳颯向守鐘人走去,“可是為什么我對你的聲音一點印象都沒有?”
“因為我們已經許久沒有見面了。”
“你所謂的見面,就是我光明正大,而你捂得比狗仔還嚴實?”此時陳颯的手機響起,是顧瞻城的電話。
因為審訊室出現了竊聽器,那簡直是對公安這種單位安保工作的侮辱,更何況是公安這樣的單位,顧瞻城知道消息之后,甚是惱火,叫來了江舒凡和安琦,以及在外的陳颯。
“所以審訊室的竊聽器是你放的?”陳颯質問著面前這個男人。
“不是。”守鐘人向陳颯又走近了一步,低頭注視著陳颯的雙眸,“颯颯,請你相信,我永遠不會做出不利于你的事情。”
短短幾分鐘,陳颯腦海里羅列了有且僅有能如此親切叫自己“颯颯”的男性,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和面前這人對上號。
對于母胎solo,單身35年的陳颯來說,第一次從一個男人嘴里聽到這么肉麻的話。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沒有證據抓你,但是我希望你好自為之,路淼,我們回市局。”
“就這么放過他?怎么也要知道他姓甚名誰吧。”路淼沒想到陳颯居然不準備對其刨根問底。
“沒有證據,我們不能隨便限制他人自由。”陳颯順著原路走下鐘樓,“老顧現在火氣很大,再不回去,就不僅僅是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