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聊天，討論詩歌己經(jīng)成了兩人生活中必不可少話題。

每次進入正題之前，他們說把相互之間聊一切與現(xiàn)實生活有關的信息都稱之為正題。當然，這都是彼此之間心底深處最渴望的東西。雖然，彼此也覺得這樣命名不太妥當。問題是，確實是這樣子，也沒有更合理的解釋。至少，他們目前覺得沒有。

正是因為這樣，荷給黑夜寫了一篇日記，也算是對自己的懲罰。不是的，不是懲罰，應該是借著默夜的掩蓋，大膽說出來對生活的傾訴。

心扉

借黑夜掩護

似有花暗自獨放

那一縷縷，似有若無

夜蟲與風不知，暗燈難解

一曲一詩，一人一隱藏

漫長而決斷，朝思暮想

約定一生，走不出不忘

可以擦去所有磨難，卻抹不去你

留下的憂傷

睛夜，無月無星光

唯有心扉一扇

小偉也許有更多的話要說，對著屏幕發(fā)呆，準確地說，不是發(fā)呆，而是入神，似老僧入定一樣，上被荷的赤誠與善良所感動著。

反復反復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一行一句一字地看。一時想不出用什么語言來描述自己內(nèi)心，更別說也就此寫下片言只語平應和。

就這樣坐在，看著……

遠方的荷不知所措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寫的詩嚇到了小偉，還是小偉出什么事了，怎么那么久都見到回應。既著急，也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荷心惶惶地等了，看著屏幕上那個光標跳動閃爍，就像自己的呼吸。不是這樣的，呼吸不順暢了，心都快再跳出來。情不自禁地輕聲問：“小偉，怎么了，你在忙什么呢，沒事吧，怎樣一點反應都沒有？”。嘴里這樣嘟囔著，手卻不敢輸入任何文字，包括代表情緒的任何表情。

直到小偉也貼上一首詩，并附上一個調(diào)皮搗蛋可愛表情。

夜的詩

夜里我都會寫詩，白光蘸著膽汁

手再硬點，秋天就爬到胸口

因為淚水化不開塑泥菩薩的黃土

一個人搜腸刮肚

胃里沒有內(nèi)容物嘔吐

因為夜里再也找不到如何解釋愛你的字詞

夜蟲還在窗外餓著肚子

不得己，嚼碎稿紙

因為我的靈魂己經(jīng)干涸

夜風聽不清楚，床板越來越無助

一張被子蓋不全膨脹的相思

因為只需要一朵烏云月亮便被遮住

看見星星對我不停眨眼，什么意思

我猜不出，猜不出她還在夜里讀過誰的詩

我搖曳的憂傷，抵消不了的黑夜變成的荒蕪

好吧，好啦，終于可以松口氣，無論是小偉還是荷。

看到小偉寫過來的詩，荷己經(jīng)深受感染，既被其中憂郁的氣息籠罩，又被寫出來的熱辣真摯感人所打動。真的想跨過千山萬水，馬上去到他的身旁，看他寫下的所有文字，一首一首地讀，如果他同意。

小偉何曾不是，相同的感覺，相同的味道。就是恨不勇馬上長出一雙翅膀，只要一振翅，不用太多功夫，就能去到對方的城市。

你來我往的，長一句，西一段，相互說著越來越多的話題。總覺著，怎么說也沒說夠。這時候，時間就成了橫在他們之間最大的敵人。

不知不覺地，又深夜了，倆人誰也沒想著要下線離開，那怕是離開喝一口水。

誰都不情愿下線，休息。老知道這是不可以的，這樣會影響到健康。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都多多少少經(jīng)歷過一些挫折，知道健康對彼此意味著什么。

小偉勸了荷幾次，盡快休息吧，說實話，他自己都勸不了自己。

最后雙方約定，各寫一道詩，都必須下線，關燈休息！

還是小傳思維比較敏捷，先寫好：

瞎想，夜

夜色降臨的時候

一盞燈睜開它的眼睛

這是我能看得見今年的第一次閃電

雖然，我己經(jīng)成為盲人

這巨大的烈變，在寡言變得更沉甸之前

不怕斜的影子嵌入黑夜

像李廣彎弓射出的一枝利箭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射中你的心田

我的指尖停頓在唇邊

足足有三秒

嗐，如果沒有這閃電

突然掀開你的柔簾

它消失的時候

我要到何處，如何才能找到你的眼

一滴雨落下，不是春天

至少，你愿意接受我遞上的吻

吮向你腮邊，吸去那些濁淚

在每一個夜色濃透之前

我再想你一遍

而不僅僅是，醒來的第一時間

荷既羨慕小偉的敏捷才思，又著急自己還沒能寫好，好不容易草草寫下來，附上一首：

之后的愛

總有那么一次

我懷上滿心歡喜

坐在自己渡口

看著自己水中影像

像是歡迎自己的到來

彼此以靜默的笑而不語致意

也沒說：這兒，有坐

我并不會重新審視這個陌生人

不給他酒喝，也不給他飯吃

且敞開我的心

讓他自己說服自己

愛上的風自行了卻不了一生

我因被自己忽視

一直惦念水鏡里的影像

把情書從三千弱水中撈上來

模糊了一些照片

捏碎了一張小紙片

往軟水中丟進一枚石子

心便硬上幾分

沉下去

化作淤泥的救世主

好了，再相互勸了對方無數(shù)次，終于達成共識，一起下線，關燈，睡覺。

你覺得他倆能這么快平靜下來，并慢慢入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