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一家子
- 1977:我的文藝人生
- 大桃小蘋果
- 2652字
- 2024-05-28 17:30:18
丘世中像是腦門被錘子砸了一下,整個靈魂稀碎。
這么好的詩句,為什么不是我想出來的。
又有些不甘心,盯著曾驊問,“就一句?”
丘盛華滿臉震驚,盯著曾驊,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聽到丘世中的話,冷笑兩聲,“這一句頂你寫得那幾百首。看看你在雍西當知青寫的那些詩,跟這一句比,垃圾,都是垃圾。”
唐慧菱和丘希賢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的驚訝。
“曾驊的這句詩,越琢磨越有意思。黑夜是黑色的,給了我黑色的眼睛,然后一個反轉,要去尋找光明。很有沖擊力,還很有意境和韻味,十分悠長。”
唐慧菱的評價得到了丘希賢的贊同,讓丘世中更加沮喪。
為什么?
你隨便想了一句,就把我嘔心瀝血的幾百首得意之作全蓋過去了?
不甘心啊!
丘世中試探地問道:“阿驊,你是怎么想出這么好的詩歌?”
“沒事的時候躺在草堆上,仰望星空。當你凝視星空時,星空也會凝視你。然后靈感就不知不覺地流進我的腦海里。”
這年頭很吃文青這一套啊。
幸好自己也文青過。
前世做視頻時,自己靠打造文青人設,爆紅了一把,想不到回到77年,還有用處。
曾驊的回答讓丘世中徹底死心了。
有天賦的人,就算是上茅廁,他也能想出飛流直下三千尺的詩句來。
旁邊的丘盛華眼睛一亮,“你知道尼采?”
曾驊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尼采,誰啊?我們國家有姓尼的人嗎?”
“尼采是十九世紀?國哲學家,他說過一句話:‘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會凝視你。’”
曾驊聳聳肩,表示我跟他不熟。
這句話倒是看到過,只不過是在《唐探》里看到的。
丘世中更絕望了。
驊子連尼采都不知道,卻寫出這么好的詩歌來,蒼天無眼啊!
吃完飯,丘希賢、丘世中帶著曾驊去教職工澡堂洗澡。
洗完澡回來,丘希賢把曾驊叫到書房兼臥室里。
他誠懇地問道:“曾驊,你不會怪丘伯伯隔了兩個月才去接你吧。”
曾驊老實地答道:“說實話,實在苦不過的時候,會有那么一點埋怨。”
“埋怨我是對的!你父親因為救我們而犧牲,你哭得死去活來那一刻,我就下定決心,收養你,把你撫養成才,以慰你父親的在天之靈。”
丘希賢坐在座椅上,滿臉的悲傷。
“只是我沒有想到,調令來的那么快,還刻不容緩。我回到北都,一邊負責重建工程物理系,一邊還要把你唐阿姨,你姐你哥接回來。
我被下放去楚南的時候,你唐阿姨受牽連,只好帶著你姐回娘家住。你哥被下放雍西當了知青。
組織關心,加上北外也在重建,你唐阿姨順利地調回來,你姐被安排在北影廠做翻譯,你哥被安排在前門書店上班。你的事,我也一直在努力。
關鍵是把你的戶口調到北都來,是個大問題。
幸好學校領導非常支持我的想法,跟教育部的領導做了匯報。老顧、老陳和老謝也在幫忙到處奔走...這才辦成。
只是這番折騰下來,差不多兩個月時間過去了。我一拿到手續就去楚南找你...”
曾驊沒有出聲。
現在百廢待興,上上下下一堆的事情。
丘希賢拿出一張存折,“這是機修廠和縣里給你父親的烈士撫恤金。他救了我們四個人,這八十元錢,唉....一條人命,怎么夠呢!”
