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一動。”

一個空洞的聲音傳進了張耀的腦子里。

虛弱

無力

但不得不睜開眼睛

張耀稍稍平復了下燥熱的心，緩緩張開眼睛，一張英俊瀟灑的臉映入眼簾。

此刻，張耀也只是看到，他的腦子一片空白。張耀的面色潮紅，蠱毒一旦發作就不會那么輕易緩和。張耀什么都不想說，什么也做不了，他緩緩屈身，似乎在等待死亡，他記得他的母親就是這么做的。

可惜面前的人似乎不想他那么容易死掉，一雙火熱的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身體被強行分開。

張耀的手腕被抵在了冷泉一處巖石上，那巖石被冷泉一直沖刷著，沒了棱角，十分的平滑。

“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吧？你還沒死呢。”龍偌說道，見張耀沒有反應，龍偌皺緊眉頭想對策。

“娘……”張耀低聲呢喃。

“什么？”龍偌問道，他附耳到張耀嘴邊，想聽清楚些。

一條舌頭舔了舔耳朵，嚇了龍偌一跳。

張耀已經失去了意識，只有肉體還在被蠱操控，尋求解脫的方法。

龍偌思索片刻，徑直親上:總歸不是第一次，都是借來的肉體，直接一點效率更高。

……

“駕！”

“啊！”張耀如剛從噩夢脫離一般，伴隨頭腦的清醒，震驚的神態逐漸安定。

“醒了？”龍偌說道，他拿著本冊子認真的讀著。

“那是我的。”張耀伸手想拿，卻被龍偌避開了。

“你借胎成人是為了復仇？”龍偌問道。

“與你何干？”張耀繼續搶奪，卻還是以失敗告終。

“當然與我有關，”龍偌看完了冊子，丟還給張耀:“你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了妖靈神魔一說，如果你露了原型，就打破了這個世界的規則。”

“我不會，但是你就未必了。”張耀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你是化凡期的道士吧？我知道化凡期的道士能施展的法力不足自身的一層。”

“呵。”龍偌笑了笑，說道:“你很冷靜，只是心思太單純了。張耀，你可還記得剛剛你蠱毒發作？”

張耀一愣，細想了想，搖搖頭:“不記得了。”

龍偌又道:“不管是對于肉體還是我個人而言，我能救你，就證明我認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你沒事吧？”張耀無語:“你都知道了我的身份，還講這些無用的東西做什么？”

龍偌靠近張耀，笑道:“我說的每一句話對你而言都是有用的。”說罷，他的眼睛從黑色變成八卦狀，看著這眼睛，張耀無法動彈，他的靈體仿佛要被這八卦眼吸進去了。

張耀黝黑的眼睛漸漸顯現出八卦的印記，直至光芒消失，眼睛恢復成往日的黑，龍偌才放過他。

“你們道人只會欺負我們這些辛辛苦苦積攢著些許的靈力才化為人形的妖靈嗎？”張耀有些憤怒的問他:“我們與你們無冤無仇，各自安好不行嗎？”

“野心，是人的優點，也是他的弱點。人的偉大來自于野心，人的卑劣也來自于野心。”龍偌說道:“只要我們共處一個世界，就不可能與你各自安好。不過這些都已經不成問題了，如今你跟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同生共死的伙伴。”

龍偌靠在車廂上，繼續說道:“百年……或是千年……最多了萬年，這個世界就會……”

崩潰

龍偌無聲做著嘴型。

吼！

天晴空響一道雷

龍偌笑了笑:“沒人可以逃脫，除了我。”

“日升日落，有始有終，萬事萬物都有其規律，天亦然。”張耀不以為然:“你說的我早已知曉。”

“哦～”龍偌詫異，說道:“你拒絕和我聯手？”

張耀漠然，說道:“其一，我不過小小鹿族，晉升為妖靈也是機緣巧合，實力太差。其二，我剛剛已說，我只想遵循萬事萬物的規律，該生則生，該死則死。”

“可是，”龍偌笑道:“你已經沒有退路。你注定與我為盟。”

“就憑這道印記？”張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就憑這道印記，能與天作對？”

龍偌抿了口茶，說道:“你說我們現在的對話，它能不能聽見？”

“不能。”張耀肯定道:“我們現在的對話只有我們聽見，我說的不錯吧。雖然我困于死胎，但這觸感沒錯，結界。”

“結界是為了防止我和你以外的人知道我們的對話，畢竟他們是天的傀儡，是天的耳目。張耀，這不是你原本的名字吧？”

“我是妖靈，何來的名字？”張耀說道:“就叫我張耀吧。”

“張耀，這個世界只怕只有你我二人可以對抗于天。”

“我不同意你，我不對抗天。我的出現只為了一件事情。”

“復仇。”

“不錯。”

“那復仇之后呢？”

“自然是身死魂離。”

“是嗎。”對話于此，龍偌竟生出一絲嫉妒，他說道:“都說人高靈一等，我們的起點幾乎便是妖靈的終點。如今看來，也不完全對。萬物為靈，一旦晉升，便能脫離于天，而我們人，不管如何晉升，終究要受制于天。”

“不過是晉升之路不同罷了。”頓了頓，張耀驚訝道:“我原以為你是要與天斗，沒想到你是要脫離于天。”

“我需要盟友，永不背叛的盟友。”

“那祝你好運。”

“是你。”龍偌抓住張耀手腕，金色之氣溢出攀沿于張耀身上，又融入張耀體內。

張耀沒有任何的不適感，反而舒暢了不少。

“肉體和我的靈魂更貼合了。”張耀問道:“為什么？”

“作為盟友的禮物。”龍偌說道:“我看了你的復仇計劃，非常的漫長，依你肉體和靈魂的貼合度，只怕再過個35年，你的肉體便會崩潰，但如今，用我的法力將肉體與你的靈魂連接起來，你的肉體得到滋養，只要你不隨意使用你那本就不多的靈力，撐個30載50載倒也不成問題。”

“我沒有答應你。”

“可你不得不答應我，張耀，不管你以人的身份還是以妖靈的身份，你都只能答應我。我知道承諾對你而言很重要，對嗎？”龍偌問道。

張耀不答，半晌，才說道:“我沒有殺人的能力，我對抗不了天。”

“我知道，你是我第一個盟友。”龍偌說:“也是唯一一個。將來我會有很多下屬，所以你也會有很多下屬。而他們都將會有制衡天道法則的才能。”

龍偌握緊拳頭，自信發言。張耀看在眼里，心里卻直搖頭:真是一個心比天高的道士。

馬車在林中疾馳，這兒沒有多少人煙，但張耀還是頭抵窗旁，看著一閃而過的風景。

兵器山莊

“莊主。”老管家呼喊道，他手上還拿著封信。

見到莊主出來，老管家作揖拜道:“莊主，小少爺來信了。”

接過信封，莊主打開一看，贊許之情溢于言表，莊主說道:“叫龍程回來，事情已經辦妥了，他就沒必要出去搗亂。”

“是。”

“對了，雷兒呢？這幾天怎么沒看到他人？”

“回稟莊主，少莊主這幾日一直在研究那把玄硝寶劍，現在在煉劍池。”

莊主一聽，嘆了口氣，頗為無奈的說道:“只會煉兵器的莊主如何能震懾一方，這孩子還是缺少了鍛煉，若在人情世故行動能力上能有老三的三層也都不錯了，唉。”

“莊主。”一仆從喊道:“張家二公子求見。”

“白玉公子張翰……帶他進來吧。”莊主說道。

欲望，從何而來。

從肉身上來。

古往今來，

要脫離欲望，

唯有脫離凡骨，

離開三階十八界

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