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河跳下去的時候，就知道，十死無生。

但是，他聽到了那一聲“李玉如”。

那小子，怎么過來了，不是把他忽悠走了嗎？

“李玉如！你再不醒來，小心我去殺了姓吳的……”

“你……別吵了。”李清河頭昏腦脹，現在又有了一種疼痛感。壞了，肩上的傷。

邊上的兩人對視一眼：“沒死就好。”

“潤安，扶我起來。”李清河睜開眼睛，被蘇自若扶著坐起來，環顧四周。

“這是……箐顰居？”李清河懵了，自己不是跳崖了嗎，自斷心脈，毒入骨髓，無藥可救，怎還在師叔這里。

“嗯，是。真沒想到，你居然為了他跳崖，你不想活了？”傅行知道。

“是，不活了。”

傅行知：“……”誰能體會到本尊此刻的無助。

“我師叔呢？”

另外兩人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實話。

李清河心中一沉，站起身，披上斗篷就往外走。

“欸，等……等，呃，要不要攔一下？”蘇自若看著用飛云渡離開的李清河，陷入了沉思。

“你覺得我們誰攔得住？他那性子太倔了。還有，誰追的上他？”

“也是哦。”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

“蘇少俠，請留步。”

景翎，金立，蔣羽三人快步走向兩人，抱拳行禮。

景翎道：“不知，我們閣主在何處。”

“找他干什么？”傅行知語氣漸冷，渾身都在冒冷氣。

“傅盟主誤會了，我們是想請閣主回去主持大局。”金立尷尬的解釋，“如今，吳護法暫時被軟禁，現在……”

“行，知道了。”

說罷，傅行知拉著蘇自若繞路走了。

“跟上。”

幾人來到了那個他經常去的地方，后山。

只見他默默跪坐在墳前，燒著紙錢，旁邊放著一封已拆封的信。

“你……知道了？”蘇自若走過去，慢慢蹲下。

李清河并不作聲，只是呆呆望著那座墳塋。

“你……”蘇自若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

“我少時讀書，聽到‘刻舟求劍’，只覺得那人很傻，他豈不知，劍在中央掉下了水，其他的位置是找不到的。知道現在，再讀這兩句‘往事刻舟求墜劍，懷人揮淚著亡簪’，才知這傻的背后，是遺憾和自欺欺人。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初讀不識書中意，再讀已是書中人。”

“你……”

“師叔叫我，回到寒霄閣。”李清河站起來，忽然一個踉蹌，扶住了墓碑。

“喏，物歸原主。”傅行知扔過那個江湖中無人不曉的令牌。

“謝了。”李清河一把接住，隨手揣進懷里，扭頭看蘇自若，“驚鴻呢？”

“醫館。”

“嗯，叫他們三人回去。”

——

京城。

“這是誰家的儀仗隊，太奢華了。”李清河搖頭。

“唉，你重傷回來后，陛下就應了西域，今日，送兩位長公主和親……”蘇自若解釋，“是晨曦長公主，晨暮長公主。”

“我明白了，為什么皇帝那么恨我，原來，是這樣啊……”李清河道。

“你的毒……”傅行知插話。

“解了，是師叔。他強用真氣將我的毒引入己身，又把僅剩的內力打入我體內，這才……”

“好，我們先走，去醫館。”

——

寒霄閣。

“兩年不見，變化這么大。”

李清河，呃，是帶著蘇自若和傅行知翻墻進來的。至于為什么走這條不尋常的路，是因為李清河兩年來未曾踏足寒霄閣一步，矚物思人，想要去自己的院子看一看。

“我想，你不用去那院子了。”傅行知道。

“為何？”

“早荒涼了。”

“興許沒有呢。”李清河若有所思，“我與你打賭，如何？”

“賭什么？”傅行知也來了興趣。

李清河豎起一根手指，傅行知問：“一百兩？”

李清河搖搖頭。

“一千兩？”

“不對。”

“一萬兩？”

“一百萬兩。”李清河狡猾的笑著，“答不答應？”

傅行知：“……行，真有你的，李玉如，都不給自己留余地。你當我淮教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嗎？”

“一萬兩。”

“這還差不多。”

……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迎面遇見一個弟子。

“喂，你是拜師的嗎？”那個弟子有些傲慢。

蘇自若有些不可置信，他竟對著自己閣主說這話。

李清河面容并未變化，因為雨霖鈴有駐顏的效果，所以他現在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而那個弟子則有二十多歲。

三人沒有應聲，那個弟子愈發囂張：“我叫華凌，從今以后，你要喊我師兄。那兩個人是你的隨從吧，可以叫他們走了。”

“這位兄弟，請問閣主的院子怎么走？”李清河仍舊溫柔，一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樣子。

“問這個干什么，先和我去找師父。”華凌運起輕功，拉著李清河就走。

“欸，華兄，慢點，我自己會輕功，有內力。”說罷，腳下踏起飛云渡，降慢速度，盡量與華凌平行。

“功夫不錯，有待提升，但是比起我，還差遠了。”

后面的蘇自若和傅行知無語，天下輕功，哪有出飛云渡其右的，這大言不慚，真是沒腦子。

“師父！我找到了一名新來的弟子！”華凌帶著李清河跑到了刑事院，敲了敲金立的院門。

金立推開院門，看見被拉過來的李清河，立刻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華凌疑惑：“師父，你干什么？”

“屬下金立拜見閣主。”

“起來吧，我還有要事，對了，我的院子怎么走，幾年沒來，都忘了。”李清河左右看看，“以后，就讓這位小兄弟跟著我吧，你繼續忙，讓他帶路就行。”

“是。”

華凌懵了，自己剛剛說什么來著，功夫不錯，有待提升，比自己差遠了，讓閣主叫自己師兄！他現在連自殺的心都有了。

“那個，華兄，帶路啊？”李清河走上前，“你功夫挺好，以后練一練，必成大器。”

“對了，潤安，雨霖鈴突破了幾層？”

“五層。”

“不錯，挺好。從今以后，飛云渡，驚鴻譜，都該練了。”李清河拍拍蘇自若的肩膀，“也是時候給你在閣內安排個職位，不然就我一個人干活，多少有些不平衡。”

蘇自若：“……”

——

“凌源，你看，這院子是不是沒有荒涼，所以，”李清河搓搓手指，“銀子？”

“明日，我叫謝嵐送來。”傅行知很無助，銀子啊，你怎么如此命苦啊。

“見過閣主。”忽然，一個身著廣袖長袍的年輕男子對著李清河行禮。

“哦，趙軍師，勞煩你幫我個忙，去在江湖上放出消息，就說，我還活著。”

“是，屬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