他摘下眼鏡,搽了搽眼淚,然后把存折遞給了曾驊。
“我以你的名義把這筆錢領了出來,今天叫你唐姨在銀行給你存起來了,你拿著。”
曾驊接過存折,牛皮紙的皮,上面一行字,“中國人民銀行存折”。
打開里面,有開戶的日期:1977年5月12日。
第二行寫著名字“曾驊”,“男”,賬號:“xxxxxxxx12345”,蓋著一個紅紅的公章,“中國人民銀行北都分行海甸支行魏公路儲蓄所”。
存款金額是八十元,自己父親的烈士撫恤金。
丘希賢看著那張存折,突然轉過頭去,聲音嘶啞,“孩子,你收好它。”
“好的,丘伯伯。”
丘希賢等了一會才轉過頭來,捏著眼鏡的右手,揉了揉鼻子。
“曾驊,對你的安排,我是這么想的。
在楚南貴山,你跟著我和老顧、老陳上了四年課,數理化的基礎不用說。
根據我得到的消息,國家會恢復高考,不是今年就是明年。
你已經拿到了貴山機修廠子弟學校的高中畢業證,應該能報考。這段時間,我想給你安排個事做著,一邊做做事,一邊復習。
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我聽丘伯伯的安排。”
“好。我拿到手續就去接你了,把你安排在哪里做臨時工,我還得想想辦法。不要著急,先休息幾天。”
“好的丘伯伯。”
“你也累了,回去睡覺吧。你跟老二一間房,不要嫌棄擠。”
曾驊誠懇地答道:“丘伯伯,你都叫我把這當成自己的家,誰會嫌棄自己的家擠?”
“好,好!”丘希賢含著淚,微笑地點頭。
回到房間,房間不大,門旁靠墻擺著一個雙開門衣柜,左右各一張一米二的床,鋪著格子床單,藍色鏤花枕巾。
兩床之間靠著窗戶是一張書桌,整理過,整潔有序。
窗戶上有窗簾,已經拉上了。
丘世中躺在床上,看到曾驊進來,猛地坐起來。
“驊子,你還有其它詩歌作品嗎?”
“沒有。”
“你有這么好的詩歌天賦,應該全身心投入進去,創造出更多震撼人心靈魂的詩歌來。”
“啊——!”曾驊打了一個哈欠,“詩歌能當飯吃嗎?”
現在寫文章都沒有稿費,搞個毛線啊!
用愛碼字,你跟舔狗暖男有什么分別?
狗都看不起你!
曾驊很快就睡著了。
聽到他輕微的呼嚕聲,丘世中長嘆了一口氣,雙手枕在后腦勺下,看著屋頂。
惆悵!
我國詩壇,損失了一棵好苗子。
中國詩歌啊,我真是為你操碎了心。
主臥室床上,丘希賢和唐慧菱并肩半躺在床上,商量著事情。
“曾驊看著挺懂事的。”
“是的,他從小沒有媽,跟著父親相依為命,很懂事的。”
“他父親是貴山機修廠職工?”
“嗯,老曾以前是附近的農民。機修廠擴建,占了他們家老屋,就把他招進去做職工,養養豬、管管菜園子,在食堂打打雜工。
老曾雖然不識幾個字,但特別尊重知識,對我們幾個下放的教授特別好,總是偷偷給我們塞東西加餐,說我們是他兒子的先生,他要尊師重道。
那次遇到洪災,看到是我們落了水,老曾二話不說就跳了下去,唉!”
“唉,好人啊。要不是老曾,我們這一家就要散了。”唐慧菱摟著丘希賢的腰,心有余悸。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咦,我看曾驊眉清目秀的,個子也不矮,有一米七幾?”
“一米七六,看他的飯量,還能長個,竄到一米七八,一米八都不是問題。”
“你說他能考上大學嗎?”
“有把握。在機修廠子弟學校,我教物理,北理工的老顧教化學,華清的老陳教數學。他是我們最喜歡的學生之一。”
“啊呀,這師資力量,難怪你有把握。把政治和語文好好補一補,就不是事。要是他們都能考上大學,那就好了。”
丘希賢聽出愛人話里的意思,猛地坐起來,“你想干什么?我收養曾驊,是以慰老曾的在天之靈,不是給你招女婿。
再說了,阿華比曾驊大三歲了。”
“女大三,抱金磚。明天我叫老大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在北影廠給老幺找份臨時工,以后在一塊上班,互相照應,多好。”
“我勸你早點打消這個念頭。”
“先處處怎么了!年輕人的心思,我們不知道的。你跟我是自由戀愛,到了你女兒這里就不行了?!”
“哼!睡覺!”