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學徒之間互相套話的場面實在是無趣至極。

要想找到有用的信息，無異于大海撈針。

再則，單純的語言工具，其實蒼白而無力，信息傳遞效率，更是非常低下。

為了讓所有人聽得懂人話，視聽信息經過轉換，不知道放棄了多少信息面。

特別是在這種交際場合下，事實說不清楚，邏輯不通暢，情緒觀點一大堆，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嚴重造就了交流的障礙。

一層一層傳遞失真，原本簡單明確的事情，可能就不知道歪曲到什么地步了。

也不知道星船上有沒有什么開放的書庫，他那么多靈核正愁沒地方花呢。

“小弟，格洛里亞導師找我有事，我就先走一步啦。”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伊妮雅忽然找到希塞爾，匆匆道了個別，旋即就趕去了拉瓦尼聯會在星船上的駐地。

姐姐一走，他自然也沒了呆在這里的興趣。

回頭看了看宴會里，意猶未盡，沉醉模樣的學徒，希塞爾微微搖頭，同樣離開了宴會。

都是些庸人自擾，以后大概也不會和我這種一心求道、生性自由的二愣子有什么關系。

如此想著，希塞爾腳步不停，一刻也閑不下來。

現在要去接觸接觸新鮮事物咯。

翻出來昨天公司學徒發給他的星船地圖，他先得找一下該怎么去學徒的服務中心。

地圖上，星船的內部空間，大致呈現出一種圓塔的結構。

上層巫師區，公共區，下層學徒區。

三層空間依次排列，組合成塔的形狀。

昨天的學徒居所，就坐落在下層區比較靠上的位置。

再看向具體的區域劃分。

黑色標記的是禁止通行區域，紅色標記的是危險區域。

綠色的是安全區域，白色的是公共區域。

金色的則是重要場所。

學徒服務中心，就坐落在下層區中心的金點處。

跟著地圖在下層區里亂竄，希塞爾沒有作死去觸碰禁忌，全都走的是安全區域，所以一直風平浪靜。

見過風格不同的設施裝潢，又和形形色色的種族擦肩而過。

差異極大的無數個體生靈，在統一的巫師秩序之下，水乳交融，相安無事。

來自文明的魅力讓希塞爾嘖嘖稱奇，對那種形而上的巫師意志，也有了些許敬畏。

最后來到服務大廳，只見十多個接待窗口有序排放，不斷處理星船上與學徒有關的業務。

尖尖耳朵的漂亮精靈，袒胸露乳的石頭疙瘩，兇神惡煞的魔獸。

接待窗口的服務人員主要就由這三個種族組成。

世間萬物無比荒誕，但存在即是合理。

一來，所有種族的學徒，都能找到自己看得過眼的服務人員。

二來，同一類種族形式，在溝通上也就不會出現太多誤會，大大提高了服務效率。

來到7號窗口排隊，希塞爾迫不及待地向前瞅了兩眼。

拜托，那可是傳說中的精靈誒，誰會不好奇啊。

除了尖尖的耳朵之外，接待精靈朱顏圓潤，還帶點嬰兒肥。

翠綠的長發散落兩肩，纖細的身姿配上白皙的皮膚，確實是人間絕色。

雖然長得跟人類差不多，但這樣貌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這平均顏值高到他覺得都有些不自然了。

又想起來書上所說，巫師創造種族的壯舉，希塞爾暗自揣測。

莫不是以前時代的巫師，探究基因血脈留下的產物？

高效率的接待很快就輪到了希塞爾。

頭也不抬，精靈例行公事，用溫和的語氣問道。

“這位先生，請問你有什么需要服務的嗎？”

“我要辦理學徒身份信息登記。”希塞爾散亂的思緒回過神來。

“好的。”翻出記錄寫寫畫畫，精靈接著問道，“先生你是昨天入職的那批學徒吧？”

“是的。”

“嗯，找到你們的身份登記請求了，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希塞爾·安布羅修斯。”

翻到希塞爾所在的記錄，精靈驚訝地自語：“希塞爾……嗯！居然在第一頁。”

天海公司，核心序列的字樣，頓時讓精靈的服務態度，端正得有些過頭了。

矜持小臉改成熱情的笑容，挺起寬松布袍都遮不住的兩只白兔，精靈夾起嗓子，嬌滴滴地接著服務。

“先生，這是您的身份證件，請注入您的精神力完成信息核對。”

精靈熱情地將找到的工牌遞到了他的手上，臨了還羞澀地用手指劃了劃他的掌心。

希塞爾對此卻波瀾不驚，心中反倒有不少疑惑。

核心序列的身份這么值錢？

那些說精靈都是無比矜持的傳聞，通通都是假的？

轉念一想。

人總是會對過往美好的記憶、美好的事物，進行諸多藝術加工，再而將自己的道德觀念注入其中。

想來對精靈的以訛傳訛就是如此。

畢竟，再怎么遠離人間煙火的仙女，也得進食，也得排泄。

更何況生活在現實巫師社會里的精靈。

她們的光鮮背后，指不定有多少齷齪呢。

對自己的刻板印象感到可笑，希塞爾將精神力注入工牌。

根據不同源精神力互斥的原理，工牌簡易地驗證了他的身份，得以展現自己的全貌。

褪去模糊的外殼，方形的金屬工牌其實是一個證件本。

正面刻著巡天星船的飛碟圖案，背面刻著天海公司，海上日出的標志。

而在內頁，則寫著希塞爾詳細的身份信息。

“先生，請問您還需要工作推薦、資源購買之類的其他服務嗎？我可以親自擔任您的向導喲。”

驗證完真實身份，精靈的態度變得更加熱情，甚至還打算離開柜臺，繼續給他擔任向導。

這么熱情？

希塞爾對此反倒起了疑心，干凈利落地開口拒絕。

“不用了，我只需要登記身份。”

理智的邏輯，又怎會為外欲所動搖。

哪怕弱小如學徒，他們也是巫師的一員，等價交換、因果循環的原理放到哪里都適用。

鬼知道這個不太對勁的精靈到底有什么心思。

在精靈有些尷尬的神情注視下，他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了柜臺，把服務空間留給了后面排隊的人。

一直等他走遠了，柜臺里的精靈們辦完了手頭的事，清閑下來互相打趣，讓文明的一角底色得以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